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浠語沒想到,趙勇軍想死的欲望這么強烈。
訓練場的風波還沒過去多久,又一件事傳入了葉浠語的耳中。
“趙勇軍將華家三少爺打傷了?還是在街上?”葉浠語喝完杯中的最后一口茶,問道。
“正是,如今趙勇軍正大喊著讓您過去。”來福答道。
他是真不知道那姓趙的小子腦子里是怎么想的,一般沒背景的人到了京城,還不是夾緊尾巴做人,哪有這么囂張的?
“我知道了。梅雪,王浩,還有你們,跟著我一起去吧?!比~浠語隨手點了幾個人,走出門。
梅雪急忙小碎步跟上:“大小姐,不需要備轎嗎?”
“梅雪,記住我的身份,我可是人微言輕的秋府大小姐,怎么能用轎子呢?”葉浠語道。
“可是……”梅雪還想說什么,卻見葉浠語做了個暫停的動作,便不再說話了。
此時街上已經聚集了不少人,人群中央是趙勇軍和華承志。
華承志身上衣服凌亂,臉上也多了兩個烏青的傷口,此時正站在華家人前,不忿的看著趙勇軍。
趙勇軍推著圍上來的衛(wèi)兵,口中大叫:“讓秋雨晴過來,我要讓她替我主持公道?!?p> 顯然,趙勇軍完全忘了不久前葉浠語說的“人微言輕”的秋府。
“這……這是怎么回事?”葉浠語剛趕到,就做出一副不顧一切要沖進人群的樣子。
“公……”有幾個人認出了葉浠語,正想行禮,卻被葉浠語身邊的梅雪攔住。
“秋小姐,你來的正好,讓這些衛(wèi)兵滾?!壁w勇軍指著將他圍成一個圈的衛(wèi)兵道。
衛(wèi)兵見是公主殿下親自前來,給葉浠語讓出一條路,讓葉浠語進去。
“怎么了?”葉浠語走到趙勇軍身邊,焦急問道。
趙勇軍指著一旁的華承志:“這家伙挑釁我在先,我沒忍住,就打了他?!?p> “打……打人是不對的?!比~浠語牢記自己柔弱女子的人設,楚楚可憐的站在一旁道。
趙勇軍一聽,怒道:“他罵我,我還不能教訓他了?”
“他罵你什么了?”葉浠語問道。
“他竟然說我是個村夫!”趙勇軍義憤填膺,看到葉浠語疑惑的眼神,還用力點點頭。
葉浠語臉上的表情僵了一瞬。
你不是本來就是村夫嗎?這有什么羞辱人的?
她果然不應該對趙勇軍抱有期待。
“可是這里畢竟是京城,動手打人是會接受懲罰的?!比~浠語回道,趁趙勇軍沒注意,眼神示意衛(wèi)兵將趙勇軍抓起來。
衛(wèi)兵不知公主殿下打的什么主意,,但公主殿下的眼神還是看的懂的。
趙勇軍看著又圍上來打的衛(wèi)兵,慌忙指著華承志道:“他……他也打我了,你們怎么不抓他?”
“可您的身上并沒有任何傷痕?!币粋€衛(wèi)兵道。
趙勇軍身上衣服是凌亂了些,但確實沒有找到任何傷口,連烏青都沒有。
“怎么可能?他剛剛就打在我這里……”趙勇軍一撂衣袖,剛伸出手指,卻見手臂上沒有任何痕跡。
傷口早就復原了。
華承志在一旁也瞪大了眼睛,自己明明是用了十分力氣和趙勇軍打,他怎么可能一點傷都沒有?
妖術?
上次也是,在訓練場自己也是下了狠手,但趙勇軍雖然疼的直哼哼,等到出去時卻像個沒事人一樣,根本看不出半分被揍的模樣。
華承志越想越覺得趙勇軍有妖術,心中對公主殿下不待見趙勇軍的小道消息又信了幾分。
“我可沒打他,他就是血口噴人,身上連一點傷口都沒有,就想著給別人潑臟水?!比A承志大聲道,動作太大甚至牽扯到了臉上的傷口,表情扭曲。
衛(wèi)兵見公主殿下根本沒有想要管的意思,大著膽子將趙勇軍抓了起來:“無緣無故打傷他人,按照本朝律法,需當街實行杖刑?!?p> 趙勇軍根本敵不過衛(wèi)兵,剛想躲就被抓了起來,他朝葉浠語求救道:“秋雨晴,快救我!”
葉浠語不知什么時候已經退到了外圍,此時一臉著急和悲傷:“你,哎,這是你自己闖下的禍,我根本阻止不了啊。”
“我們秋家人丁稀薄,一直在這京城說不上什么話。今日這事,我想幫你也根本幫不上忙?!?p> 公主殿下,若是您這叫在京城說不上話,那我們豈不是連說話的資格都沒了?
