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雨濛顯然沒想到劇情走向比她預計的要順利,趕緊調整了自己的劇本,硬是擠了擠眼睛,活生生把眼淚擠出了兩滴兒,“真的嗎?”
“這還能有假的。”付恒一頓時調動了自己大男子主義的氣概。
真是瞌睡給了個枕頭,冉雨濛心想八成是昨天朝鳳寺的菩薩終于被自己給叨擾煩了,肯開眼對她行行好了。
直到晚上冉雨濛在飛機上睡倒在他肩頭,他才清醒,就這么回去了?回去了把她安排在哪兒?跟付月生和劉靜這么解釋?
真的,就養(yǎng)著她了?
沖動是魔鬼,付恒一問漂亮的空姐又要了一杯咖啡。
冉雨濛倒是利落,說房子都是寧偉的,東西可以先放著,反正也沒什么特別重要的,日常用品和衣服現買就行了,李杭有空收拾了給她打包寄過來也行;車是李杭的,她本來就是借用,現在直接還給她就好了。說走就走,瀟灑的不行。
“你就這么辭職了?”付恒一納悶兒,他們那小公司,辭職怎么也得走個交接流程吧。
“我們辭職都是在線上走流程的,我也沒啥交接的,課轉給別的老師就好,大不了,就是這個月工資不要了唄!”冉雨濛答的理所當然,“我有你養(yǎng)著,還在乎那點兒錢嗎?”
付恒一啞了,可不是,海口是自己夸下的,能怎么辦?
看著冉雨濛腦袋頂兒黑亮的頭發(fā)和放在自己臂彎里的手,付恒一心里踏實了不少,不管怎么說,總算是把人帶回來了,她作妖也好,耍賴也好,哭也好鬧也好,都在他眼前了。
冉雨濛根本就沒有睡著,一直努力裝睡。她心里何嘗不是一股亂麻,又何嘗不是一時沖動呢?她回去了也不知道怎么面對付月生和劉靜,這次回去是為了付恒一,要把所有的事情都說開,她不想讓付恒一為難,但是如果付月生和劉靜態(tài)度堅決,勢必會把付恒一夾在中間。
而且,付恒一本人的態(tài)度也不明朗,如果不是她裝睡,他能讓她這么抱著胳膊賴在身上嗎?不會的,一定又是端著一副哥哥的姿態(tài),保持應有的距離。
冉雨濛偷偷抬起一絲眼皮,視線向下看見他握著一次性紙杯的右手,骨節(jié)分明,指甲隱隱透著光,中指的第一個指節(jié)是握筆留下的薄繭。
她想起來當時他教她畫畫的時候,就是用他的大手握著她的小手,手把手教的。
付恒一其實沒有什么耐性,學畫畫剛開始的基礎很枯燥,冉雨濛只喜歡畫公主,哪兒知道光畫各種無聊的線條就要畫好久,當然坐不住。她一鬧,付恒一也生氣,他一生氣,她就哭。最后付恒一還是敗下陣來,承諾好好練習一小時,就給她畫一個公主。到了最后,冉雨濛基礎打好了,付恒一也練就一身畫公主的好本事。
冉雨濛心思動了動,佯裝睡夢初醒,伸了個懶腰。付恒一趕緊扭了扭脖子,肩頸保持一個姿勢,早都麻了。
“付恒一?!币购降娘w機上很安靜,大部分人都在閉目休息,冉雨濛壓低聲音,湊在付恒一耳邊兒說,“你給我畫個公主吧。”
耳邊溫熱的氣息帶著小爪子一樣,撓的付恒一半邊兒身子都酥麻,他稍微坐直了一點兒,“都多大了還畫公主。”
“你是不是好久沒畫,都忘了。”冉雨濛把下巴墊在付恒一的肩頭,眼巴巴的看著他。
付恒一最受不了她這哈巴狗一樣的眼神,從外套口袋里掏了只筆出來,冉雨濛很配合地從隨身小包里摸出一個小本子,扭亮了閱讀燈,“就畫這兒。”
付恒一舉著筆想了想,再下筆的時候,寥寥幾下就勾出了一個大概的形狀。齊耳短發(fā),瓜子臉,大眼睛小嘴巴,手握一把仙女棒,頭上一頂小王冠,紗裙隨風飛揚。
卡通版的冉雨濛。
付恒一落了款,短發(fā)的丟丟公主。然后是任誰都看不出來的簽名,仔細辨認,大概只能看出一個“一”字。
這是付恒一數以百計的“丟丟公主”系列中的一個。
冉雨濛嘴上說著,“又是我。多少年了都不換個花樣的?!毙睦飬s喜歡的很。
前排座位一個四歲多的小姑娘睡醒了,無聊地趴在座位背上東看西看,看到付恒一的畫,眼睛亮亮的,冉雨濛看了看她,把畫舉到自己臉上,逗她說,“像不像?”
