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初入師門
野棠跟著聞道在抱槐殿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到晌午才跟著回了自己的處所?！奥劦溃铱茨乔嗌彸鼐吧鹾?，只是如今非是花開時節(jié)，那也是幻象么？”
“非也非也，”聞道搖頭晃腦，“我當(dāng)初變的是確是幻象，而你今日所見可是真的。那一池青蓮是師父精心養(yǎng)護(hù)。”野棠了然，“看來師父很喜歡這青蓮，用仙法養(yǎng)著一池，這發(fā)簪上也是雕著青蓮?！币疤哪昙o(jì)尚小，首緣怕她一人獨居害怕，把她與自己和聞道的處所安排在一處。都是在落星苑，落星苑有一棵仙樹，常年開花幽藍(lán)，風(fēng)吹則花瓣凋落，猶如流星墜落，是以有此名。他們?nèi)俗≡谶@方別苑也還寬敞，方便相互照料。
聞道略一沉吟，把野棠拉近，壓低了聲音，“師父對青蓮如此情有獨鐘似是有隱情，我往日也聽別人說了幾句。似乎是為了基奠故人?！币疤谋牬罅搜厶ь^看他，“聽說罷了，莫在師父面前提起?！彼c頭。
聞道和首緣已幫野棠把一切安置好，當(dāng)夜她就舒舒服服的住進(jìn)去了。白日里和聞道走了那么多路，她一早便乏了，明日還要一起去上早課，她洗漱了準(zhǔn)備早睡，拍了拍靛青的被褥，她想起從前晚上都是和無伽師姐一起過的，現(xiàn)今未免有些冷清。熄了燈躺平，月色從窗紙透過，屋里籠著柔和的幽光。
“小棠，小棠？”耳邊突然傳來一個人的喊聲。她一驚，坐起身來，“誰？”睜眼竟不是在自己的房間里，到處是一片紅色，她原是胡亂的橫在地上?！靶√摹！蹦呛袈曄袷莻€男聲，隱隱約約，時近時遠(yuǎn)，聽不真切。她心里有些怕，緩緩撐著站起來，四下打量?？諝饫飶浡F，什么都看不真切。腳下的土很是濕潤，踩起來有些向下陷，她心中一悚，遲遲疑疑地往下看，“不會是浸了血吧···”目光剛一低下，前面忽然傳來一聲咆哮，像是巨獸的怒號，她驚惶去看，只見是一青皮怪物，雙瞳金黃，雙脊生翅，閃電般朝她劈過來，她已經(jīng)聞到那巨獸嘴里的惡臭了，她悚然瘋了一般轉(zhuǎn)身就跑，卻始終是慢了一步，那巨獸一爪已扣在她身前，她一下驚得僵住，心道不妙，小命怕要喪于此，閉了閉眼，卻沒等到疼痛，她哆哆嗦嗦的轉(zhuǎn)身，只見那怪物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并不動作，她一口氣將將吸上來，那怪物卻突然俯身過來。
“啊——”她在心里狂叫，半晌又是寂靜，她有些火了，這怪物只是貓捉老鼠般，把人嚇得魂魄盡散，卻遲遲不動手，自我放棄般睜眼一看，正和它那金瞳對上。奇怪的是，那眼竟然并不兇惡，甚至有些·····溫順？正在詫異，那最初的聲音突然在耳后傳來，同時左臂被一只手攥住，“小棠，原來你在這里?！蹦鞘譁?zé)嵊辛?，她正欲回首去看，卻聽那人忽然變了音調(diào)，在她耳邊大吼，“要——遲——到——了！”
那聲音不知怎得有些像聞到那家伙的聲音。“起來了??！”她被人從床上揪起來，睜開眼只看見聞道那張皺著的臉，哪里有什么血霧，巨獸。四下大亮?！霸且粓鰤?。”她在心里噓了一口氣?！耙t了！野棠——”她忽然回過神來，想起今日是第一天聽學(xué)。
手忙腳亂的從床上跳下來，披上道袍，她坐在梳洗鏡前，拿起前日準(zhǔn)備好的巾帕在盆里浸濕了，急吼吼地喊身后抱臂的聞道，“你幫我弄一下頭發(fā)，我擦臉呀！”聞道一愣，須臾臉上浮起可疑的紅暈，“自自己弄?！薄安皇沁t了么！快幫幫我。”她一手拿巾帕蹭著臉一手把昨日新得的玉簪遞給他?！翱禳c啊——”聞道一臉狐疑，猶猶豫豫的走進(jìn)，終是接過那簪子在她頭頂挽了一個髻。
