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爆破
廣播站里。
何招娣和秦天亦正在準(zhǔn)備今天的廣播內(nèi)容,李媛媛坐在辦公桌前做作業(yè)。
“啊……‘倩何人喚取,紅巾翠袖,揾英雄淚’,怎么哪兒都有這句話。”秦天亦苦著臉,“是在提醒我古詩文默寫全軍覆沒嗎?”秦天亦水平中等,每次都在年紀(jì)前150左右搖擺,算是廣播站里成績最爛的了。
何招娣安慰道:“沒關(guān)系,下一次能寫上就好了。”秦天亦歪著頭嘆氣:“沒辦法啊,我語文實在太差了,待會兒去找何解問問,有沒有什么快速提分的方法?!彪m然剛開始聽夏燃他們的言論對何解有些誤會,不過現(xiàn)在都解開了嘛,秦天亦自然就開開心心的跟在何解后面東跑西跑,偶爾問道題。
“語文要靠平時的積累,臨時抱佛腳是沒有用的。要多背書,多看書,多做題,找到做題的方法和竅門?!崩铈骆抡f道。
何招娣一愣,笑起來:“啊,差點忘了,媛媛你和何解他們班主任李老師關(guān)系很好,他一定告訴了你很多學(xué)習(xí)技巧吧?!?p> 李媛媛的黑筆在作業(yè)本上劃出刺目的一杠:“也、也沒有很多……”
“真羨慕啊……”秦天亦說道,“要是我也能和老師搞好關(guān)系,那就不用發(fā)愁考試的事情了?!?p> “你什么意思?”李媛媛猛地抬頭,秀眉緊鎖。
秦天亦被她的反應(yīng)嚇了一跳:“???”
李媛媛不滿的瞪了秦天亦一眼:“說話注意一點好嗎,別說這種讓人誤會的話。”
“誤會什么?”秦天亦回想自己剛才那句話,也沒什么讓人誤會的內(nèi)容啊。“沒什么啊,難道你和李老師關(guān)系不好嗎?”
問者無心,聽者有意。李媛媛以前可從來不覺得秦天亦的不知趣有這么討厭,她雖然很樂意在人前炫耀自己和李存的關(guān)系,但是李媛媛并不喜歡別人認(rèn)為她的優(yōu)異都是靠關(guān)系達(dá)到的。
“關(guān)系好又不能說明什么?!崩铈骆绿裘?,撩了撩額前的碎發(fā)。
就在這時,“何解”推門而入:“李媛媛呢?”
何招娣見他面色鐵青,就朝辦公桌指了指:“在那兒?!?p> 李媛媛對上何解的目光:“怎么了?有什么事要找我商量嗎?”
“確實有事。”
喬正義瞥了秦天亦和何招娣一眼。秦天亦心思單純,何招娣性格軟弱,都不像是不明事理的人,不用擔(dān)心他們化身和事佬來勸說。更何況……她是先去教務(wù)處找了宋心蓉再上來的。
碰巧的是,溫雅也在那里。
她本來就看不慣李媛媛是一回事,對李媛媛的所作所為感到難以置信又是另一回事了。聽了“何解”的話,她幾乎腳不沾地的就往醫(yī)務(wù)室跑,竟然還掉了幾滴淚——說到底,溫雅不過是個嘴硬心軟的小姑娘。
宋心蓉聽完后,面色有些難堪。她讓“何解”先上去,自己轉(zhuǎn)身去找了李媛媛的班主任??赡苁潜缓谓馑绊懀瑔陶x不想讓這件事扯到老師身上,因為這樣做,無論他們怎么努力,最后不過是讓李媛媛說個對不起。
可是方穎不需要對不起。受的傷沒有辦法用一句話彌補(bǔ),如果說了對不起就一定要原諒的話,她可能一輩子都不會想聽到這三個字。
喬正義的確認(rèn)識方穎。
作為曾經(jīng)的初中同學(xué),她著實沒想到方穎能以這種方式和她重逢。
但就算不認(rèn)識,喬正義也會挺身而出。
沒有三思而后行的知情識趣,喬正義就是想大聲的喊出:“這不公平!”盡管她的聲音會被人潮淹沒,會被成年人斥責(zé),但是喬正義就是如此任性。她喜歡自己的任性。
所以她叫住了宋心蓉。
“宋老師,可以讓錢老師先去醫(yī)務(wù)室等我們嗎?”
