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她的手機在響，李輝打來了電話，“芙！在哪里？”
“那個，那個…”她抽泣著支吾，本想撤謊在外面閑逛，又突然想起了楊毅那一句話：愛人之間能夠經(jīng)得起多少次欺騙?！澳莻€，我在單位里收拾他的物品?！?p> 李輝沉默了一分鐘，隨后道：“收拾完了就趕緊出來吧！那里太危險了，我在廠門口等你?！?p> “我已經(jīng)出來了，馬上要出廠門了?！?p> “你稍等幾分鐘，我馬上到?！崩钶x道。
“呃…”
她背著一袋物品站在廠門口等李輝，放眼望這個小鎮(zhèn)，滿目是一片殘垣斷壁，廢磚塊中的鋼筋銹跡斑斑，爛布條破門窗隨處可見，蒿草在風中搖曳，它們在一寸一寸地收復被人類占居過的土地。
陽光無比的明媚，就像往日一樣，只是陽光下再沒有了人聲喧囂，青山也依舊巍峨，只是青晨、中午和傍晚上面再不會有炊煙裊裊。
“在想什么呢？”李輝不知何時站在了她跟前，打斷了她虛無縹緲的回憶，他接過了她的旅行袋。
“上車吧！”李輝為她開了車門。
“別了，s鎮(zhèn)，別了，埋在廢墟下的紅塵?！彼睦镌趹Q哭，心臟的某個半角落被撕扯得一片一片。
李輝不時地轉(zhuǎn)過頭看看她，“芙，我已訂好了機票，后天我們就啟程?！?p> “好！”
“芙，要回去看看你父母親嗎？”
“不必了?！?p> “芙，這一走也不知哪年能回來，因為估計你也不想再回來了，芙，世事變幻無常，人活了今天誰也不知道明天會怎樣，父母再如何，他們生了你養(yǎng)了你，就當報答養(yǎng)育之恩，也見一見吧！因為今天這一面見了，也許還能再見，也許…是永別。”
她咬著唇思索著他的話，思想斗爭得很激烈，她曾經(jīng)在健健一歲時，去求過母親，讓她幫忙看護一下，卻被斬釘截鐵地拒絕了，母親告訴她誰的孫子誰看護，她沒有責任沒有義務去幫她看孩子。
曾經(jīng)在她最艱難的那段日子，父母親將她當作了一種恥辱般嫌棄，她永遠記得那一天的清晨，自己被母親像驅(qū)趕瘟疫一樣地推出門，父親的眼神冰冷如霜刀，一刀刀地割著她的心臟。
往事不堪回首，她實在無法勸說自己去與他們和解。
“不必了！”她一字一句異常冰冷地回絕道。
李輝不再說什么，只是沉默地開車。她卻一路茫然地望著前方，前路，她會將全部的精力用于繪畫上面，人生中她已經(jīng)了無牽掛，她的生命將全部獻給藝術。
“芙，今晚想吃芝士大蝦嗎？”李輝終于開口說話了。
“隨便吧！”她淡淡地回道。
他看了她一眼，微笑著道：“芙，什么叫隨便？”
她道：“隨便就是隨便?！?p> “我可不隨便，今晚的菜一定會好吃得讓你停不下嘴?！彼D(zhuǎn)過頭微笑著說道。
他將車停好，在樓下等她。她上樓去，找了一個空柜子，放好楊毅的物品，又上了鎖。
下了樓，她和他一起去菜市，她有些疏離地走在他后面，“哎！干嘛離我那么遠？”他問道，然后站住了，回過頭來微笑著，將手掌伸過去，她將手放了上去，他輕握著。
“芙，陽光這么好，這么暖，別辜負了，笑一個，給我一個面子，笑一個?！?p> 她勾起唇角，輕輕地笑了一下。
他飛快地在她臉頰上吻了一下，柔聲道：“芙，你笑的時侯真美。”
