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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方的近暮之谷

第十九章 提琴遺夢

彼方的近暮之谷 芝士秋刀魚 3416 2020-04-03 19:38:06

  《提琴遺夢》是一出文藝愛情話劇,講的是一位失敗的大提琴手被樂團開除后,在海邊遇到了一個嫁為人妻后每天寂寞度日的女作家,兩人一見鐘情,擦出了愛情的火花。

  大提琴手為女作家譜寫了一曲樂章,并憑借這首曲子獲得了世界比賽的冠軍。但最后,女作家為了丈夫和孩子,拒絕了他的告白,回到了家庭的懷抱中。

  這出劇將話劇和音樂劇結(jié)合起來,既有人物間情景式的對話,又輔以樂器演奏、歌唱等形式,其中以大提琴手即將告別女作家時,在海邊的一曲獨奏最為動人,被譽為這出話劇的點睛之筆。

  雖然是一個很俗套的故事,但是在音樂的烘托和兩位演員精湛的演繹下,更有一種美輪美奐的魔力,使得前來欣賞的觀眾絡(luò)繹不絕。

  柳冬旭和張雅如分別飾演大提琴手和女作家。

  后臺,演員們正在進行最后的準備。

  張雅如需要穿到的旗袍出了點問題,她站在鏡子前,被幾個工作人員圍著,為她做緊急的調(diào)整。她抱著胸,目光冷冷地四處晃,眉眼間有些不耐。

  她才二十歲,也是話劇團年齡最小的演員之一。她很漂亮,小巧白皙的瓜子臉高貴冷艷,平時對異性也是不理不睬的,偏偏喜歡纏著柳冬旭,好像在她的眼中,除了柳冬旭,再也沒有人能夠配得上自己了。

  柳冬旭站在門邊,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她。一個同伴從門外進來,看到他的模樣,笑著一把抱住他的肩膀,小聲問道:“你覺得她怎么樣?”

  “什么怎么樣?”他裝作不懂的樣子,不動聲色地說。

  “還有什么啊,你們兩個合作了也有一年多了,你覺得這女孩怎么樣,對你的胃口嗎?”那人笑得有點猥瑣。

  柳冬旭看著那個即使在人群中也極為醒目的女孩,淡淡地說:“還好吧,就是有的時候太嬌氣了?!?p>  “女孩子嘛,正常正常,”同伴向那邊瞥了一眼,“她明顯是喜歡你的,這么個大美女主動投懷送抱,你要是再不從,那可就是禽獸不如了。”

  說完,他笑了兩聲,向他擠擠眼睛,就朝里屋走去。

  柳冬旭笑了笑,輕聲重復(fù)著他剛才的話:“禽獸不如嗎?”

  這時張雅如突然發(fā)出一聲惱怒的喊叫:“我的鞋子呢?”幾個工作人員伏在地上,從一堆鞋子里找出一雙紅色的高跟鞋小心翼翼地捧到她的面前。

  她穿著雪白的紗裙,坐在椅子上,像個公主一般,一邊喝水潤嗓,一邊抬著腳讓工作人員給她穿鞋。

  柳冬旭看著這一幕,笑容逐漸從他的嘴邊淡去,眼睛里閃過一絲嘲弄的目光。

  話劇還有五分鐘正式開演,偌大的劇院座無虛席,只能用熱門來形容。柳冬儀和葉銘晚到了一會兒,費力地從十幾個膝蓋前擠進來,坐到唯一空著的那兩個座位上,松了口氣。

  “現(xiàn)在的人都這么高雅了嗎,大熱天的來看話?。俊比~銘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感嘆道。

