押注的過程是很慢的,因為難以確定每個武者的實力,幾乎每一個賽者都要停下來觀察許久。
元姝姝也難得消極怠工,只是把玩著手上的幾張紅簽吊兒郎當?shù)馗铱汀?p> “為什么不押?”
“固親王先?!?p> 褚客那么老精一個人,跟著他比自己動腦好使。
小毛賊這點把戲,當然逃不過那么老精的褚客的慧眼,不過褚客習慣了看破不說破,走上前裝模作樣看了會兒,成竹在胸般將幾張紅簽投了。
元姝姝也跟著投了。
第一組,他們兩個投的武者輸了。
這意味著他們已經(jīng)失去了競爭彩頭的資格,元姝姝氣得咬牙,鼓著腮幫氣哄哄地盯著褚客。
“看著本王做什么?”
“固親王,您故意的?!?p> “故意什么?”
“故意讓草民輸?!?p> 這才有趣嘛,最開始那副囂張跋扈的樣子又回來了,褚客也不知怎的,雖然不喜有人在他跟前張牙舞爪,但偏偏愿意給元姝姝開個例外,或許自己骨子里真是個善良的人。
他慢條斯理:“本王讓你跟著選了?”
那倒是沒有,元姝姝撇嘴,這男人真是一點便宜也不給占。
比賽依然繼續(xù),賽者也未被允許離開,元姝姝一邊注意著虞笙歌一邊想著該如何換個法子將人救出來,又順便聽到有人報接下來幾組的輸贏情況。
妙極了,褚客這個男人,給每一位輸了的武者都押了注,這是生怕她氣得不夠狠嗎?
褚客優(yōu)雅地坐著,武者的比賽他是不屑看的——一眼就能看出勝負的玩意兒,他覺得看著元姝姝又氣又要憋著氣的模樣,怪能打發(fā)時間的。
褚客眼梢?guī)Я诵┬?,轉瞬又忽地想起一件事來。
“你來望永城,告訴你爹沒有?”
“留了信。”
“他知道你是要偷本王的東西?”
“不知道?!?p> 這才對,元吞金若是知道,應當不會允許元姝姝走這一趟的,元家恨不得離皇家十萬八千里。
褚客對上元姝姝怨恨又憋屈的視線,不由牽了牽嘴角;“你們大元派的確不簡單?!?p> 那是當然,他們大元派厲害著呢,不過話頭被褚客帶偏了,元姝姝趕緊又扯了回來:“他們都輸了?!?p> 所有的賽者里,沒有人連續(xù)猜中,暖金樓的老鴇正笑瞇瞇地將參與金收入囊中,又使眼色讓人將虞笙歌帶下去。
“哎喲,真是不好意思,今日沒有哪位勇士贏了彩頭,這位小丫頭便還是我暖金樓的丫頭。瞧你們這些個公子對這丫頭倒還感興趣,那明日暖金樓依然以此做彩,咱們換個比法,諸位說可好啊?”
得不到的彩頭自然是最勾人的,又是一個虞笙歌這樣的嫩姑娘,場下哄鬧起來,拉著老鴇問明日換成什么比法。
這就好像自家孩子被扔在臺面上供人取樂一般,元姝姝壓著火,盯著虞笙歌被帶走的方向打起了算盤。
她不能在眾目睽睽之下點出虞笙歌的身份,對孩子名聲不好,也不能直接將人劫走,極樂大街晚上車馬如龍,無法施展,她前腳將人帶走,后腳估計便會被盯上。
思來想去,她還是決定用最穩(wěn)妥的辦法。
“固親王,您想知道我當初是怎么逼迫灃樂帝說出七城令的嗎?”
嗯?
并不想,但是閑著也是閑著。
“走吧。”
比賽場就設在暖金樓的大門外,趁著人群散開,元姝姝跟著老鴇溜了進去。
兩個人都是第一次進青樓,進去以后齊齊打了個噴嚏,元姝姝還沒讓自己緩緩便擋在褚客身前給他扇了扇味兒。
“對不住啊固親王,這味道確實沖了,您受累?!?p> 這男人情緒變化得跟唱戲一樣,可別惹惱了又撂挑子不干了。
面前元姝姝一張臉漲得通紅,這女人五感靈敏,這里胭脂味如此之重,她鐵定受不了。
“閉氣,走?!?p> 嘻嘻,他就是個面冷心熱的善良的人不錯了。
青樓不愧是青樓,隨處可見衣衫半褪的勾欄女和花天酒地的浪蕩子,元姝姝盡量護著褚客,跟著老鴇穿過前面的樓又進了后面的一座。
“固親王,這里的胭脂味兒很奇怪?!?p> 青樓女人多,情事多,有些香味兒什么的實屬正常,可這里的味道竟?jié)饬业阶屓说念^腦都有些混亂。
褚客默不作聲,甚至無暇思考,這味道是真的頂,他惡心。
好想丟下元姝姝回府,他修花弄草下棋睡覺的日子是不得勁兒嗎?
怎么就答應元姝姝來受罪了呢?
直到走到一片空曠的園子,元姝姝倏地頓住了腳,眼中一片冷凝:“固親王,我們被算計了。”
話音剛落,剛才走在前面的老鴇忽然從他們身后走出:“喲,這位公子,這位姑娘,你們來暖金樓不去前面尋樂子,跟著我一個老媽媽來這破地方做什么?”
屈辱!
他們兩個絕世高手,居然被算計了?
要怪就怪暖金樓這味道害人不淺。
元姝姝伸手將褚客護在身后,她剛才可是放了話了,她要讓褚客欣賞一下她當初逼迫灃樂帝的手段。
腳尖一點,她徑直躍起,隔空打了個力欲要定住老鴇的穴位,半道卻發(fā)現(xiàn)自己打出去的力松散而無形。
“小妮子,外來的吧?不知道我暖金樓不歡迎好奇的人嗎?”
老鴇尖聲笑著,元姝姝晃了下神,人便從空中便遙遙墜了下來,她剛準備拔出腰間的刀做個支撐,熟悉的氣息又涌進了鼻尖。
她昏昏沉沉:“固親王,你又抱我了哦。”
炫技炫成這樣還有心思說這些有的沒的,褚客對著元姝姝的腦門彈了個嘣兒:“清醒了嗎?”
說話間,他已經(jīng)抱著元姝姝落回了地面,擔心人還沒有清醒,一手擁著,一手迅速送出一道掌風。
這掌風來得兇狠而狂躁,帶出一地塵煙,驚得老鴇瞳孔目眥欲裂:“怎么會……你怎么還能……”
“咚”一聲響,是人砸地的聲音。
褚客沒用多少內(nèi)力,這老鴇不是習武的,力重了容易死。
半刻之前,他還后悔同元姝姝進了暖金樓,現(xiàn)在卻來了興致,不僅因為老鴇剛才的那番話,還因為他剛才偶然間看到的老鴇的手。
雙手枯枝一般的土色,上面有密集的紅斑,最醒目的是,雙手幾乎不見一絲紋路。
這是長期接觸化尸水的癥狀。
他好像漏掉了什么。

小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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