第四章 夢魘
磕完了一把瓜子，老太太們自來熟的往袋子里抓。
段欲拍了拍手，插嘴道：“我聽朋友說，社區(qū)里前幾天有對小夫妻被害了?！?p> 一個老太太接話道：“三天前，就在邊上的巷子里，可憐啊，夫妻倆都是孤兒，打小在孤兒院長大，青梅竹馬的，一年前搬過來住的，為人也和善，真不曉得怎么就跟人結(jié)了怨。”
另一個老太太嘆息道：“那么好的人說沒就沒了，也不知道是哪個挨千刀的畜生干的事兒?！?p> 帶著老花鏡的老太太最后一個開口：“那閨女是被侮辱后殺死的，沒準(zhǔn)就是那個張林做的?！?p> “噓！”
第一個老太太做了個禁聲的手勢：“話可不能亂說，這要是落到張林耳朵里，保不準(zhǔn)會做出什么事來?！?p> 老花鏡撇撇嘴：“誰亂說了，你看那張林平日里瞧人閨女的眼神，就跟狼似的，除了他還能有誰?！?p> 段欲眉頭一挑：“張林是誰？”
“就那對小夫妻的房東?！?p> “是不是半張臉都是疤的那個？”
“對啊，就是他?！?p> “知道他在哪兒么？”
“就一個閑人，平日里喜歡在三里一路的公園瞎晃蕩?！?p> 段欲了然，笑了笑站起身：“瓜子留給你們慢慢磕，我還有點事先走了?！?p> 言畢，他轉(zhuǎn)身離開。
瞧著漸行漸遠的身影，老花鏡忽然道：“這小子會不會是記者偵探什么的，咋感覺一直在套我們的話?！?p> “還真是欸，就叫你不要亂說話了?！?p> “這不是沒管住嘴么，萬一上了報紙，張林會不會找過來？”
老太太的議論聲，段欲是沒有聽到的。
他根據(jù)手機導(dǎo)航找到了三里一路的公園。
公園不大，轉(zhuǎn)一圈也就十多分鐘。
很快，他在人工湖邊的涼亭里找到了目標(biāo)。
那是一個同樣戴著寬大帽子的男人。
在段欲接近后，看到了他臉上的疤痕。
比畫面中還要猙獰丑陋。
“張林?！?p> 段欲在他身前兩米多遠的位置喊了一聲。
正在出神的張林徒然一驚，抬眼望去。
一個美麗的女人出現(xiàn)在他面前。
那溫柔的笑容，純凈的目光，亦如一年前初次見面那般的令他動心。
在他毀容之后的十七年里，這是第一個沒有厭惡與嫌棄他的女人。
只是，這個女人不是應(yīng)該已經(jīng)死了么？
死在了那張床上，被他戴著手套的雙手活活掐死。
“怎么不理我？”
溫柔的聲音在鉆入耳中。
張林發(fā)現(xiàn)，這個女人不知何時已經(jīng)站在了自己跟前。
兩個人的距離，最多不過三四十公分。
到了此時此刻，張林忽然慌張了，眼中流露出恐懼的神色。
人，不可能死而復(fù)生。
眼前的這個女人。
要么是鬼。
要么是整容過的其他人。
更或者，這只是一個夢。
“你不是一直很喜歡我么？為什么現(xiàn)在見了我一點都不高興，反而還一臉的恐懼？”
女人的臉貼的更近了：“你這么怕我，是不是因為親手殺死了我，所以內(nèi)疚了呢？”
張林恐懼的神色漸漸淡化。
他在慢慢的克制。
世上沒有鬼，這是常識。
雖然不知道這個女人時因何出現(xiàn)，但他絕對不能暴露。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我還有事，先走了?！?p> 說完，他很淡定的起身，邁步朝前走。
但他發(fā)現(xiàn)，自己的雙腳似乎被什么東西給抓住了無法動彈。
他下意識的低下頭看去。
一雙鮮血淋漓的手緊緊地抓住了他的腳腕。
眼前的一幕，與三天前的夜晚重合。
那個早已死亡臉上血肉模糊的男人，似乎正瞪大了眼睛在看著他。
“這么急著走，是心虛了么？”
女人的聲音再一次鉆入耳中。
如果說，之前還能強自鎮(zhèn)定下來。
那么現(xiàn)在，張林已經(jīng)無法再淡定下來了。
他的腦海里徘徊著一個疑問。
這個世界，真的有鬼？
他的思緒逐漸混亂。
是最好入侵的時候。
段欲看到了他腦海中的記憶。
關(guān)于那對年輕夫妻的記憶。
一年前的夏天。
天氣炎熱。
他接到了一個電話，一對小情侶想要租房子。
他家境優(yōu)越，在社區(qū)里有兩棟樓，靠租房維持生計。
第一眼見到張慧美，他就被女人艷麗的容貌所吸引。
自從毀容后，他沒有了未來，被所有人嫌棄，追求的女生不是拒絕就是嘲諷。
十七年來生不如死的生活，讓他的內(nèi)心逐漸的扭曲。
但眼前的這個女人，那純凈的眼神中，卻看不到一絲一毫的厭惡情緒。
她只是在一開始有那么一點點的驚訝，隨之而來的是溫柔與淡淡的憐憫。
張林的父母早些年在城里打拼，到了晚年留下偌大產(chǎn)業(yè)會鄉(xiāng)下養(yǎng)老。
張林一直以來都是獨居生活。
善良的張慧美不時會邀請他到家里吃飯。
久而久之，張林發(fā)現(xiàn)自己徹底的愛上了這個女人。
他用檢查房間的借口，在情侶臥室裝上了針孔攝像頭。
他躲在黑暗的屋子里，窺視著情侶的生活。
慢慢的，他發(fā)現(xiàn)這對情侶之間一直相敬如賓，沒有太過深入的肌膚之親。
這個發(fā)現(xiàn)，讓張林既震驚又歡喜。
震驚的是，這年頭竟然還有保留底線的女人。
歡喜的是，如果自己能挖到墻角，得到的還是原裝。
他對她的愛，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濃郁。
終于有一天，他忍不住了，在女人獨自在家的時候，借著酒勁像她表明了心意。
結(jié)果當(dāng)然是遭到了婉拒。
可他不死心，接下來的半年里，先后三次像女人表白。
最后一次，他撕破了偽裝，歇斯底里。
“你既然不喜歡我，對我沒有意思，為什么要對我這么溫柔？為什么要時不時的請我到家里吃飯？為什么要對我這么好？
既然無法給我未來，就不要給予我希望。
既然給了我希望，你就要負責(zé)到底?！?p> 這是強盜邏輯。
他自以為是的宣泄，就如同被好心人扶起的老奶奶。
既然不是你撞的，你為什么要來扶？
有時候，好心，是沒有好報的。
你的好心，只會讓某些另類的人逐漸貪婪，轉(zhuǎn)變成索取。
當(dāng)他們索取不成時，就會惱羞成怒。
變態(tài)的心理，你是不能用正常的思維邏輯去看待。
當(dāng)張林咆哮出聲時，張慧美驚呆了。
她真的只是單純的好心，單純覺得房東孤獨。
她在孤兒院長大，知道孤獨的滋味不好受。
可是，她的好心，卻成了她的夢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