  忽然間整個劇場的燈光悉數(shù)熄滅,嘈雜的人生陡然安靜下來。人們的目光聚集在舞臺上,從頂棚垂下來的帷幕隔絕了視線,帷幕后方一片漆黑。

  人們安靜等待著,等待著帷幕升起的那一刻。

  冬儀的心跳有些加速,雙手不自覺握緊。

  這時候頭頂傳來一聲悠長的鐘聲,舞臺上亮起了一盞燈,隔著帷幕,很是昏暗。

  “冬旭、雅如,開始了!”工作人員從舞臺上跑下來,路過柳冬旭身邊的時候,沖他點了點頭。

  帷幕開啟,舞臺上是一片金黃的沙灘,沙灘盡頭是湛藍的海洋,雖然只是背景板,但這美麗的場景還是牢牢抓住了觀眾的眼球。

  男主角出場了,他失魂落魄地在沙灘漫步,訴說著自己的遭遇。當(dāng)他緩緩轉(zhuǎn)過身,將正臉面對觀眾的時候,觀眾席上傳來幾聲刻意壓低的驚呼,有年輕的女孩捂住了臉。

  大提琴手與女作家在海灘相遇,兩人互相被對方的才華所吸引。大提琴手帶她領(lǐng)略了音樂的魅力,女作家?guī)剿髁宋淖值膴W妙。

  兩人一起去首都的金色大廳欣賞交響樂,漫步在赤河畔傾聽鋼琴鳴奏曲,在古老的廟宇研究先人留下的石刻,在凜州的小巷遇到了一位身著旗袍的美人,她窈窕的身影吸引了大提琴手,他對她說:“這旗袍要是穿在你的身上,一定會更美?!?p>  她笑了,臉頰出現(xiàn)一點紅暈,煞是可愛。

  看到這一幕,女孩們?nèi)及l(fā)出了會心的一笑,男孩們則一邊嗤之以鼻表示不屑,一邊暗暗學(xué)著討女朋友歡心的方法。

  在一片熱烈的氣氛中,葉銘打了個哈欠。

  他揉了揉酸澀的眼睛,強撐著眼皮看下去。他打量著臺上女演員嬌媚的臉龐,盯著看了一會,湊到冬儀耳邊小聲說道:“這部劇除了男女主以外,真的沒有其他好看的地方了?!?p>  冬儀漫不經(jīng)心嗯了一聲,心思明顯沒有放在劇情上,她的目光完全被臺上光彩照人的柳冬旭吸引住了。

  他現(xiàn)在,很幸福吧。

  兩個小時過去了,劇情終于來到了最高潮的部分。大提琴手得到了世界比賽的冠軍,他捧著獎杯來到兩人初見的海灘上,看著穿著風(fēng)衣眺望遠方的她,緩緩跪下來。

  “我愛你,跟我走吧?!?p>  她猶豫了許久,還是拒絕了他,因為她有自己的孩子,她放不下自己的家庭。

  悲傷的大提琴手一把扔掉了獎杯,坐下來,拿過大提琴開始了演奏。

  她看著閉著眼睛神情悲慟的他,在琴聲中轉(zhuǎn)過身去,慢慢脫下了身上的風(fēng)衣,露出里面真絲織就的海一般藍色的旗袍。

  觀眾席上發(fā)出一陣此起彼伏的驚嘆,有的女孩淚光閃閃,已然完全沉浸在話劇中。

  他結(jié)束了演奏,睜開眼睛看到了她身上的旗袍,一瞬間失神。她看著他臉上驚愕的表情,微笑著說道:“我想把我最美的樣子,留給你?!?p>  臺下爆發(fā)出一陣熱烈的掌聲,不受掌聲的影響,兩人繼續(xù)表演。

  按照劇本,這個時候男主角應(yīng)該走上前去,想要抱她,但只握住了她的手。這是兩人排練了無數(shù)遍的劇情,按理來說不可能出錯,但是柳冬旭站在原地,沒有動。

  張雅如等了一會兒,見他依然沒有動作,狐疑地看向他,頭輕微地歪了一下,示意他趕快過來。

  他還是沒有動,但是,他開口了。

  “雅如,你說,如果我殺了人,你還會愛我嗎?”

  張雅如一怔,不知道該怎樣回答,腦子里只想著劇本里沒有這一句啊。

  觀眾們也一征,心想這劇情反轉(zhuǎn)得也太快了吧。

  愣神間,柳冬旭已經(jīng)面向觀眾,一只手舉在半空,唱歌般地說著:“人們總說,殺人償命。在大多數(shù)人看來,殺人者是罪人,是最不可饒恕的惡?!?p>  他的手落下來,腳步靈動得如同舞者:“殊不知,好壞善惡哪能這么容易就能定位,他們都說殺人者是惡,但當(dāng)他們哭著喊著要他償命的時候,不也是一種惡嗎?”

