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孽種長相如何?”
“這……”秦高猶豫著不敢回話,那七公主容貌絕麗,宮中可能也無人敢與之爭輝,可太后想聽到絕不是他的夸贊。
他抹抹額上的虛汗,說道:“長相……長相上佳?!?p> “上佳?哀家看怕是這宮里又出了個禍水妖孽般的人物吧。”太后走動的時候,身上的橫肉都在抖動。
天氣漸熱,衣裳漸薄,粗壯如浴桶一樣的腰肢不能遮掩。
秦高看得眼角抽搐,看完那絕代風華的少女再看已是花甲之年的老太婆,眼睛有些累。
他垂著頭,唯唯諾諾的應了聲:“是?!?p> “那孽種過得如何?”太后頗有些幸災樂禍的意味,那小蹄子幾歲就被關在太極宮里,只有個比她還要小的婢子跟著,能好到哪里去。
秦高心里吐了口氣,笑得臉皮都皺了,“稟太后娘娘,七公主那屋子里都是灰塵,壓根不能住人。”
“嗯,這還差不多?!碧笃ばθ獠恍Φ懒司?,只專注的瞧著她丹蔻的指甲,仿若不放在心上似的。
秦高瞧著太后心情愉悅了,又多了句嘴:“七公主看起來身子孱弱,病懨懨的,怕是有不足之癥?!?p> 太后心情更是大好了,滿臉橫肉,笑得慈祥了些,“那有幾盆子蘭花,可是哀家悉心培育的,都賞給你?!?p> “奴才叩謝太后。”秦高心情復雜的跪下謝恩。
他一點兒都不想要這看起來丑丑的還沒幾天好活的破花,主子賞的他只能笑著接,還要把這破花當祖宗一樣供著。
不然花死了他離死也就不遠了。
他太了解他侍奉了幾十年的這位太后了,手段真是毒辣得很。
得罪不得。
至于那個已經(jīng)得罪了的七公主,只能拜拜佛祖多多保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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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和殿
“啪!”
一本奏折從龍椅成弧形運動,恰巧砸中了戶部尚書的烏紗帽,帽子都歪了,差點兒都要掉了。
戶部尚書洛長平剛要扶正,就被皇帝嚇得不敢動。
“不準扶!洛長平你把奏折撿起來看看!”皇帝平靜地說,還沒等人看完,又說了句:“看看你這烏紗帽是不是還有戴上的必要?!?p> 那折子上將他如何昧下賑災的幾十萬兩白銀寫得清清楚楚,還有那銀子最終流入到哪里都寫了出來,他簡直不可置信。
那一個個人名,無一不都是這酈朝的公侯伯爵或是當朝重臣。
皇帝居然早就心知肚明,偏偏他們還蒙在鼓里,以為龍椅上這位不過是光打雷不下雨的庸君。
“臣……臣認罪,都是臣一個人的罪,請皇上責罰,臣絕無二言?!?p> 他嘴唇微微抖著,目光透露著絕望。
他只是一個開始,但皇帝想用他牽連出這奏折所寫的人來,這不可能。
舉朝震驚,誰都不知這奏折上到底寫了什么,讓一位掌管財政大權的二品大員連辯駁都不肯就認罪伏法。
“臣等不知洛大人何罪之有?”
首先冒出頭來的,便是和洛長平是兒女親家的張則,同樣官居二品的左都御史,掌管的正是有彈劾百官之責的御史臺。
張則也很奇怪,皇帝接到的彈劾洛長平的奏折是從哪里來的。
皇帝并不惱怒,臉上還略帶些平和的笑意,“朕知道你們心里都有疑問,是什么樣的罪責能讓朕罷了一位重臣的官,甚至還要他的命!”
聽到要他的命,洛長平是真的無望了,閉眼聽著他的罪責。
皇帝繼續(xù)說道:“慶歷四十年,江南的那場洪澇不知你們是否還記得?”
“那年大暑的暴雨整整下了兩個月,很多房屋都塌了,流民滿處都是?!?p> “對對付,朝廷還下放了幾十萬兩白銀救濟災民?!?p> “但是不知為何,后來那些流民許多都占山頭成了山匪,各地的知府都沒轍?!?p> “那還為何,窮山惡水出刁民唄?!?p> 皇帝聽著眾位臣子你一言我一語的,聽到后面簡直要被氣笑了。
這就是不食人間疾苦的世家子弟。
若不是流民保不住命,何來拿命賭去劫富濟貧當個刁民。
“咳咳,看來諸位臣工都還記得?!被实圻诖竭吙攘藥茁暋?p> 太和殿里又靜了。
有些人不知皇帝是什么意思,那場洪災和洛長平有什么關系。但有些人臉色已經(jīng)變了。
“既然記得,那朕就說說當年讓戶部撥下去的五十萬兩白銀究竟流去哪里了?!?p> 皇帝眼睜睜的瞧著那些人的臉白了又白,心里舒爽得不行,他上了這么多年的朝,沒有哪一天比得上今天揚眉吐氣。
心里想著那狗崽子還是有點兒本事的。
偶然去探訪一趟定國公府,就能知道如此的隱秘。
“臣認罪,是臣貪心不足蛇吞象,臣愛財如命,五十萬兩銀子都是臣貪墨了,望皇上責罰?!?p> 洛長平是真不敢讓皇帝繼續(xù)說下去,他不知皇帝手里有多少證據(jù),但要是從他這里牽連這么多朝臣。
平寧候府絕對擔不起長安城里如此多的世家排擠和落井下石。
若只他一人擔了這個罪責,輕則他一人死,重則他大房死,但平寧候府還有二房,他弟弟洛長寧已是正四品明威將軍,雖朝廷重文輕武,但這些文臣也不敢輕易拿戰(zhàn)功赫赫的武將開刀。
“洛長平,你真的不再自辯清白?若這折子里只是誣陷,朕沒有證據(jù)呢?”
皇帝瞧著一心認罪的人,心里也是復雜得很。
洛家這兄弟倆一文一武,洛長平有統(tǒng)籌生財之能,洛長寧有定國安邦之材,都是棟梁。
若是可以,他都想好好護著。
便是此時,他也想給這人一條生路的,偏偏他要自尋死路。
“臣統(tǒng)統(tǒng)認罪。”
洛長平不敢拿整個平寧候府做賭注,他只恨自己太弱,被人抓住了小辮子,迫害至今,也算是解脫了。
他環(huán)顧四周,慘笑一聲:“臣只求一死?!?p> “啟稟皇上,臣以為這事情真相還不知幾何,貿(mào)然定罪也是草菅人命,臣想領命徹查貪墨之案?!?p> 張則還是無法想象這個平素一陣白衣的清流書生,會貪墨聚財。
“那朕便交給你查,張則,這銀子的一分一毫都給朕查干凈了?!?p> 皇帝本以為不會有人為洛長平出頭,張則站出來恰好如他所愿,便順勢而下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