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甜粽子和咸粽子
方苔有一件事高興，一件事不高興。
高興的是，她上回騎馬買藥，幫了薛定柔一個大忙，事后薛家送了好多好吃的東西答謝她。二是因為上次騎馬，大腿上磨破了皮，太陽暴曬，加上事后胡吃海喝。她悲慘地過敏了……
以前她最怕的就是過敏，臉腫得像豬頭，藥還不管用，一定要幾日靜養(yǎng)避光才能消下去。如今連緩解的藥都沒有，只能硬抗。
今天是跟馮老板約定的一月之期，方苔猶豫再三，還是決定出門，她在屋里柜子里翻騰出一段白紗，繞著斗笠綁成一個結，完成。
方苔步行跋涉半天，才來到馮老板的店門口。了心齋，究竟是要了卻什么心愿呢？
“馮老板。”方苔摘下斗笠，馮老板果然愣了半天才認出她來。
“你這是怎么了，腫得像豬頭?！瘪T老板難得的活潑啊，但只笑了一會兒又歸于平靜。
“太陽曬的?！狈教D了轉眼珠子，看店里沒掛著她的畫，“我哥的畫，賣了嗎？”
馮思年起身在立柜后面一通翻找，隨手抓住一副卷軸，又恢復往日一副愛答不理的模樣，道，“在這呢。”
方苔臉色立馬暗淡了下去，是她的畫沒錯，這是還沒有賣出去嗎……
“定金已經(jīng)付了，那家人說過幾日來拿?！瘪T思年低頭去翻賬本，賣了多少錢來著。
“賣了二十兩。這是十兩，收好?！?p> 賣了？真賣了，還比她預想的高很多！方苔不可思議地看著手心里的十兩銀子，“多謝老板！謝謝老板！”
“我問問你，這畫當真是你兄長畫的？”馮思年身體微探向前，注視方苔臉上每一點表情的變化。
“當，當然?！?p> “噢？那你兄長叫白不在，你叫什么？”馮思年微瞇起眼睛。他五官是長得極好的，只是被他這么近盯著，方苔身上莫名起了陣冷意。
“我叫白牡丹?！碧ㄈ缑仔?，也學牡丹開嘛。方苔二次利用，又從詩句里即刻摘了個名字出來。
馮思年又沒忍住，噗嗤一笑，“白牡丹？”
這都是今天第二次被她逗笑了，這姑娘怎么回事。
“這名字不是很襯你啊?！泵髅鳉赓|(zhì)就很素雅寡淡，卻配了個雍容艷麗的名字。
“什么襯不襯的，父母取的名字，哪由得挑?！狈教Υ蚬胩^這話題，“那沒什么事，馮老板，我先回去了?！?p> “等下?！瘪T思年叫住了她，“還想賣畫的話，下次就帶一幅芍藥來，越大越好?！?p> 越大幅就意味著越多錢，方苔回頭給了他一個燦爛的笑容，“知道了?！?p> 第一次賺錢拿工資是什么感覺？就是忍不住的高興，想買東西，不但要給自己買，還要給身邊所有人買，買買買就對了！
方苔在集市里轉了一圈，拎了大包小包好多零嘴。又轉到賣文房四寶的店，給自己又買了兩支大筆刷，畫芍藥的時候用的到。
準備結賬的時候，方苔看到柜臺上，有一支檀香木狼毫小楷被單獨展示著，方苔只看了一眼就挪不開眼睛了。
店員見機趕緊介紹，“姑娘好眼光，這支是檀香木配狼毫，別看它筆身很短，配上這個筆帽可以加長。平時出行，還可以這樣蓋起來，可以變短方便隨身攜帶?！?p> 店員一邊演示，一邊把筆遞到方苔手里，“你看這筆帽上的浮雕龍刻得惟妙惟肖。寥云齋的師傅一年也雕不出幾支。平時不用，也可以作為收藏嘛?！?p> 這樣一只筆在這個年代，當真是件精巧玩意兒。放在現(xiàn)代，也是做工精美的小小藝術品。
“多少錢？”方苔心動了。
“不貴不貴，只要五兩銀子?！钡陠T比出五根手指。
方苔掂量掂量口袋里的銀錢，“我要了，勞煩店家?guī)臀野饋戆伞！?p> “好好好，姑娘是要自用還是送人呢？”
“我，我自用?！狈教γ嗣羌?。
“那就簡單包一下吧?！钡昙易鲃菀脧埮Ｆぜ堃话?p> 那她不是很虧？方苔立馬改口，“我想了下，還是送人吧?！?p> 店家果然進倉庫給她拿了個精美的木盒裝起來。
直到回去的路上，方苔還不時打開盒子欣賞，見毛筆穩(wěn)妥地呆在絨布正中，筆帽上的龍神正騰云駕霧，好像要一飛沖天，方苔心情就十分美麗。
方苔還在院墻外，就看到小亭子正在費力地提一桶水。
“小亭子，你放著，讓我來?！狈教觳脚苓M去，把東西先放到屋外的藤椅上，就去接過水桶，“水桶要放哪？”
“姑姑，你這一天去哪了？呼呼，可累死我了?！?p> 蔡蝶衣大概也聽到方苔回來了，從廚房探出半個身子，“水提這邊來?！?p> 方苔按嫂嫂的指示把水倒進灶臺上的鍋里。鍋里已經(jīng)放滿了綠色的長葉子。蔡蝶衣生起火，一會兒又往鍋里加了一大勺鹽。
