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離開了網(wǎng)吧,這里地處一個雜亂的城中村,距離警察局太遠(yuǎn),有半個多小時的車程,葉銘沒有耐心再打的回去。在李若心的建議之下,兩人來到了一家KTV,交過錢后直接進(jìn)了二樓的一間包房。
葉銘是不在乎錢的,因為他加入了歸葉園,就代表著一切用來工作的資金都可以去找木槿報銷。
包間里有一個環(huán)抱形的紅色沙發(fā),兩人分別坐在兩頭,正著身子就可以面對著面,中間隔著一個玻璃的小圓桌。
一男一女共處一室,而且是兩個只見過一面的男女,葉銘忽然覺得有些尷尬,不知道應(yīng)該怎樣開口。倒是李若心挺自然的,開門見山地說:“你不是警察吧,我看你跟我差不多大?!?p> 葉銘愣了愣,沒想到自己的身份這么快就穿幫了,只好點頭承認(rèn)道:“我只是來幫助警察辦案的,警察證是為了方便行事,所以我不想把這當(dāng)成審訊,我們只是談一談,好嗎?”
李若心笑了笑,涂了厚厚一層白粉的臉頰上出現(xiàn)兩個酒窩,她整個人的氣質(zhì)霎時變得可愛起來。
“當(dāng)然可以,你想問什么?”
葉銘想了想,從隨身攜帶的側(cè)包里拿出筆和本子,看著李若心問道:“關(guān)于這個案子,你還知道些什么?”
不過李若心似乎并不急于回答,她饒有興趣地打量著葉銘,說道:“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嗎?”
葉銘手中的筆抖動了一下,他看著李若心投向自己的目光,稍稍移開了視線:“我叫葉銘?!?p> 李若心緊接著問:“哪個銘?”
葉銘一時想不到這個字能組成什么詞語,于是在紙上“刷刷”寫下一個“銘”字,把本子豎起來給她看。
這個“銘”字的字體不是很大,但因為整頁紙上只有這一個字,所以很是顯眼。
李若心滿意的笑笑,這才回答了他剛才的問題:“我知道的都給你們說了,現(xiàn)在我什么都不知道?!?p> 葉銘懷疑地哦了一聲:“是嗎,你的同伴說的那個黑色長發(fā)的人,你也什么都不知道?”
他的語氣咄咄逼人。李若心不是一個善于隱藏自己想法的人,她立刻就想到了那天在審訊室里,她大概是露出了什么不自然的表情,讓葉銘捕捉到了。她當(dāng)然不會知道,她現(xiàn)在的表情在葉銘的眼中也相當(dāng)不自然。
葉銘看著她的表情,知道自己的直覺是對的,她確實隱瞞了什么。
李若心在葉銘的注視下敗下陣來,她舉起雙手做出投降狀,妥協(xié)地說:“好吧我錯了,其實我也看到那個人了,但不是在十字路口?!?p> 李若心說,在十字路口東側(cè)的港城大街中段,她也看到了一個有著黑色長發(fā)的人,同樣也是因為摩托車車速太快,她并沒有看到那人的相貌,也說不清男女,只能模糊的描述為“體型偏瘦、身材高挑,穿著黑色衣服”。
葉銘問道:“為什么你的那個同伴在十字路口遇到他,而你在東邊遇到他?你們不是一起的嗎?”
李若心回答道:“我們只是一起從歌廳出來而已,在路上轉(zhuǎn)high了就分散開了,我和林子辰還有另外幾個人一伙,他們幾個一伙?!?p> 葉銘頭痛地扶額:“這種事情當(dāng)時怎么不說?”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而且,”李若心無所謂的攤開手,“他不是已經(jīng)說了嗎,我再說一遍除了換了個位置以外,還有什么用?”
葉銘一想好像也對,確實沒什么太大用處,不過他立刻就想到了另一個重要的問題,于是問道:“你遇到那個人的時候,大概是幾點?”
李若心一怔:“我也不清楚,不過大概過了六七分鐘,我們就到那個巷子口了?!?p> 六七分鐘?也就是說兩人的相遇應(yīng)該是在零點五十左右。想到這里,葉銘心中一動,連忙問道:“你遇到那人的地方,附近有沒有什么可以住宿的地方?比如小區(qū)之類的?!?p> 李若心不明白他的意義何在,困惑地回答:“那一帶都是商業(yè)區(qū),哪有什么小區(qū)啊……不過倒是有幾家賓館。”
葉銘內(nèi)心一緊,聲音也緊張起來:“賓館?”
李若心點點頭,本想再說點什么,就看到對面的葉銘心急火燎的一把將筆和本子塞進(jìn)包里,站起來就要往外走。
“喂,你這就走了?不問了嗎?”
葉銘頭也不回地說:“就這樣吧,我有點急事,先走了,你也回去吧?!?p> “等一下!”李若心幾步跑過來抓住他的手臂,強(qiáng)迫他回過頭來看著自己,“你的電話號碼是什么?能告訴我嗎?”
