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陽山地形復(fù)雜,植物密布參天,飛禽走獸雜多;因常年光照不足,陰寒且潮濕,密林深處更是毒瘴籠罩,以至于深藏奇寶或被人私自開發(fā)種植,確無人敢深入。
舞陽的思緒一直不停的在轉(zhuǎn)動,好似要將停止的十六載時光一一彌補(bǔ)。
被引出去后,那地方,周圍空氣中明顯水汽濃郁,環(huán)境更加潮濕粘膩,一路走來,這大山深處異常的平靜,沒有豺狼虎豹,反而處處留有人生存的地方。
月兒漸漸隱去,晨曦即起。
昏暗的天光下,一單薄挺拔的身影,面蒙熟悉的一塊白布,手提一柄臨時征用的長刀,走進(jìn)了密林深處,一會兒,消失在了密林的黑暗中。
身后一個賊頭賊腦的黑影,被七拐八拐的地形和密林深處的毒瘴連翻摧殘下,終是倒地不起。
幾個小時后,舞陽果然在高聳入云的懸崖下,看到了一潭足有百里廣闊的湖泊,潭水深不見底,水面寂靜無聲。
湖泊四周的地面被人用大小均勻的白色石子和石板鋪成了路面,許是長久未打理的緣故,石路的縫隙間已是雜草叢生。
湖泊的四個方位立著三丈高,一丈粗的石柱,柱子頂端活靈活現(xiàn)的趴著一只貔貅,而其它的三個柱子頂端分別趴著負(fù)屃、天祿、金蟾。
四個方位皆有一條寬闊的石板路,一直延伸到兩座山峰交界處,而道路的兩邊零零散散的坐立著幾座石屋,多數(shù)已坍塌,周圍雜草叢生,顯然,已是人去屋空。
舞陽一一進(jìn)入石屋查看,室內(nèi)木質(zhì)的陳設(shè)多數(shù)已腐爛損壞,唯剩一兩個陶罐瓦片之類的物件,上面長滿了青苔。
舞陽順著一條大路,直至站在兩座山峰交界處才停止了腳步。
遠(yuǎn)看,是兩座獨(dú)立的山峰,走進(jìn)才發(fā)覺兩座山的底部是連接在一起的,而連接處有一個洞口,洞口邊緣平滑整齊,顯然,是人工斧鑿過的,洞口周圍雜草叢生,枝丫茂盛,幾乎是掩蓋住了整個洞口。
洞口的左右兩邊有幾架倒塌的木板車,早已腐爛,長滿了青苔雜草。
舞陽看了看四周,依然寂靜無聲,頓了頓,手中的長刀終于有了用武之地,泛著寒光的刀刃砍在雜草枝丫上,如吹毛斷發(fā)。
進(jìn)入洞口的瞬間,舞陽感覺到周身空氣中的陰寒,一眼望去,開始的幾丈內(nèi)依稀有微弱的光,直至那點(diǎn)光明被一望無際的幽深所吞噬。
舞陽盯著那深不見底的幽深處,里面?zhèn)鱽硭朴兴茻o的“嗚嗚”聲,仿佛下一刻會吞噬殆盡心底的最后一絲希冀。
舞陽最終只是在離洞口不遠(yuǎn)處的洞壁上砍下幾塊碎石,匆忙離開。
走出洞口的那一刻,周身的陰寒仿佛被清晨的一縷陽光淹沒。
舞陽細(xì)細(xì)觀察手中的碎石,外表呈灰白色,分辨不出是什么礦物質(zhì),但在陽光的照耀下,上面泛著點(diǎn)點(diǎn)亮光,其它再無任何特殊。
清晨的曙光揮灑在整個山坳間,耳邊偶爾傳來幾聲鳥鳴聲。
舞陽看了看其它三個方向,最終快速的原路返回,向著湖泊走去。
平靜的湖面在陽光的照耀下,閃爍著點(diǎn)點(diǎn)金光,湖泊邊緣水草茂密處有幾只脖頸長長的飛禽在嬉水,偶爾的展翅高飛,撩起湖面的一陣漣漪。