“明早起來包粽子，你可別跑出去給我偷懶！”蔡蝶衣瞥了她一眼，又轉頭去看火。
包粽子！方苔掐指一算，怎么就快到端午了。有粽子吃，這也太幸福了吧！
第二天蔡蝶衣剛起來，方苔就跟著來廚房報到了。
“嫂嫂，你看我?guī)湍阕鳇c什么先？”
蔡蝶衣很是訝異，“你今天怎么這么早。那你，你就先把米淘了，再把繩子剪好，對了，葉子也要修剪整齊?！?p> “好嘞。”方苔很是聽話。
等兩人，準備好工具材料，全數(shù)擺放在院子里的時候，方苔愣了，怎么餡料除了糯米只有豌豆呀……
小亭子跑出來也失望道，“娘，怎么沒有蜜棗呀！”
不只沒有蜜棗，為啥沒有五花肉，沒有板栗，沒有咸蛋黃，沒有蝦干……Oh，my god！她忘了這是古代了，忘了自己身在一戶貧苦人家，她夢寐以求的咸粽子呀……
“嫂子你等等?！狈教匚菽贸隽藘蓚€紙包。在桌上打開，分別是一包蜜棗，一包桂花蜜梅干。“昨天給你們買的，忘記拿出來了?！?p> “哇哇，姑姑，我就知道你對我最好了?！毙⊥ぷ优d奮地抓起一顆蜜棗放進嘴里，含糊不清的說道，“好甜啊，姑姑你是哪買的？”
見蔡蝶衣也看著她，方苔說了實話，畢竟是同住一個屋檐下，想一直瞞住大家也是不可能的，只是小亭子面前她不方便多說。只等孩子走遠了，小聲跟蔡蝶衣交代了兩句。
“你說你會畫畫，我怎么從來不知道。所以這陣子你一直鎖在屋里就是做這件事？到底是你瞞著我們，還是你和你哥瞞著我？”蔡蝶衣若有所思。
“嫂嫂別誤會，我真的誰也沒說。哥哥肯定也是不知道的。”接著又編了一段，自己從小是如何趁著沒人的時候琢磨畫技的，又是如何孜孜不倦，加之略有天份，現(xiàn)在終于略有所成，勉強能靠賣畫糊口了。
“真的？”
“真的！”這一段話說實在，編的連她自己都不信，只是勉強說服了蔡蝶衣。
“那你現(xiàn)在一幅畫能掙多少銀子？”
“……三兩?！狈教μ私馑?，沒有說實話。
“三兩？！我的天吶……”三兩對這個貧窮的家庭來說，已經(jīng)是一個巨大的數(shù)字了，蔡蝶衣停下了手中包粽子的動作，“那你……”
“我以后每賣一副畫，就拿一半給嫂嫂?！辈痰率沁@個家的出納，一家人吃飯用度全看她安排。
蔡蝶衣笑了，“當真？”
“當真。”
今天，蔡蝶衣心情特別好，粽子蒸好后，她先拎起一個滾燙的粽子，不顧著自己手指會不會燙，快速剝開葉子遞給方苔，“小苔，你先嘗嘗，好不好吃？”
小亭子和方巍面面相覷，眼前這是什么狀況。
方苔在三人的集體注視下，快速咽下一口，“嗯，好吃好吃，謝謝嫂嫂！你們別光看我，你們也吃呀?！?p> “嗯嗯，你們也吃吧?！辈痰陆o老公和孩子各夾了一下到碗里，沒有幫他們剝好的意思，又轉頭去看方苔吃的好不好。
小亭子和方巍又一次面面相覷，一定是發(fā)生了什么事……
一家人正吃著粽子，趙圓圓來串門兒了，也蹭了個鮮香的粽子，邊吃邊給他們傳遞消息。
“村長說今年要辦龍舟大賽，端午那天，讓每家都派代表去，有錢出錢，有力出力。”村長這個Party King又出動了。
“這不是好幾年沒辦了嗎，怎么今年又要辦了？”方巍問道。
“我也不知道呀，可能是他老人家這段時間心情好吧？”
“我那天要幫徐老板送一車東西去縣城里。”方巍說。
出力的不在了，那出錢更是不可能了。趙圓圓轉頭看看方苔，“苔姐姐，要不你去劃吧?！?p> “?。看隙际悄腥税?。我，我不合適吧?！弊屗龏A在一群臭男人中間劃船，這也太慘了吧。
“誰說的，要不我陪你吧。我哥那天也不在。咋倆就在船尾劃劃水。也不用出多少力氣。”
??？趙圓圓今天是腦抽了，平時動也懶得動的人，今天居然主動請纓說要去劃龍舟。趙圓圓想去就去，她可不干。
她正要開口拒絕，趙圓圓就握著她的手，用力一晃，“就這么說定了！我今天就去幫你報名?！?p> 說完不顧方苔在后面喊她，嗖地一下就跑出去了。
“圓圓今天是怎么回事……她不會真給我去報名吧?！狈教τ悬c慌，在原地踱步，“嫂嫂，你知道報名在哪嗎？”
她要去阻止她。
蔡蝶衣想了想，笑道，“她讓你去你就去吧。正好鍛煉身體。贏了還有好彩頭?！?p> 哇，今天是所有人都不正常嗎，怎么連蔡蝶衣也讓她去，還說有什么好彩頭。
“什么好彩頭？”
“大概是一人一份五花肉，再分一壺糯米酒吧。”
那她還是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