葉銘急切地想要擺脫她,只好從本子上撕下一小張紙,在上面寫了幾個數(shù)字遞給她,還沒來得及把本子放回包里,就匆匆忙忙跑下了樓,速度極快,宛若一陣旋風(fēng),很快就消失在她的視線中。
她怔怔地站在原地,低頭看著那張紙,忽而將它緊緊攥在手中,嘴角出現(xiàn)一點微妙的笑容。
樓下,葉銘很快就攔下了一輛出租車。他閉著眼睛倚靠在硬邦邦的靠背上,努力抑制住因為奔跑而怦怦直跳的心臟。
忽然,他想到,自己剛才只顧著聽,全然忘了應(yīng)該記下來。連忙打開一直握在手中的筆記本,確實,那一頁上空空如也,只有一個線條堅勁的“銘”字,孤零零地墜在最上方的橫線上。
……
7月7日的兇殺案,至此終于有了新的進(jìn)展。
雖然已經(jīng)斷定兇手擁有一定的超自然力量,但從刻意被抹去的監(jiān)控上可以看出,他并非是來無影去無蹤的——即使可以做到,在這個案子中他也并沒有這樣做,他需要走路,也必然需要一個住的地方。
按照葉銘的推斷,監(jiān)控錄像是在零點五十五分恢復(fù)正常的,因為兇手?jǐn)喽ūO(jiān)控已經(jīng)對他造不成任何威脅。最有可能的就是,他回到了自己的住所。
李若心遇到那個神秘人的時間大概是在零點五十左右,距離監(jiān)控恢復(fù)正常只有短短五分鐘,如果神秘人真的是兇手,那他很有可能住在港城大街中段附近。
這附近地處繁華的商業(yè)街,并沒有住宅區(qū),那么這條路上的賓館就成了重點調(diào)查對象。
經(jīng)過警方核實,港城大街中段附近一共有六家大的酒店和數(shù)不勝數(shù)的小型旅館,這讓警方相當(dāng)頭痛。而且兇殺案期間正值旅游旺季,賓館每天的人流量很大,誰也無法確定那個人到底還在不在。
辦案的警察們知道接下來的工作量后都有些垂頭喪氣,葉銘默不作聲地一遍遍翻看著文件,突然問在場的足跡專家道:“現(xiàn)場發(fā)現(xiàn)的第三個人的足跡,知道是什么品牌的鞋了嗎?”
足跡專家回答道:“經(jīng)過鑒定,應(yīng)該是一款阿瑞斯(榮國著名的奢侈品品牌)今年新出的運動鞋,花林市各個商場的專柜都有賣,價格在五百元左右?!?p> 葉銘看向辦公室里的所有警察,點點頭道:“能花五百塊錢買一雙運動鞋,可見他擁有一定的財力,先從六家大型酒店開始調(diào)查吧?!?p> 因為工作量巨大,參與調(diào)查的警力本就不足,老刑警請示了警察局的領(lǐng)導(dǎo),又借來了十幾個年輕的警察協(xié)助調(diào)查。警察們當(dāng)下便分配了各自的任務(wù),一隊人調(diào)取并查看六家酒店的監(jiān)控錄像,另一隊人對7月7日之前入住這六家酒店的所有可疑人員進(jìn)行走訪調(diào)查。
辦公室里,幾位警察正聚精會神盯著電腦屏幕,屏幕上顯示的是空無一人的酒店大門。凌晨時分,夜深人靜,酒店里的燈還是亮著的,值班的前臺服務(wù)生大多是年輕的男子,一邊打著哈欠一邊百無聊賴地低頭看手機(jī)。
葉銘留在了警察局,他在辦公室外面的走廊來回走動,低頭皺著眉沉思,一會兒又坐在旁邊的長椅上,雙手抱成拳抵在額頭。
等待的過程是很煎熬的,整整一個下午,葉銘都沒有說話,偶爾辦公室里傳來通電話的聲音,他都會猛地抬起頭側(cè)耳細(xì)聽,但很快就露出失望的神色,之后就比先前更加沉默。
轉(zhuǎn)眼就到了下午五點半,耳邊傳來一陣沉重的腳步聲,葉銘抬起頭,看到老刑警從走廊盡頭向自己走來。他端著一杯水和一個飯盒,坐到葉銘身邊,把手中的東西遞給他:“吃點飯吧?!?p> 葉銘道了聲謝謝,接過來卻沒有打開,只是喝了口水。
老刑警嘆了口氣,說道:“今天是沒什么收獲了,你一會兒就回去吧,晚了不安全?!?p> 葉銘繼續(xù)低著頭,老刑警聽見他微弱的聲音:“這次要是再不行,就真的沒辦法了?!?p> 老刑警拍了兩下他的肩膀,算是安慰,也是鼓勵。雖說如此,他的心里也在急切地期待,又怕到頭期待來的只有更深的失望。
突然間,安靜的辦公室里傳來一名警察的驚呼。他直接從椅子上跳了起來,沖著屋內(nèi)的同伴大聲喊道:“你們快來看看!”
葉銘立刻沖進(jìn)辦公室,老刑警緊隨其后。在跑的過程中葉銘的手臂撞到了堅硬的桌角,他忍著痛來到那臺電腦前,定睛向屏幕一望。
葉銘看到了一個血肉模糊的鬼臉,十分熟悉的鬼臉。
他拼命抑制住心中的狂喜,拿起鼠標(biāo)點了幾下,屏幕上方出現(xiàn)一行字幕——“皇庭酒店”。
7月7日零點五十到零點五十五,皇庭酒店所有的監(jiān)控突發(fā)失靈,與街道上的監(jiān)控狀況完全一樣。監(jiān)控上的鬼臉隔絕了警方的視線,同時也暴露了他自己的行蹤。
真正的兇手,很可能就是皇庭酒店的其中一個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