小姑娘問,“這是你嗎?你是公主嗎?”
冉雨濛笑,“是啊,我是丟丟公主?!?p> 小姑娘害羞,坐回去,她還不知道怎么控制自己說話的聲音,甜甜地跟她媽媽說,“媽媽,我們后面有個公主誒!”
她媽媽輕聲哄她,“是嗎,真的呀,寶貝,別亂動了,一會兒空姐阿姨過來要說你的?!?p> 小姑娘忍不住好奇,又爬起來,“丟丟公主,你的王子呢?”
付恒一眉頭一皺,只見冉雨濛食指向他一指,“這里呀!”
付恒一對著小姑娘閃了個WINK,舌頭抵在上顎,彈出了一聲脆響。大概是天性,小姑娘一張粉白的小臉都紅了,噌地一下坐回她媽媽懷里,“媽媽,還有個好帥的王子哥哥!”
她媽媽剮了她的鼻子,“小屁孩兒,你知道什么叫帥??!?p> 冉雨濛眄了他一眼,“這么小你都能下得去手?”
付恒一故作驚訝,“小嗎?你這么小的時候我還給你喂過飯呢。再說了,就哥這種由內而外,無法隱藏的魅力,也不是能控制的?!?p> 四歲的事兒冉雨濛可已經不記得了,但是她承認,付恒一就是有種讓她無法抵擋的魅力。
“那,我小時候,你抱過我嗎?”冉雨濛很少聽付恒一說起她小時候,尤其是她還在爸爸媽媽身邊的時候。
付恒一許是興致挺好,靠在椅背上微閉上眼睛,嘴角蔓上一絲笑意,“沒有,太胖了,抱不動?!?p> 冉雨濛連一張小時候的照片都沒有,自然無法知道自己到底胖不胖,她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臉,“我小時候胖嗎?”
小時候。付恒一的思緒隨著這個話題飄走。
他第一次見冉雨濛,就是她四歲的時候,跟飛機上這個小女孩兒差不多的大的樣子。他那時候八、九歲,正是斗雞攆狗的年紀。放暑假,劉靜帶著他和付盛炎去冉雨濛家做客。他帶著那個年紀男孩兒特有的頑皮,對陌生環(huán)境里陌生的一切都好奇。
冉雨濛那時候住在她姥姥家,付恒一依稀記得那是一個帶小院子的一樓,大家坐在院子里吃西瓜。付恒一是男孩兒,從小就皮,付盛炎是二胎,養(yǎng)的也不精細,兄妹倆抱著跟自己臉一樣大的西瓜啃得滿身都是汁水。
冉雨濛則端著一個小碗,碗里是姥姥給她切成小塊的西瓜,用叉子插好,她慢慢的吃??粗都倚置脙蓚€的吃相,她算是開了眼。
好精致的小姑娘,付恒一想,雖然跟自己妹妹年紀相仿,但是比付盛炎看起來小了一圈兒,說話聲音都小了好幾個分貝。活像個一碰就要破的瓷娃娃。
瓷娃娃白白的面皮,披肩的黑發(fā),塑料小拖鞋里,肉嘟嘟的腳丫看起來格外可愛。付恒一才發(fā)現,原來除了付盛炎那樣的瘋丫頭,還有這樣的讓人心疼的小妹妹。
那話怎么說來著,時光荏苒,如白駒過隙。一晃眼兒,小妹妹長大了,牙尖嘴利,連個哥哥都不叫了,張嘴就是:“付恒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