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和尚的法號我是記不得了,不過我聽說好像是那個云隱寺的方丈大師?!?p> 沈凌云摸了摸腦袋,又見酈嫵神色凝重,他拍了拍胸脯,信心十足道:“管他什么方丈還是什么牛鬼蛇神,誰要欺負我家幺妹兒,我沈小爺定要他好看!”
這話說得中氣十足。
逗得酈嫵展顏一笑,揶揄了句:“也不知是誰人剛剛還在擔心得罪了人被滅口。”
“反正不是我?!?p> 沈小爺耳根微紅咕嚕了句。
“阿嫵,三哥哥有句話可是認真的,誰要是欺負你,那就是和我們沈氏一族上下幾百口作對,我們就是豁出去性命不要也要替你撐腰的,你別怕?!?p> 那雙黑漆漆的狗狗眼透亮極了,燦若晨星。
酈嫵的心里好似涌進了一股暖流。
她知曉的,她不是孤身一人。
“好啦,別盯著哥哥看,不知道的還以為你看上我了呢?!?p> 這話一出,臉皮比城墻還厚的浪蕩公子哥沈小爺都紅了臉。
“哼!三少爺,虧得奴婢還多次為你在小姐面前遮掩,你竟然如此不知羞的調戲到我家主兒身上了。”
綠盈兩手提滿了各種糕點,南瓜餅、芙蓉糕、桃花烙還有其他的一些新鮮出爐的。
這糕點要剛出爐的才好吃,她也等了許久。
沒成想一回來推開門就聽到三少爺對她家主兒如此作派……
一個大男人還紅了臉,真真沒羞沒臊的。
“嘿,綠盈有沒有點兒眼力勁,剛剛本小爺是開玩笑的你看不出來?”
沈凌云拿著折扇敲了綠盈的腦袋,臉色早就如常了。
他非常有自知之明,他生性放浪形骸,在脂粉堆里摸爬滾打,雖說也是萬花叢中過不染一片葉的沈小爺,但名聲早就壞了。
他配不上這么美好的幺妹兒。
“哼,看不出來?!本G盈扭著頭不肯看這個紈绔子,對酈嫵撅著嘴說:“三少爺不安好心,我們快點走吧?!?p> 這一出倒是她沒意料到的,不過她也樂見其成,正好不用帶著綠盈去戲樓了。
她順勢而下,給她一臉苦瓜樣兒的三表兄道別,“我清明那日再出來和你們出來祭祖,到時候給你一個驚喜?!?p> 杏眼里波光流轉,靈動狡黠。
聽聞有驚喜!
苦瓜臉又成了煮熟了的苦瓜臉,紅了個透。
“真的!是什么禮物嗎?”
沈凌云恨不得一甭三尺,他從小就見著阿嫵對他兄姐多有親近濡慕,對他就像對弟弟時不時還有教訓和敲打。
嘿嘿嘿,驚喜哎!
沈大沈二還有阿嫵最喜歡的嬌娘都沒有,就他有,看他回家還不好好炫耀一番。
他就知道的,阿嫵對他最好啦!
在一旁知道真相的綠盈低著腦袋往前走,不敢出聲,憋得小臉充血。
心里暗笑道那怕不是驚喜是驚嚇吧。
酈嫵瞥著三表兄的狗狗眼都紅了,似乎氤氳了水汽,她趕緊扔下一句:“到時候就知曉了,時候不早了,我們就先告辭了?!?p> 莫名的她心里也有股子愧疚感。
“幺妹兒,三哥哥等著你的驚喜!”
酈嫵被有點兒娘兮兮的話弄得一身雞皮疙瘩起來了,心里頓覺沒什么了,她這三表兄就是嘴欠,欠教訓了。
出了寶齋樓,綠盈實在是憋不住了,放聲大笑,鬧得周圍行色匆匆的路人都看了幾眼。
怕都在心里想著這是哪個得了瘋病跑出來嚇人。
酈嫵也不在意,等著那丫頭彎腰笑夠了,才靜靜說:“幸好天黑,又沒人仔細看咱們,不然你這臉上花得……嘖嘖嘖……”
“???”
綠盈一愣,手往臉上一擦,黝黑黝黑的。
小嘴兒一癟,眼里還包了兩包淚。
“嘖,千萬別掉眼淚,你成花貓就是你笑得留了眼淚,本來就是摸得鍋底灰,你還指望著不溶于水??!”
酈嫵眉眼一彎,笑容晏晏。
雖是一張黑面,五官模糊,一雙清亮瀲滟的杏眸卻在黑暗中熠熠生輝。
綠盈的生生忍住了,憋得眼泡鼓鼓。
哼哼唧唧的好久。
她望向前頭那個步履匆匆的傻丫頭,無奈的搖搖頭,其中頗有縱容和寵溺意味兒。
綠盈也是沈家人,是她母妃尚在閨閣之時身邊一等大丫頭連翹的女兒,是沈家的家生子,剛出生就被送進宮里,當她的貼身女侍。
這丫頭比她小了兩歲,又傻又怕死還愛美愛金銀。
但卻一心只為她。
寒冬臘月用冷水洗衣服,她生了凍瘡,那丫頭著急,偷著去廚房搭凳子燒水,弄得燙到了小腿,皮開肉綻的,那時候她們不能出去,耽擱了醫(yī)治,就算后來用了最好的雪膚膏,也還是留了疤。
這樣的傻丫頭她從不當她是奴婢,只當她是相依為命的姐妹。
*
遠離了喧囂的夜市,離著宮門越來越近。
夜晚的微風拂面,連護城河的那些垂楊柳的枝條都晃了晃,柳絮紛飛的,毛絨絨的,被玩心一起的綠盈一下一下的抓在手里。
還傻傻的朝她笑道:“主兒,這柳絮團子毛毛的,好癢啊。”
酈嫵沒出聲,眼神直愣愣的落在地上躺著的那個人。
暮色暗沉,街上又沒什么燭火,根本看不清路上躺著的那是什么人。
“主兒?”
綠盈猶豫的喊了聲。
酈嫵應了聲:“我去看看那人?!?p> 她總覺得那個高大的身形很熟悉,即使是怕麻煩還是跟著直覺去惹了這個麻煩。
那躺著的男人腹部裂開一道長口子,鮮血淋漓,還在不停汩汩流動。
她心里咯噔一下,伸手去探這個男人的鼻息。
男人忽然睜開了眼,鋒利的眼神她不會看錯,這是三表兄撞到的那個人。
怎么那會兒好好的現(xiàn)在就傷重如此。
她心里莫名的有些憐憫。
溫聲說:“壯士,您還能起來嗎?我送您去百草堂看看傷?!?p> 男人沉默不語,對她露出個諷刺的笑,好像在說她很蠢,若是能走怎么還要躺在街上,等著被馬車壓死。
酈嫵抹著鍋底灰的臉上也暈紅了,她也快被自己蠢死了。
尷尬的干笑了聲:“壯士您別急,我馬上叫人來接你去?!?p> 她平時也不是個救死扶傷的性子,做事那是唯利是圖的,盡顯沈家商人本色。
但是不知道為什么,在認出人的那一瞬間,她想救下這個男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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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葉曼
來晚了些,對不起啦 曼曼愛泥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