舞陽又習(xí)慣性的摸了摸臉頰處的凹凸不平,借著清澈的水,第一次清清楚楚的看清了水中自己的倒影。
水中人兒一身極不合身的灰色粗布麻衣,洗的早已發(fā)白,多處地方破爛,一頭枯黃的長發(fā)沾在一起,垂在腰間,干瘦的臉龐,一邊臉頰凹陷,一邊微微凸起,疤痕猙獰,唯有彎彎的葉眉下一雙大大的杏眼異常的引人注目。
手又習(xí)慣性的撫摸在猙獰的傷疤上,思緒好似也回到了那個火光滔天的夜晚。
鶴發(fā)童顏的男子,溫柔的撫摸著自己的臉龐,口中呢喃著斷斷續(xù)續(xù)的話語。
“晚了,一切都晚了,是我對不起你,睡吧,睡吧,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火被撲滅的第二天,無聲無息在院墻下醒來的舞陽,臉上多了一塊猙獰的疤痕,無人問津,也無人在意。
自此,小院少有人踏入,只是偶爾有一小小的身影出現(xiàn)。
微涼的湖水滑過枯瘦的手掌,撩起的一陣陣水花一下下拍打在臉上,澆灌在四肢百骸,疲憊的身體是前所未有的輕松,只聽,“撕拉”一聲,那塊猙獰的疤痕已落在纖細(xì)的手指間。
仿人皮材質(zhì),觸手硬硬的,近距離看,做工實(shí)在是粗糙,可誰又近距離看過,誰又在乎過呢!
下一刻,泛著寒光的長刀手起刀落,及腰的長發(fā)紛紛落地。
只是,舞陽怎么也想不到后腦脖頸處的皮膚上,若隱若現(xiàn)的閃爍著淡淡的藍(lán)色光,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消失不見,而這一切,舞陽全然不知。
清風(fēng)拂面,碧波蕩漾,金燦燦的光輝普照萬物,吞噬世間的一切陰暗,新生是脫胎換骨,義無反顧。
密林深處,跟蹤舞陽的黑影,直到日上三竿,大霧散去才幽幽轉(zhuǎn)醒。
再看看四周,哪有什么人影,拍了拍暈乎乎的腦袋,始終不解。
“人一直在我前面走著,后面我怎么會睡著呢?”顯然這一句呢喃無人知曉答案。
舞陽回到那片熟悉的花海時,已是艷陽高照。
遠(yuǎn)遠(yuǎn)的瞧見一躺一站,兩個身影處火光點(diǎn)點(diǎn),走近,才看清,是小孩在煮食物,空氣中飄散著淡淡的野菜味,小孩時不時拿著木瓢在陶罐中攪動一下,看樣子,是異常緊張。
而男子半靠在大樹下,看情況,是活過來了,只是面色蒼白,薄唇抿成了一條線,半睜著眼,虛弱的看著舞陽。
舞陽看了一眼男子,走到小孩的身邊,小孩才遲疑的轉(zhuǎn)過頭,一瞬間,大大的黑眸中爬上了驚喜,又轉(zhuǎn)而濕潤了眼眶。
“我,我以為你走了,丟下我了?!贝箢w大顆的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再也不受控制的滑落。
被人“依靠”或“在意”是怎樣的一種情感,自己不曾體擁有過,但,或許那個舞陽體會過。
舞陽最終沒有擁抱或安慰眼前哭的異常傷心的小孩,只是頓了頓,走過去從小孩手中拿過木瓢,自然而然的把陶罐中的野菜湯盛到滿是豁口的碗中。
舞陽先端了一碗給靠在樹下的男子。
顯然,舞陽的一切舉動落在男子眼中,是出乎意料的,是疑惑的。
男子依然平靜的從舞陽手中接過碗,只是,男子還是高估了自己的身體狀況,手中毫無力氣,碗差點(diǎn)落地,好在舞陽還沒有完全放手,快速扶住了碗。
