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遭遇
周三，吃完午飯的喬正義直奔小賣部。
她迫切的需要六個核桃補腦。
寫完閱讀理解和文言文翻譯她的腦細胞已經(jīng)受到了重創(chuàng)，如果這個時候不借助神奇的六個核桃修復(fù)，她害怕自己扛不住下午的數(shù)學(xué)哪怕一擊——要是暈倒在考場就完蛋了！
走到小賣部，午后正是人多的時候。不僅有人大呼小叫的從冰柜里撈吃的，還有人提著校外帶回的東西四處分散，從這方面來看，一中和十三中倒是蠻像的。
不過一中外面的小吃沒有十三中帶勁。
喬正義挑剔的想著。
土生土長的熱血十三中人成功的人群中買到了六個核桃，還順帶和某體育部人員抬了一波杠：
“喲，真巧啊大學(xué)霸，你親自買東西啊？”夏燃站在樹下靠著乒乓球桌吃冰棍。
“是啊，有什么問題嗎？”“何解”奮力的從人群里往外擠。
“沒有沒有，我還以為你與我等凡人不同，沒想到還是需要在考試之后補藍嘛?！毕娜伎粗倌晔掷锏膬晒匏{色飲料。
“補藍總比沒藍好?！眴陶x打量了一遍夏燃，目光落在他晃晃悠悠的腳上，“這會兒還沒心沒肺的吃冰糕，不是心如死灰就是無腦白癡，我猜以你的性格，應(yīng)該是毫不擔(dān)心吧?！?p> 夏燃哼了一聲，甩給“何解”一個白眼。
“何解”冷笑一會兒，丟給夏燃一個背影。
喬正義買了東西就往教室走，下午的數(shù)學(xué)實在是搞得她很緊張，在十三中的差生小喬可從來沒有擔(dān)心過“做不起”和“做錯”，但是現(xiàn)在的一中“何解”已經(jīng)從語文考試結(jié)束后就擔(dān)心到現(xiàn)在了。
太陽炙烤著大地，操場上沒有遮擋的地方，熱得冒氣。喬正義觀望了一下，她還是很珍惜這身來之不易的冷白皮的，隨即調(diào)轉(zhuǎn)方向，順著墻根頂著樹蔭走向小花園。
還沒走到小花園，就聽到了嗚嗚的哭聲。
喬正義心中一緊，快步向前，果然在熟悉的位置發(fā)現(xiàn)了一個熟悉的人。
“你沒事吧？”喬正義站在離她兩步遠的位置，輕聲問道。
“唔，……咳咳，沒、沒事……”女生抽泣了一會兒，低著頭回答。
沒有想到會再次被人發(fā)現(xiàn)，方穎想到了什么，慌亂的準(zhǔn)備起身離開，站在不遠處的少年卻走上來遞給她一包紙：“擦擦吧?！?p> 那是一包在小賣部五角錢一包的衛(wèi)生紙，落在方穎眼里，卻覺得有千金重。
她想到逼仄空間里的辱罵，想到黑暗狹小的廁所隔間，想到淋滿全身的冷水，想到尖銳的打量目光，想到那個人放肆的笑……還想到了一些別的，不敢想的東西。
方穎垂下眼簾。她不敢接。
她往后挪了挪，努力平靜顫抖的聲音：“不、不用了。”
“擦擦吧，”喬正義轉(zhuǎn)過身去，只把手伸向她，“天氣太熱，會流很多汗。”
流汗？
方穎一愣，見他背過身，去沒有看自己，就小心的伸手接過了紙巾。
她抽了一張擦了擦臉。柔軟的紙巾很快被她臉上的淚水打濕了，方穎抬手的時候感覺到肘關(guān)節(jié)一陣刺痛，像是傷口裂開了。嗅到紙巾幽秘的花香，溫柔的讓人心生刺痛，方穎喉頭一梗，又想哭了。
“……謝謝你?！?p> “你……”聽聞身后哭聲逐漸消失，喬正義便轉(zhuǎn)身看向那人，卻忍不住一驚，往后退了一步。
