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點,空無一人的街道上依然亮著燈。
街道是去年新修建的,寬廣的八車道,還有兩邊種滿綠色植物的綠化帶,外側(cè)是非機(jī)動車道,柏油路面上畫著雪白的條紋。
這條街道被夾在兩側(cè)的高樓大廈中央,兩棟高樓之間的縫隙形成了一條冗長的巷弄。
一到雨季,雨水從高樓上的排水管道傾瀉而下,巷弄里滿是積水,與灰塵和沙土混合成了一片泥濘。
此時,高樓內(nèi)的燈光已經(jīng)全數(shù)熄滅,整棟樓都籠罩在黑暗中,巷弄里更是沒有一絲光線。
遠(yuǎn)遠(yuǎn)的傳來摩托車的轟鳴,伴隨著一陣興高采烈的笑罵聲,幾輛摩托車從巷子前的馬路上駛過,車頭大燈發(fā)射出來的亮光瞬間撕破了黑暗,幾乎將高樓照亮。
摩托車上是幾個十六七歲的少年少女,穿著非主流的衣服,褲子上鎖鏈一般的掛飾叮當(dāng)作響。
染著五顏六色的頭發(fā),女孩畫著眼影,男孩叼著煙卷,耳垂上戴著骷髏頭的耳釘,手指上套著銀邊的指環(huán)。
他們一邊駕駛著摩托車一邊大喊大叫,一個女孩坐在后座上,環(huán)抱著前面男孩的腰,不知道聽到了什么,爆發(fā)出一陣放肆的大笑,居然扶著男孩的肩膀站了起來,散開的紅色長發(fā)被風(fēng)吹得凌亂。
她看著一旁的高樓,向安靜的夜空罵出一連串臟話。
罵盡興了,她重新坐回后座,雙手環(huán)抱在男孩的腰上,挑逗般地說:“今晚去哪啊?賓館?”
這個時間恐怕連賓館都關(guān)門了,男孩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一把停住了車,翻身下來就去拽女孩的手臂。
“干嘛呀?”男孩的手碰到了她的腰,她嬉笑一聲,邊躲藏邊說道。
“帶你去個好地方?!蹦泻⑸衩氐卣f。
兩人拉拉扯扯地向路邊走去,后面的同伴看到了,紛紛沖兩人發(fā)出“噓”聲。
“別腎虛啊!”摩托車上的一個人喊了一聲,引來一陣爆笑和嘲弄的口哨。
男孩笑著回罵了一句,就帶著女孩一同向剛剛路過的那個巷子走去。
“去那干嘛呀,黑不隆冬的,還全是水。”女孩撅著小嘴,看起來有些不滿。
男孩神神秘秘地笑了笑,沒有回答。
兩人來到巷子口,他打開手機(jī)的照明功能,小心翼翼的跨過地上一灘又一灘的積水,女孩跟在他的身后,沒有看清路面,一不小心踩到了一片污泥。
“呀!我的鞋子臟了!”女孩靠在墻邊跺著腳,眼睛里有些惱怒的情緒。
男孩不耐煩的朝她噓了一下,自顧自地向前走著。
女孩瞪著他的背影,又有些膽怯地看看四周即將淹沒自己的黑暗,只好咬著牙跟上去。
兩人走到了巷子的盡頭,那里有一堵矮墻,矮墻下有一間看起來廢棄了很久的平房。
男孩輕輕推開門,用手電筒向里面簡單地掃了一圈。
屋內(nèi)沒有任何家具,只在地上鋪了幾層涼席,奇怪的是涼席居然還算干凈,上面隨意散落著幾個空的啤酒瓶和燃盡的煙頭。
“嘿嘿,前幾天和哥們兒發(fā)現(xiàn)的,在這兒喝了幾次酒,超級隱蔽?!?p> 男孩關(guān)掉手電筒,剛一進(jìn)門就急不可耐的把女孩按倒在墻上,雙手在她的身上上下摸索,嘴唇曖昧的蹭著她白凈的脖頸。
“等,等等,”女孩喘著粗氣,掙脫開來向一處漆黑的角落一指,“那里好像有個影子?!?p> 男孩以為她是在故意嚇?biāo)?,嘻嘻笑著轉(zhuǎn)過身,邊說著邊打開手機(jī)向那里一照:“我倒要看看是什么影子。”
一束光從手機(jī)的背面發(fā)射而出,射向了那個漆黑的角落。在煞白的光的映照下,男孩看到了一張扭曲的人臉。
……
葉銘好幾天沒有出門了。
不知道為什么,現(xiàn)在他有些害怕見到柳冬儀。
那天晚上柳冬儀對他的和盤托出,說明他終于獲得了她的信任,但是因為她的故事太過匪夷所思,導(dǎo)致葉銘變得有些不信任她。
倒不是不相信她說的事實,而是隱約覺得她似乎還隱瞞了什么。
那天晚上,葉銘問了很多問題,她都沒有回答,而且目光有些躲閃。
她到底在隱瞞什么?
