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流連
花如許后撤一步,執(zhí)著折扇,恭恭敬敬地對白素凝作揖,肩頸也謙卑地躬下去。
“白掌柜,別來無恙?!?p> 白素凝搖著團扇,打量花如許的目光越發(fā)輕佻,笑容也越發(fā)玩味,“花夫子,這般拘謹(jǐn)做甚?”
“哎呀,在下不過是行尋常之禮節(jié),何來拘謹(jǐn)一說,”花如許再退,再拜,“白掌柜若是無事,且容在下告退,去陪我家姑娘看衣服去——”
他這一說,白素凝卻笑得更開了。她向旁挪了一步,正巧擋住花如許的去路,繼續(xù)興味十足地與他糾纏。
“這過了一年半載的,她就成了你家姑娘了,”白素凝佯裝惆悵地嘆氣,“我白素凝與花夫子相識也七年有余了吧,夫子對我怎地還是這般生疏呢?”
花如許只覺一個頭兩個大,急于擺脫之余,更在心里奇怪,這白素凝見到俊男靚女,喜歡上前調(diào)戲幾句是城中人見怪不怪之事,怎么今日對自己故作姿態(tài)到這種地步。以往他每回帶風(fēng)茗前來,她面上不動聲色,卻總是把心思拿來照看、打扮風(fēng)茗多一些,唯獨這回她把自己纏住?;ㄈ缭S心思一轉(zhuǎn),也裝模作樣起來,再對她笑著行了個禮。
“白掌柜,是在下考慮不周,不解風(fēng)情,還望白掌柜大人不計小人過。”
“素凝區(qū)區(qū)一個裁衣裳的,豈敢在花夫子面前妄稱大人呢?!?p> 白素凝見他果然機靈,莞爾一笑,搖著薄紗團扇,腰身一晃,便攀上了他的一只臂膀,把小半身子的重心靠在他肩上,又把絨毛蓬厚的大白尾巴纏上他的腰身,不等他有所行動,就把他帶著轉(zhuǎn)了個身,往不示外人的側(cè)間走去?;ㄈ缭S猝不及防吃了這一套狐族調(diào)情的手段,心里非但沒有半點曖昧遐想,反而前所未有地警惕起來。
白素凝這般親昵地?fù)Пе哌^一道曲折的長廊,沿著階梯轉(zhuǎn)到樓上,一直走到她的閨房。臨街的一層做買賣,更高層和后院做經(jīng)營者的休息之所,是城中隨處可見的房屋樣式,萬江流的金行也是同樣建造。但金行的后院,可遠(yuǎn)沒有此刻透過白素凝房間的窗戶看到的院子精美?;ㄈ缭S心情緊張,此時也不免感嘆,她在享樂之道上確實卓有成就。
白素凝見花如許對滿屋珍寶視而不見,一進來就看向窗外,也不知是眼力太淺,看不出來古董珍玩,還是果真對財富珍寶熟視無睹。雖然她很想知道,但現(xiàn)在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平日里做生意時,她偶爾會算錯幾支小賬目,所以她聘了三位賬房先生一同核算;而在更大的局面上,她總能很聰明,她深知,這才是自己能在這臥虎藏龍的永曦城中縱情聲色,逍遙自在的資本。
“請坐吧,夫子~”
她對花如許回眸一笑,先行在紫檀方桌的主位上入座。花如許并不客氣,抬手行個禮,便在她對側(cè)坐下。
他開門見山:“不知白掌柜費這許多力氣,把在下帶來此處幽居,是有何要緊事,想要與在下細(xì)說?”
“花夫子果然敏銳,”白素凝漫不經(jīng)心地吹捧一句,無心掩蓋這句驚嘆里的虛情假意,“邀夫子前來,是想向夫子探聽幾句風(fēng)聲而已。若是夫子愿意坦誠相告,素凝就感激不盡了?!?p> “白掌柜,請說吧。在下必知無不言。”
“好,”白素凝點點頭,笑容依舊輕佻著,沒半點說正事的模樣,“素凝今日,想問的只有三個問題?!?p> “請問吧。”
“第一問,暮云霜與風(fēng)茗是什么關(guān)系?”
“他們?”花如許驚訝,不知為何她要問起他們,心里頓時更加警惕,“他們是兄妹?!?p> “夫子怎可對一個女子撒謊呢,”白素凝蹙起眉頭,像受了大委屈似的,柔聲埋怨,“素凝身無所長,只不過賣了這些年的衣裳,對靈界各族的骨肉架構(gòu)略有了解,那面目仍然稚嫩,身形卻已威猛的男孩兒,怎可能是只比風(fēng)茗大一歲的狐族少年呀?”
花如許心中一震,面上只裝出驚奇,“白掌柜此話,是否有失偏頗?就算是狐族的少年,身材長得快一些,或者面目變得晚一些,難道不是常見之事嗎?”
“是嗎?”白素凝眨眨眼,先前的哀怨一掃而空,滿眼只盛著孩童一般的天真疑惑,“夫子果然博學(xué)多識,素凝已記下啦?!?p> “……”
花如許心底一陣無奈,就算是一年前的風(fēng)茗,也沒有用這般神態(tài)與他說過話。最令他感到不可思議,甚至有點恐怖的是,白素凝如此做作的模樣,以他一個男人的眼界看來,竟然還尚未到讓他討厭的程度。
“但夫子可不能仗著素凝讀書不多,就騙人呀,”白素凝話鋒一轉(zhuǎn),嘻嘻笑道,“我可是親眼看到,那叫暮云霜的小子身上,有一只小貓的形狀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