她飛快地擦了臉，低頭在那鏡前一掠，“你這髻挽的不錯嘛，”她拖起他飛快往外奔去，“大師兄呢？”
他被她扯在后面，有些別扭，”你，倒也不必這么急?！皰觊_她的手，他拂了拂袖子，”師兄在前面殿門口等著呢。“她氣鼓鼓回頭看他，”不是說遲了么？”他反而越過她自顧自走在前面，衣袂飄搖，又是平時那逍遙少年的樣子，“是要遲了，”他哼了一聲，“如果你繼續(xù)站在這里不走的話。”
此番他們?nèi)耸且シ魉盥爩W(xué)，不僅僅他們這樣的修為一般的弟子要去，各位已入佳境的真人也都要去。宮主游天真人講經(jīng)，雖講的是玄之又玄的飛升之道，也希望他們這些小輩從中能悟出一二。
他們?nèi)艘讶痪臀涣?，不久便看見道法精純的各真人們次第進(jìn)入。有男真人，也有女仙姑，無一不是靈氣縈繞，容貌姣好，只是大都?xì)赓|(zhì)疏離，猶如高山冰雪，遙不可攀。江行深在里面算是出眾的，況且氣質(zhì)溫文，綿長含笑，直引得一眾弟子竊竊私語?！皫煾敢蔡每戳税?，”野棠偷偷側(cè)過頭和聞道耳語，“和別的仙尊都不一樣?！毕袷切挠徐`犀般，江行深已在殿前落座，柔和的眼神正投向自己的幾個小徒弟，她朝野棠微微一笑，眼神里面似有安撫。野棠一愣，亦是朝他展顏一笑。
聞道最是崇拜自己的師父，“哼，師父的長相對他這個人而言是最不值一提的。師父還···”正說著，游天真人進(jìn)了大殿，聞道便噤聲了。
游天真人長須飄飄，年紀(jì)不知幾何，道法造詣極高，早已具備飛升的能力，但他身為拂霜宮主始終難以拋下責(zé)任，他長年致力于培養(yǎng)后輩，宣告為拂霜宮擇得新任宮主便飛升仙去。游天真人講完玄道之后便飄然離去，余下各真人各自召集自己門下的徒弟，進(jìn)行修煉。
江行深年紀(jì)尚輕，雖地位尊貴但輩分較低，故向身邊長輩道了辭之后才施施然過來。“見過師父。”野棠三人向他行禮，他抬了抬手，“今日首緣和聞道去鏡花水月練功，為師昨晚已在那里幻化了妖獸，你二人將其斬殺殆盡方可回來。北方魘月谷的妖獸蠢蠢欲動，過些時日我會去親自鎮(zhèn)壓，到那時你們和我一道去，也該好好歷練了。”聞道對斬妖似乎尤為興奮，雙眼發(fā)亮，“野棠，你和為師一道回殿，我為你尋了些道經(jīng)。”他三人應(yīng)下，聞道和首緣先行退下了。
“師兄?！敝灰娨慌幼哌M(jìn)，長發(fā)如瀑，額間一點朱砂痣，青衣飄搖，姿容雋秀，原是江行深的小師妹?！皢晰Q?！苯猩畛?，回頭喊野棠走進(jìn)，“這是師父的師妹，你且喚作···”“叫我單鶴姐?！彼哌M(jìn)彎腰捏了捏野棠的臉，“我才及笄，不比你大多少的?！苯猩铑H有些無奈，“單鶴，這樣不免亂了輩分。”單鶴調(diào)皮一笑，“哎呀，只喚我作姐姐。亂不了的。人家年紀(jì)本來就是這小丫頭的姐姐嘛?！苯猩顚λ苁菍櫮纾昂?，大小姐開心就好。”單鶴是京都貴胄之后，和江行深同姓，兩人算得上遠(yuǎn)親。野棠得了師父的許可，甜甜喚了一聲姐姐好，直喚的單鶴眉開眼笑。
“你眼睛好亮。”單鶴似乎很喜歡野棠?！跋裎覐那熬冗^的那只小鹿。”她傾身捏了一把她的臉。江行深把野棠拉到身后，“好了，改日你再來尋她玩，今日我給她安排了課業(yè)，沒時間耽誤了?！皢晰Q正了色，“我這次也是有正事找你的?！苯猩钐裘?，”是真的。”
江行深于是喚了小童送野棠先回去，”你先在殿里自己看會兒，能認(rèn)字么？“他柔聲問她，她點頭，她從前在勾欄瓦舍也是有人教識字的，“很好，去吧?！彼呐乃募?。野棠臨走前對江行深和單鶴甜甜一笑，單鶴也對她眨了眨眼。
江行深目送野棠走遠(yuǎn)了方才回過眸來，“何事？”單鶴拉過江行深往拂霜殿里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