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賽龍舟
方苔一早起來梳洗，正在院子里拿自制的牙刷漱口，就聽見有人敲大門。
“苔姐姐，你好了嗎？”進來一個灰衣灰褲的趙圓圓，估計是很不滿意身上這身衣服，臉色灰敗。
“你今天怎么穿這么一身？”方苔憋住笑。
“哎，你一說這個我就郁悶！三哥昨天下午通知，今天劃船，全部人統(tǒng)一服裝。早知道要穿成這樣灰不溜秋的樣子，我就不參加了！”
趙圓圓開始碎碎念些什么，方苔也聽不清。隨意擦了把臉，就跑進屋里換了身差不多的灰衣服出來了。這灰衣服是她平時干活時候穿的，比昨天那身黑衣服還難看，就這樣去參加賽龍舟這樣的大活動啊……方苔心里也犯嘀咕，但看看時間不早了，拉著非常不情愿的趙圓圓，往楠溪去了。
今日的楠溪跟往日完全不同，但凡好觀看龍舟比賽的位置都擠滿了人。男男女女三五成群，各家姑娘大多打扮精致，比平日里要明艷動人幾分。
陽光好像要比過今日最花枝招展的姑娘一般，才早上就已經(jīng)是極艷了。烈日當(dāng)空，江邊人紛紛撐起傘來遮陽，更有富家仆人搭起私人傘蓬，主子們則坐在遮陽篷下扇扇子，悠哉飲茶。
“平日里怎么沒見這么多有錢人?！狈教θ滩蛔「锌?p> “這些大多是五十村的富戶，姐姐平時出門少，沒怎么見過也正常。”趙圓圓平靜的替她解答。
方苔在現(xiàn)代也是個有錢人，誰知道她當(dāng)古代貧民才幾個月，就快把有錢人的世界忘光光了，現(xiàn)在看到這形形色色的人物和世間百態(tài)，只覺得神緒錯亂。既覺得自己是畫中人，下一秒又成了觀畫人。
“喏，你看東邊那個紫色蓬的，就是路家的人。最左邊的就是那個有名的繡花姑娘，路明熙。路家也是五十村數(shù)一數(shù)二的大戶了?！?p> 路明熙也來了？
方苔抬眼望去，最左邊坐著一位年輕姑娘，身著淡黃色的羅裙坐在家人身后，手持繡花團扇，光遠(yuǎn)看衣著和扇面這些身外之物，都知并非凡品。可能是瞧她這邊的人太多了，天氣這么熱，她不用扇子納涼，倒用來半掩住容貌，一雙美目淡淡地看著人群，又好像什么都沒在意。
光是這與世無爭，人淡如菊的樣子，就壓現(xiàn)場的庸脂俗粉一頭。不說那些血氣方剛的適婚男子了，就方苔一個姑娘家都覺得看她真養(yǎng)眼。
“方姑娘，你們過來吧，馬上要開始了?！比鐔敬蠹壹?。
“好的，三哥！”方苔和趙圓圓，三步并作兩步趕到岸邊。
“這個紅繩，一人一條，系在手臂上，祝我們旗開得勝！”三哥手握一把紅布做的長條，給眾人分發(fā)。
“喲，三哥，今天都用上成語拉。”
“怎么，許你學(xué)，不許我說啊。”三哥平日也就是個大老粗，被蔣路路這樣一說，也忍不住笑了，往人群中伸出一只手，“來，大家喊下口號，必勝！”
船員們也紛紛伸出手搭在三哥手上，這種場合也沒什么好扭捏的，何況是方苔這樣的女中豪杰，她也伸出手隨意搭在某一只手上。
全體人員，大喊一句：“必勝！”
方苔站在隊伍中，等待按次序上船。旁邊的趙圓圓突然扭頭跟薛定柔說個不停，薛哥哥長薛哥哥短的。事出反常必有妖，趙圓圓一邊跟薛定柔講話，余光還不時往一個方向瞟。