錢正宇是高一七班的班主任。宋心蓉聽出了些不對:“你們要來醫(yī)務(wù)室?”她打量著面前細(xì)胳膊細(xì)腿的少年,勸道:“何解,別沖動啊……”
“您多慮了,我不會動手的?!薄昂谓狻边诉^,把手藏在身后。
“但我會讓李媛媛同學(xué),明白事理?!?p> 喬正義說是這么說,但當(dāng)她真正面對李媛媛的時候,她根本無法冷靜。
李媛媛今天畫了粉色的眼影,臥蠶上還閃著珠光,棕色的睫毛膏把她的眼睛放大了一倍,淺橘色的腮紅打在顴骨,再配上檸檬發(fā)卡,真是讓她俏麗非常。
喬正義無端端想起方穎抬頭看她的那一眼,眼里蓄滿了淚水,還有別的什么東西。她很不喜歡。
“你今天考的怎么樣?”
“還不錯?!崩铈骆曼c點頭?!澳阍摬粫莵砦疫@兒對答案的吧?”
“你對自己很有自信?!眴陶x看了她一眼,“我聽說你在廣播站的禮物里收到告白信了?”
李媛媛俏臉一紅,嗔道:“你提這個干嘛?都是同學(xué)們開玩笑的,不會有人當(dāng)真吧……”
“哦,原來你不接受是因為這樣。我還以為是因為你已經(jīng)有男友了呢。”
李媛媛笑容一僵:“沒有啊……何解你到底想說什么?”
她心里已經(jīng)有了些不祥的預(yù)感,總不會是發(fā)現(xiàn)了她和……的事情吧?可是李媛媛自認(rèn)沒有人能發(fā)現(xiàn)這段關(guān)系啊,他們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李媛媛坐立不安,心里頓時緊張起來。
“我遇到方穎了,她說看到你和某位男士一起……”
喬正義才說了開頭就被李媛媛打斷:“你從哪兒聽來的小道消息,難道和一個男的在一起行走就是和她談戀愛嗎?那我和何解你還經(jīng)常一起做節(jié)目呢,按你這種說法我們豈不是情根深種了!沒想到何解你也相信這種嫉妒我的人說的話……”
她的重點不在方穎身上,而是在某位男士身上。
喬正義反而不覺得輕松——李媛媛連自己收拾的人是誰都不知道,要么證明她被借刀了,要么證明……她欺負(fù)的人太多了,以至于連名字都記不住了。
“嫉妒你的人……”喬正義笑了笑,“你倒是說說看啊。我覺得你身邊的女孩兒都挺不錯的。”
李媛媛看了何招娣一眼,后者在聽到方穎二字時已經(jīng)低下了頭,因此沒有對上李媛媛的電波?!昂谓?,你今天中午到底是來干什么的?難不成你就來找茬的嗎?”
“我是來問你,如果你被人打了,會不會去醫(yī)務(wù)室?!眴陶x沒頭沒腦的問道。
李媛媛莫名其妙:“當(dāng)然要去,我還要去醫(yī)院,我還要去找老師,找校長。”
喬正義點點頭:“嗯,那看來我還是手下留情了?!?p> 李媛媛皺眉:“你什么意思?”
一直在旁吃瓜的秦天亦這下明白了:“哇,李媛媛居然會打人嗎?”
李媛媛怒道:“秦天亦!你好好說話!不要誣陷我!”
秦天亦被李媛媛突如其來的暴喝嚇了一跳,弱弱的縮回凳子上去:“我就是隨口一說,隨口一說……你反應(yīng)這么大,不會是真的吧?”
“你!”
“好好好……”秦天亦舉手投降,“我閉嘴我閉嘴?!?p> 李媛媛輕哼一聲,沒有作答。
喬正義還是第一次了解到秦天亦的嘴欠,她看著李媛媛:“我把那個人送到醫(yī)務(wù)室去了,如果你想,可以去看她?!?p> 仿佛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李媛媛的眉頭高高挑起:“看這種垃圾,臟了我的眼睛?!?p> 何招娣知道些什么,她難得大聲起來說話:“媛媛你別說了!他們也沒有做錯什么……”
李媛媛見自己的小伙伴也跟她翻臉了,臉色立馬扭曲起來:“何招娣!你別跟我瞎攪和!你知道什么啊,別裝成一副假惺惺的樣子,閉嘴!”