在自己的單間宿舍呆到第三天的時候,葉銘終于熬不住了。他翻身下床,想要出去走走。
可是去哪呢?
葉銘站在門口,茫然看著兩側(cè)長長的安靜的走廊。現(xiàn)在已經(jīng)放了暑假,比他小的孩子早不知道跑到哪里去瘋玩了,比他大的則在到處打工,期盼能早一點擁有一個真正屬于自己的家,他們不可能永遠(yuǎn)都呆在孤兒院里。
一個成年人,即便早就失去了父母,也不能算是孤兒了吧。
像他這個年紀(jì)的男孩子,要么在網(wǎng)上打游戲,要么三五個朋友約著去飯館,去歌廳,點上兩個小菜喝上幾瓶酒,再唱兩首歌,一天就過去了。
葉銘向來不喜歡打游戲的,他是個很現(xiàn)實的人,沒必要在虛擬的世界中麻痹自己。
至于朋友,葉銘捏著手機(jī),看著通訊錄中一連串的電話號碼,終究是沒有按下去。
葉銘跟所有的同學(xué)們都混得很好,可是卻沒有任何一個人算得上是朋友。
所以體育課上找搭檔,葉銘永遠(yuǎn)都是落單的那一個。
也有人對他表示過善意,但是他對那些在普通家庭長大的“健全人”抱有一種警惕的心理,他知道這很怪,但他不在乎。
畢竟,曾經(jīng)受過傷害的人,多多少少都會有些怪吧。
幾分鐘后,葉銘離開了歸葉園,在街上漫無目的地走著。歸葉園地處的開發(fā)區(qū)每天都很安靜,喧囂和嘈雜似乎永遠(yuǎn)與它無緣。
葉銘突然很想去繁華的老城看一看,于是坐上了環(huán)湖而行的209公交車。
公交車一路開到了終點站——花林市火車站,火車站里外人山人海,旅行的游客還鄉(xiāng)的學(xué)子都拖著行李箱,或背著鼓鼓囊囊的旅行包。
葉銘看著大屏幕上來回滾動的列車時刻表,突然一陣恍惚。
他想到了冬儀所說的那個小山村,不知道有沒有一輛列車是通向那里的。
葉銘搖了搖頭,隨著人流一同走出了火車站。
順著馬路一路向南,在第一個紅綠燈處有一個很大的轉(zhuǎn)盤。轉(zhuǎn)盤中建造了一座兩米多高的假山,有幾個孩子在上面爬上爬下。
馬路上車流如織,鳴笛聲四起。
葉銘看著面前來來往往的行人,苦笑了一下,心想這才像是個旅游大城,自己反倒成了沒見過世面的鄉(xiāng)巴佬。
葉銘用他辛辛苦苦賺來的錢買了一杯咖啡,一邊喝一邊走著,好奇的四處張望。
他記得自己最后一次來到老城是在初二的時候,轉(zhuǎn)眼過了四年,老城似乎又變化了不少。
比如說,這條馬路四年前還是一條坑坑洼洼、被大車碾過無數(shù)次的小路,如今已經(jīng)變成了寬廣的八車道柏油路。
再比如說,四年前兩旁的高樓大廈才剛挖了地基,如今已有很多人在里面工作生活了。
葉銘被一處人群吸引了目光,那是一條狹窄冗長的巷弄,人們里一圈外一圈的將它圍得水泄不通。葉銘覺得好奇,便也湊過去看。
人太多,葉銘只能隱隱約約看到一條黃色的警戒線。
他拽住一個在前面伸著脖子張望的人,向他打聽情況。
那人的臉上是驚恐的表情:“好像有兩個人,死在里面了。”
別人的死亡畢竟是別人的事,在警察的驅(qū)逐之下,圍觀人群逐漸減少,露出了一條泥濘的小巷。
葉銘無事可做,便站在警戒線外向里張望。
讓他沒想到的是,這一望就看到了熟人。
木槿穿著一身清爽的休閑裝,短發(fā)扎成馬尾垂在腦后,戴著白手套一臉嚴(yán)肅地翻看著手中幾張照片。
一個警察站在她的面前,臉上同樣是嚴(yán)肅的表情,在跟她說著什么。她一邊聽一邊時不時地點頭。
葉銘很驚訝,木槿又不是警察,她在這里做什么?
同時一道靈光在他的腦中一閃而過,他怔了怔,臉色沉了下來。
莫非,與罪有關(guān)系?
芝士秋刀魚
背景基本介紹完畢,從這章開始將會以一個案件開啟主線,這幾章日常較多,但絕不是水,都是能夠推進(jìn)劇情的,我會快點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