方苔看看那群人都是拾春里的村民，若說有什么特別，大概其中有個姑娘亭亭玉立的，在一群人中挺漂亮出眾，方苔想起來了，這是篝火晚會上跳舞贏得眾人喝彩的喬小汐。
她好像一下明白了什么，趙圓圓不一定多喜歡薛定柔，但是一定很討厭喬小汐，沒見到喬小汐都沒想起來要跟薛定柔講話。
“你的紅繩松了?！毖Χㄈ崽嵝掩w圓圓。
今天的薛定柔，眼底有明顯的黑眼圈，不近看還注意不到，聽蔣路路說他馬上要考試了，大概是熬夜苦讀了吧。
“哎呀，這個真難綁，一只手打結(jié)老是松開。”
方苔本想幫她綁，腦袋里突然閃過一個想法，收住了手。空氣停頓了幾秒，趙圓圓一個人在跟紅繩做斗爭。她看看方苔，又看看薛定柔……
“我?guī)湍憬壈伞毖Χㄈ峁皇莻€老好人性格，見方苔半天沒動手，還是妥協(xié)了。
“啊……謝謝，薛哥哥。”趙圓圓聲音越來越低，臉也有些發(fā)燙。
方苔瞄了一眼遠(yuǎn)處的喬小汐，果然小姑娘臉色都黑了，在原地暴跳如雷。
方苔見自己手臂上的紅布條有點歪，也伸手調(diào)整了一下，抬頭就見路明熙不知何時從座位上起來了，正站在江邊遠(yuǎn)遠(yuǎn)看著她的方向，下一個動作，放下了遮住臉的扇子，朝她動作輕微還有點羞澀地招了招手。
果然是個難得一見的美人，氣質(zhì)上佳，怪不得被男女老少這么多人惦記著。
這肯定不是在跟她打招呼吧，方苔后知后覺地回過頭，不看不知道，方苔抬頭竟然看見薛定柔在笑！還是對著路明熙的方向微笑！臥槽，這兩人是在大庭廣眾之下眉目傳情嗎？！
方苔覺得自己夾在兩人中間，特別像一只電燈泡，還是被皮卡丘十萬伏特點爆了的那種燈泡……
薛定柔打完招呼，方苔還沒來得及收回觀察他的視線，被他逮個正著。他臉上的笑容是給路明熙的，現(xiàn)在消失的了無蹤跡，漠然地俯視她。
方苔收回視線，薛定柔你個混蛋，對趙圓圓和路明熙都好聲好語，笑臉相迎的，偏偏看她跟她欠他八百兩一樣的，是個什么意思。是怪她昨天拉他下水嗎？她昨天都慌神了，哪由得細(xì)想拉的是個什么玩意兒。
等前面的人坐定，方苔氣鼓鼓地上了船。
江上并列三條龍舟，紅龍拾春里，綠龍五十村，紫龍楓水村。方苔打量了下另外兩條龍舟上的人，楓水村的人一身黑衣，頭上統(tǒng)一系上黃色發(fā)帶，他們船上也有兩個姑娘選手，看人員配置與他們實力相近。
綠龍上的人著裝就要講究許多，統(tǒng)一披了件橙色馬甲，背上繡了五十村的名字。闊氣闊氣！這船上清一色男子，看起來實力超群。
方苔抿唇點了點頭，為了五花肉和糯米酒，她拼了！
薛定柔將這一幕盡收眼底，不是她肚里的蛔蟲，卻好像都讀懂了。這女人到底會不會矜持，昨天像條八爪魚一樣抱住他，扯都扯不下來，現(xiàn)在又把對獎品的垂涎都寫在臉上。
老村長從人群中走出來，代表另外兩位村長發(fā)言，主持開幕。這樣的流程，方苔早在讀書時就練就了神游的能力，能準(zhǔn)確地在領(lǐng)導(dǎo)講第一句話的時候進入神游，再從最后一句話的結(jié)束的時候回神。