方穎放下紙巾一抬頭，就見那人驚疑不定的看著自己，話語間滿是擔(dān)憂：“你怎么有這么多傷口？”
伴隨著動作滑落的校服，露出傷痕累累的身體。喬正義粗略掃過，約莫有十多處擦傷，淤青更是不計其數(shù)，還有一些明顯不是“意外”的傷口，譬如撕裂的衣領(lǐng)，后背的腳印和腿上模糊的紅墨水。
被人點破，方穎仿佛大夢初醒，僵硬的摸上自己的手臂，又恢復(fù)了蜷縮的姿態(tài)：“我，我也不知道……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的吧，下樓梯的時候，從教室出來被掃帚絆倒了……”
聽她前言不搭后語，喬正義小心翼翼的蹲下來，正想把她攬入懷中安慰安慰，卻突然一頓，換作輕輕拍了拍她的后背：“別哭了，我知道了………你太不小心了。”
方穎猛地抬頭，對上一雙清冷的面容。
她認得這個人，好像是叫……何解，他的成績很好，和那個人一樣，也是廣播站的。想到這里，方穎心里委屈更盛，僵硬的和“何解”對視，大顆的眼淚順著臉頰滑落。她哭得更厲害了。
少年歪著頭看地，冷不丁來了一句：“是李媛媛吧。”
“什么？”
方穎呼吸一滯，瞪大雙眼，驚恐的看著喬正義。
“那個人，欺負你的人，是李媛媛。高一七班的李媛媛。對嗎？”少年一字一頓，語速極慢，生怕方穎沒聽明白。
方穎不敢說話。
喬正義苦笑起來：“看你這反應(yīng)，那應(yīng)該真是了?！?p> 其實從夏燃的描述中，喬正義想到的第一個人就是李媛媛，喬正義又不愿意相信是李媛媛。
按平時的表現(xiàn)來說，喬正義無論如何都想不到驕傲而清高的李媛媛能夠主導(dǎo)一場校園暴力?？墒鞘聦嵧蝗鐔陶x所想，她嘆了口氣，踩過從校服里掉出來的那張被揉皺的、用喬正義熟悉的筆跡寫滿了侮辱性詞匯的紙條，徑直朝廣播站走：“……我去找她。”
此刻，方穎叫住了她。
“等一等！”
喬正義回頭，卻見方穎滿臉淚水，堅定又悲戚的朝她搖了搖頭。
喬正義愣住了，她問道：“為什么？”
方穎沉默了片刻，平靜的說：“算了吧?！?p> 不知道是哪處傷口破了，血順著手臂往下流，流進攥緊的指縫里，滴到地上。水泥地裂開一抹紅。
“方穎。”喬正義叫了她的名字，“世界上從來沒有慘劇，只有說，算了，的受害者會成為主角。”
方穎一怔，扁了扁嘴，眼前又模糊起來。
少年清冷的聲音再次響起：“你最好自己去醫(yī)務(wù)室。”
“何解”的腳步頓了頓：“或者，如果你想，可以跟我一起去廣播站。”
方穎膽怯的低下頭，不知如何回答，半晌才搖了搖頭：“我，我還是去醫(yī)務(wù)室吧。”
“何解”聞言也不意外：“也對，不然你失血過多就參加不了下午的考試了?！?p> “何，何解?！狈椒f小聲的叫道。
“嗯？”他轉(zhuǎn)過身來。
“我不值得……這么做，會得罪李媛媛的?！?p> “何解”輕笑一聲，像是聽了個笑話：“我一個高二的男人還怕她？等著吧……我會弄明白的?！?p> 他朝后揮了揮手。
方穎看著他的背影，心里好像有一團火又燃燒起來了。
她擦了擦眼淚，脫下校服，帶著身上的淚痕，血跡，和汗?jié)竦念~發(fā)，光明正大的站在太陽底下，一瘸一拐的往醫(yī)務(wù)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