男子濃密的眉頭微微皺了皺,深邃的眼眸中劃過一絲無奈,隨即又恢復(fù)平靜。
舞陽看了看男子的腰腹間,又轉(zhuǎn)身,望著此時情緒已經(jīng)穩(wěn)定下來的小孩,啞著嗓子,一字一句的說到,
“你…,過來為他喝?!?p> 小孩水潤潤的大眼明顯有片刻呆愣,好在,很快明白了自己的意思,隨即像是看到了不可思議的東西眼中滿是驚愕,
“你,你,你臉好了,怎么好的?!?p> 舞陽似是害怕小孩繼續(xù)追問,簡單的回復(fù)了一句“嗯?!?p> 小孩呆呆愣愣的接過碗,小心翼翼,又笨拙的喂男子喝完一碗野菜湯,隨后又自己咕嚕嚕喝了一碗。
有點(diǎn)苦,又有點(diǎn)澀的野菜湯,填滿了空空的味蕾,舞陽又隨手摸出了一節(jié)細(xì)細(xì)的人參,給自己含了一片,又強(qiáng)硬給了小孩和男子一片。
活著,吃飽喝足,真好,舞陽沒一會兒就抱著長刀,靠在大樹下睡著了,至于身邊的小孩和男子好似從未停留在舞陽的心間。
這一覺,舞陽睡的很踏實(shí),也許是空空的腹中有了食物,也許是自己還未察覺到的一種安全感。
夕陽西下,舞陽悠悠轉(zhuǎn)醒,身邊是小孩和男子綿長的呼吸聲。
舞陽摸了摸平坦的肚子,起身拿上陶罐和那柄長刀,朝著身后的密林走去,等再次回來時,小孩和男子已醒,兩人正大眼瞪小眼的看著對方,一時竟相顧無言。
看到滿載而歸的舞陽時,兩人皆有種被解脫出的慶幸。
“你回來了,我去撿樹枝?!毙『Ⅲ@喜的口中說著,抬腳迫不及待的跑走了。
舞陽看了看陶罐中,被洗干凈的菌菇,起起伏伏的飄在水里,舞陽像是又想起的什么,伸手在腰間摸了摸,拿出剩余的人參須,隨即丟進(jìn)陶罐中。
什么東西能吃,什么東西不能吃,又或是身上許多許多的疑惑,這一切對于楊子伊來說是毫無認(rèn)知的,但對于舞陽來說是下意識的,是習(xí)慣性的,是熟悉的。
這一餐,對于此時的三人來說,是滿足的已是驚喜的。
“這個東西好吃,我們以后多找些,吃著甜甜的,香香的?!毙『⒑戎胫邢闾鸬娜藚⒕綔?,大大的眼睛望著舞陽,眼中滿是興奮與驚喜。
喝著清淡的湯水,舞陽評判不出是好是壞,但,舞陽只覺口中甜絲絲的,胃中暖融融的,這也許就是美味了。
“好…?!?p> 聽到舞陽簡單的回復(fù),小孩周身的氣息中都透露著欣喜,而始終面無表情的男子,是怎樣的認(rèn)知,舞陽不知亦不在乎。
月明星稀,烏鵲南飛。
帝都城,昔日最繁華的緣癡湖上,此時,再無燈火通明,人頭攢動,有的是一片漆黑與寂靜。
湖中央的涼亭中,站著一位全身包裹在黑袍中的人,這人手中拿著一張紙條,久久沉思不語。
這讓跪著身軀,等待指令的人陷入了極度的恐慌中,一陣微風(fēng)吹過,只覺額頭上粘膩的汗水順著發(fā)鬢滑落,全身僵硬的厲害。
突然,鋸齒般的聲音炸響在男子的耳邊。
“傳出消息,留下一個人跟著。”
“是,主人?!?p> 幾個呼吸間,男子淹沒在黑夜中,徒留湖中明月起起伏伏。
縫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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