  他的身體優(yōu)雅地擺動,目光從觀眾席上依次掠過:“你們,這些‘平凡人’,難道就沒有產(chǎn)生過惡的念頭嗎?當(dāng)你向優(yōu)秀的同行投去嫉妒的目光時,當(dāng)你對不喜歡的人想要一把掐死他時,甚至當(dāng)你義憤填膺看著電視上的殺人犯想要將他碎尸萬段時,那都是你們的惡在作祟啊?!?p>  他的雙臂在身體兩側(cè)緩緩抬起:“現(xiàn)在,你們心中的惡,成年累月壓抑在你們心里的惡,全都釋放出來吧!看看你的身邊,那張讓你厭惡的臉,想不想挖掉他的眼睛、割斷他的舌頭,想不想,殺了他?”

  “你們的罪惡,就是我的食糧。”

  劇院外,人來人往的馬路邊,停著一輛黑色的轎車。

  乍一看沒什么特別之處,里面東倒西歪坐著的兩個身穿休閑裝的男子也是平常人士,只是他們的腰帶上都別著槍套,槍套里裝著一把手槍。

  這是一輛警車,里面的兩個人其實是便衣警察。

  幾天前,經(jīng)過二十四小時的審訊,柳冬旭因為證據(jù)不足被無罪釋放,但他依然是此案的重要嫌疑人。于是,在通過上級的允許之后,警方?jīng)Q定依法對其進行跟蹤調(diào)查。

  本想通過此種方法,在柳冬旭的日常生活中查找蛛絲馬跡,沒想到他的表現(xiàn)一切正常,這幾天除了聚會和排練以外,就是昨天上午去郵局寄了一封信。

  警方對這封信進行了檢查,發(fā)現(xiàn)只是兩張話劇的門票,收信人是柳冬儀,經(jīng)調(diào)查是一個孤兒,與嫌疑人的關(guān)系尚不清楚。

  跟蹤調(diào)查的工作是很無聊的,經(jīng)過了幾天神經(jīng)緊張之后,警察也都懈怠了。

  比如這次話劇,按理來說應(yīng)當(dāng)派一個人進場監(jiān)視,但一位同伴臨時被調(diào)走,留下的兩個也都懶得下車,靠在座椅上打盹。

  轉(zhuǎn)眼到了中午,話劇馬上就要結(jié)束了。一輛白色的SUV停在轎車的后面,下來一個穿著西裝的中年人,來到前面的轎車旁邊,敲了敲車窗說道:“交班。”

  睡著的那人被驚醒了,強撐著眼皮下了車,對他點了點頭,向劇院門口努努嘴:“沒什么異常情況?!?p>  “能有什么異常情況,”中年人不住地搖頭,“就算他真是兇手,也不可能在大庭廣眾之下殺人??!”

  那人笑了笑,睡意醒了一半。兩人瞎扯了幾句,他就打開車門,向中年人告別。

  “下面的工作就是你們的了,辛苦?!?p>  “你才是?!敝心耆讼蛩c點頭,就轉(zhuǎn)身回到自己的車上。

  上車之前,他下意識地向劇院門口瞥了一眼,然后就愣在了原地。

  一個人跌跌撞撞地從里面跑了出來,飛快地攔下一輛路過的出租車。接著,更多的人一齊涌出來,每個人臉上都帶著驚恐的表情,一邊跑一邊向里張望。

  跟在后面的幾個人衣服上隱隱有紅色的血跡,而他們的反應(yīng)更加駭人,跑了幾步就一頭栽倒在地,抱著頭,身體蜷縮成了一團。

  他們的臉上浮現(xiàn)出扭曲而恐怖的表情,像是在承受什么巨大的痛苦。警察看到這一幕場景,突然覺得似曾相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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