“芙，你看那邊圍墻上的薔薇花，開得真漂亮！”他笑著示意她看前方左手邊的圍墻。
她順著他的眼波看過去，墻上爬滿了薔薇花藤，一叢一叢粉白的花朵在金色的陽光下閃著光，一些蜜蜂在上面嗡嗡嗡地忙碌，翅膀在陽光下閃著金光、薔薇的綠葉也閃著光，金色的陽光讓李輝的笑容也閃著光，那么溫暖，那么干凈，如一縷春風，如一滴雨露悄悄地撫慰著她的心。
傍晚，他們廚房里燈光明亮，李輝挑完蝦線，又開始清洗蔬菜，她在剝蒜，她不吃蔥，他做菜也再不放蔥。
李輝將油鍋上火，開始了烹調(diào)，她從后面抱住了他的腰，輕聲問道：“輝，說說那幾年你都去了哪里？”這個問題她一直想問，卻因為被自己的各種事情打岔，沒有問成。
“四處流浪，深圳待了一段時間，廣洲待了一年，寧波待了一年，上海待了一年?！彼鸬馈?p> 她說道：“輝！真羨慕你，四海為家的日子一定很愜意，我做夢都想這樣?！?p> 李輝苦笑道：“什么叫愜意？四處流浪，心無傍依，哪個地方都一個樣，毫無意思?！?p> 她的臉伏在了他背上，輕聲道：“輝，謝謝你，謝謝你還能接受我?！?p> 他將調(diào)料往鍋里倒，又鏟了幾鏟子，然后才答道：“曉芙，我們是同病相憐…。”
她忽然問道：“李輝，一直在思念你那個女友吧？”
不待他回答，她又說道：“李輝，你的這種思念我現(xiàn)在才能理解，對不起，我以往太任性了，總想要去代替她在你心中的位置，現(xiàn)在才明白，那是根本代替不了的，李輝，我很感激你，不管你是出于對我的憐憫還是別的什么，以后我不會對你再有過份的要求了。”
李輝一陣苦笑，拍了拍她的手，“芙，我們以后互相理解吧，她和我，就像你和你那個楊毅，要忘記真的很難，就讓我們把他們埋在心底，以后都不要再提這些事了，這樣對你、對我都好。”
她聽了，突然很難受，突然很絕望。
她落漠地松開了抱著他的手，默默地站到了門口去。
“芙，嘗嘗缺不缺味兒？”他用鍋鏟舀起一只蝦遞過來，她忙去拿了碗來接了，忍著燙吃了幾口，道：“很合適，不缺什么。”
“好呢！可以上桌了?！彼χ?，一邊拿了盤子盛蝦。
晚上，他擁著她，熱烈地愛撫，她卻在想“他這會兒是不是把自己想像成了她前女友了?！毙睦锊粌H一聲嘆息：“何曉芙，你何必再嫁人，你這樣對得起楊毅嗎？”
“芙，你怎么心不在焉？你在想什么？”他停止了動作，十分痛苦地看著她。
“李輝，你剛才是不是把我當作了你的女友了？”她眼眸沉沉地看著他問道。
“睡覺吧！”他翻身下來，背轉(zhuǎn)過身去默不作聲了。
她望著天花板，咬著嘴唇，默默地思索，這樣的婚姻她還要不要，還要不要跟他去BJ。
最后決定，BJ她要去，她和楊毅在市里買的房子賣了一筆錢，用這筆錢去BJ考美院，然后一邊打工一邊讀書，自己養(yǎng)自己。
清晨，李輝轉(zhuǎn)過身來摟住她，她卻推開了他的手，風輕云淡地道：“李輝，我不想和你一起去BJ了?！?p> 他愣了一下，問道：“你什么意思？”
“李輝，你認為我們這樣子在一起有意思嗎？我們彼此并不愛對方，何必要在一起互相折磨，不如就此算了吧！各奔東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