“我宣布今年的龍舟大賽正式開始！請各龍舟看旗手信號出發(fā)?！?p> 全部人屏息凝神，只等那個旗手揮動手中的紅旗。
三、二、一，出發(fā)！
一時江上鼓聲陣陣，歡呼吶喊聲不斷，把這江水都喧囂得好似要沸騰起來。
方苔顧不上其他，只一心一意跟著前面隊友的動作快速劃船，只在心里默念，五花肉、糯米酒、五花肉、糯米酒……每一下都是滿漿，不遺余力。
就連趙圓圓這一次也是憋紅了臉，使出了吃奶的力氣，劃得飛快。
出乎意料的，綠色的龍舟很快的被他們甩在身后，剩紫色龍舟跟他們并駕齊驅(qū)，眼看著賽程過半，對方還比他們領(lǐng)先個兩三米。
蔣路路逮住時機，在對方以為紅龍快劃不動放松警惕的時候，奮而提高了擊鼓的速度。全隊人員就跟前兩天演練好的一樣，跟著鼓聲突然提高了劃速，一下反超楓水村兩米多。
最后紫龍鼓聲和漿都亂做一團，紅龍則是動作整齊劃一地，率先通過終點?，F(xiàn)場掌聲歡呼聲一片。
“拾春里！拾春里！拾春里！拾春里……”
不止觀眾在喊，龍舟上的人更是興奮，盡管已經(jīng)精疲力竭，也在一起歡呼。
薛定柔看著前面的女子高興得險些要把船槳扔出去，她也在歡呼，只是她喊的是“紅燒肉！紅燒肉！紅燒肉……”
薛定柔真的是滿頭黑線。
眾人下了船，岸邊已經(jīng)圍滿了人，都是選手的家人朋友，小亭子在人群中穿來穿去也跑到方苔面前，“哇，姑姑，你贏了，你好厲害啊！”
方苔也掩不住興奮，揉著她的小臉蛋說：“小亭子，晚上我們有紅燒肉可以吃啦！”
在她身邊，薛母撐著一把桃紅色的傘遮陽，用另一只手拿帕子兒子拭汗珠，轉(zhuǎn)頭見到方苔也微笑的打招呼，感謝她騎馬為她買藥。
他母親自打上次突然生病，這次算是第一次出門吧，眼下看看氣色還不錯，應(yīng)該沒什么大礙了。
“薛哥哥?！痹谝黄须s中，方苔就是這么耳尖得聽到了一句。
聲音脆生生的，尚有點稚嫩，只是這樣也有點催生出人的保護欲來。路明熙從人群中穿過來，身邊人假裝不在意，實際上都不約而同地為她讓出一條道來。表面上跟身邊人說話，實際上，耳朵都豎起來來聽這一處的八卦。
方苔也不例外……
“薛夫人好?！甭访魑踅o薛母行了個禮后，轉(zhuǎn)向薛定柔，“薛哥哥恭喜你?！?p> 說完，轉(zhuǎn)身接過仆從遞過來的物件，“薛夫人，這是我做的端午香囊，里面放了許多可以驅(qū)趕蚊蟲的草藥。想請您收下。手藝笨拙，還請您不要嫌棄。”說完低下螓首，謙卑有禮。
這話說的太謙虛，路明熙的手藝足以讓繡花幾十年的繡娘汗顏，薛母接過之后自然是一副夸獎，末了，還把香囊放在鼻尖微微聞了一下，“很好聞的草藥味。薛定柔，你也聞聞?！?p> 薛定柔順從地低頭湊近，也嗅了一下，道，“好聞?！?p> 美人一下子羞紅了臉，跟薛母微施一禮告別，轉(zhuǎn)身就跑走了。
薛定柔，你這個衣冠禽獸。呵呵呵……方苔在內(nèi)心冷笑三聲，拉上小亭子的手，去領(lǐng)彩頭去了。
心心念念的紅燒肉，我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