何招娣被這么一吼,渾身都哆嗦了一下,喬正義走到她身邊,看向喘著粗氣的李媛媛。
李媛媛此刻可謂是形象盡失,情緒激動導(dǎo)致她滿頭大汗,把原本漂亮的空氣劉海給打濕了,緋紅的兩頰讓她顯得無比蒼白。
喬正義沒有說話,因為“何解”和李媛媛是吵不起來的。
要是“喬正義”在這兒,她當(dāng)然能和李媛媛這種學(xué)院霸王大戰(zhàn)三百回合,但是現(xiàn)在的喬正義顧忌著何解本人,她可不想在廣播站和李媛媛對罵破壞人設(shè)。
所以喬正義不得不縮著,跟隨何解之前那通視頻里的指示走。
但是另一個人就沒有這么多顧慮了——
溫雅急匆匆的推開門,對著李媛媛就一頓罵:“李媛媛我看錯你了!我原本還覺得你就是脾氣傲了點沒想到你這么惡毒!你瞧瞧你干的是人事嗎?居然還好意思做廣播站最受歡迎的播報員,簡直是瞎了狗眼……”
李媛媛看了溫雅一眼:“那你這樣罵我就很有形象啊?”
溫雅怒道:“總比你這個心腸丑陋的女人好!把照片交出來!”
李媛媛臉色由紅轉(zhuǎn)白,驚疑不定的瞪了溫雅一眼:“你在胡說些什么?”
溫雅最無法理解被校園欺凌的人為什么不告訴老師,也在在方穎支支吾吾的只言片語中得到了答案。
方穎并不知道為什么會被其他班級的李媛媛堵截,從這周開始,李媛媛及她的朋友們就對她進(jìn)行了身體和心理的打擊。
方穎不明白自己哪里惹到她了,李媛媛也不告訴她。把她當(dāng)做一直實驗室里小百事,甚至拍攝了她身體裸露的照片,并以此來威脅她不能告訴別人。所以被人問起時,方穎只能把所有的傷歸咎為“摔傷”和“不小心”。
“人家都被你打的流了那么多血,你還有臉站在這兒!”溫雅氣急。
“那是她們自己作死,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崩铈骆路藗€白眼,對溫雅的指控嗤之以鼻。
喬正義心里一沉。她們。
“你倒是說說她們怎么作死了?”喬正義記得何解告訴她的,按兵不動。
“她們勾引男人咯?!崩铈骆聸]好氣的說。如果不是親耳所聞,喬正義真不會相信李媛媛能說出這種粗鄙的話,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那和你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難道你早戀很光榮嗎?”秦天亦及時補(bǔ)刀。
“我沒有早戀!”
“那他們勾引誰你怎么知道???這證明的你男朋友根本不愛你,不然不可能為之所動?!鼻靥煲嘧谵D(zhuǎn)椅上又悠然自得的打出了連擊傷害。喬正義看的瞠目結(jié)舌,沒想到秦天亦戰(zhàn)斗力這么強(qiáng)!
李媛媛冷哼一聲:“隨便你們怎么說吧,反正我沒錯。她們都是該打!我還嫌整治的不夠呢?!?p> 喬正義回想起方穎的慘狀,再看李媛媛趾高氣昂的模樣,心中一寒。李媛媛竟然還朝她冷哼一聲:“想要我給那群賤人道歉,不可能的?!彼f完,就徑直離開了廣播站。
“李媛媛!你大爺?shù)摹o我站??!”
溫雅見不得她目中無人的樣子,攥緊了拳頭,臉色漆黑的跟著她沖了出去,和溫雅一起來的人害怕他們打起來,也跟著離開了。
喬正義望著復(fù)歸安靜的廣播站,散落的桌椅,不知道該如何自處的何招娣和一臉茫然的秦天亦……真像爆破過后的一地狼藉。
近幾天中午天氣炎熱,有不少身體不適的同學(xué)來醫(yī)務(wù)室拿藥,在溫雅的怒罵中,拿著藿香正氣水的人們都知道了李媛媛的惡行。
“我覺得她不像是這樣的人啊……”有人小聲說。她旁邊的人撞了撞她:“你自己去醫(yī)務(wù)室看那女的,我就不信你看到她之后還能說出這種話來?!?p> 那人委屈的埋怨:“可李媛媛是我們班文藝委員誒,倒是大家來罵她會影響我看書的……我寧愿她是清白的,或者讓老錢把她帶去隔離。真是的……考試周搞出這種事來,到底是誰發(fā)現(xiàn)是她的啊,多管閑事不能等這周過去再爆破嗎?”
另一人回復(fù):“人家可不會受這種東西的影響……他可是何解啊?!?p> 那人驚了:“我靠,居然是何解,他這么正義的嗎?服了……”
不管眾人心中作何感想,但李媛媛的事情已經(jīng)在學(xué)校里蔓延,連帶著出名的還有怒氣沖沖帶著人像是要去茬架的溫雅、正義的戰(zhàn)士何解、被欺負(fù)的小可憐方穎……
一切正在向一個奇妙的方向發(fā)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