各大家族的人眼觀鼻鼻觀心,裝作什么都沒聽到的樣子。
公主殿下開心就好。
而衛(wèi)兵得到了葉浠語隱晦的默許,二話不說直接行刑,打的趙勇軍慘叫連連。
葉浠語這次出門,不光是為了來折磨趙勇軍,更是向京城各家族表明一個態(tài)度。
趙勇軍在京城,必須要好好“關照”。
等衛(wèi)兵打完整整三十大板,趙勇軍已經躺在地上直不起身了。
“你,你沒事吧?”葉浠語走上前,裝作關心道。
趙勇軍疼的哼哼唧唧,話都說不出來。
沒聽到趙勇軍的答話,葉浠語“急忙”蹲下來用手拍打趙勇軍的臉。
說是拍打,葉浠語可是用了十成力道在這手勁中。
趙勇軍只是能夠自愈,并不代表感受不到疼痛,他本來腦袋就因為疼痛嗡嗡作響,再被葉浠語這么一打,直接兩眼一翻,昏了過去。
啊,昏過去了。
雖然最后都會身敗名裂,但果然還是自己動手來的舒心。
葉浠語這幾天一直維持低氣壓的心情大好,她站起身拍拍手,看了眼華承志:“最近聽說華家家主正在為華家大少爺尋一份好差事?正好翰林院有個空缺職位?!?p> 好運來的太突然,華承志直接愣了幾秒,等回過神來,才慌張道:“多,多謝公主殿下?!?p> 老爹為了自家哥哥的官職不知奔波了多少地方,都沒能拿到一個準確的回話,如今每日都在府上唉聲嘆氣。聽聞這個消息后,肯定高興壞了。
“王浩,快些將他拖回府上吧。”葉浠語伸手招來王浩。
大小姐話中這個“拖”很有靈性。
王浩很實誠,真按照葉浠語的吩咐,拉著趙勇軍的兩條腿,像個大號垃圾一樣拖回了秋府。
等葉浠語走后,各個世家的人紛紛回去稟報消息。
傳聞是真的,趙勇軍進京是公主殿下故意為之,只要打壓趙勇軍,就是討公主殿下歡心。
……
華府。
“承志?你說的是真的?公主殿下真愿意讓你哥去翰林院報道?”華家家主一臉狐疑的看著剛從街上回來的華承志。
華承志一臉確定:“公主殿下親口說的?!?p> “好!”華家家主激動的在書房中踱步。
自家大兒子不算聰明,但勝在老實。本來想替他尋個輕松又不用算計的好差事,原本翰林院就是最好的選擇,但自己根本找不到門路將大兒子送進去。這下解決了,有公主殿下一諾千金,大兒子肯定能進翰林院。
華家家主激動完,看向華承志的臉,問道:“你臉上的傷是怎么回事?”
華承志看著自家老爹像抽風似的在書房走來走去,直到現在才發(fā)現自己臉上的傷,沒好氣道:“和哥進翰林院的機會換的?!?p> “臭小子,說清楚點?!比A家家主揚起一只手,嚇唬華承志。
華承志硬氣不到三秒,立馬投降,將今天發(fā)生的事都說了出來。
華家家主聽罷,摸了摸胡須,稱贊道:“你做的很好。”
“我做的當然好?!比A承志揚起下巴,洋洋自得。
……
和華府父子的其樂融融不同,此時的秋府正回蕩著趙勇軍的咆哮。
“秋雨晴,你為什么沒有阻止衛(wèi)兵?”趙勇軍現在活蹦亂跳,正在質問葉浠語。
“秋家本來在這京城就是邊緣的家族,我又是個女子,根本什么都做不了啊。”葉浠語低下頭,掩蓋住眼神中的殺意,語氣卻十分無辜。
現在真想把趙勇軍扔進地牢啊,但自己出的劇本,再后悔也要演完。
“你家不是很有錢嗎?吃穿用度哪樣不金貴?”
“可是京城有錢的家族比比皆是,秋家只是中下層?!?p> “那秋溪云還和你一起到黃州執(zhí)行皇帝的任務?那縣官還對你們十分恭敬?”
“那是縣官根本不了解秋家在京城真正的地位,而且我們身負皇帝旨意,自然要裝的有氣勢些?!?p> “你!”趙勇軍煩躁的扯了扯頭發(fā),他發(fā)現,葉浠語的解釋自己根本找不到任何漏洞。
原本想著這秋家大小姐勢力了得,卻沒想在京城這么沒地位。
看來自己要好好想想今后的出路了。
不比臨縣,京城有錢有勢的小姐可多得是。
現在秋雨晴的利用價值已經近乎于零,也是時候另尋機遇了。
“趙公子,你拿了我的祖?zhèn)饔衽?,一定要撐起秋家啊?!比~浠語終于收斂眼神中的殺意,看向趙勇軍的眼神中滿是希望。
“這,到時候再說?!壁w勇軍敷衍道,頭也不會的離開了。
他要好好想想,怎么才能擺脫秋雨晴。
看著趙勇軍離去的背影,葉浠語臉上漸漸擴大出一個笑容。
笑容燦爛,目光卻如同三尺寒冰,冷到讓人恐慌。
本來想著趙勇軍還能再對著自己演幾天,結果就這么放棄了?
不過也好,終于不用再看到那令人作嘔的演技了。
趙勇軍這般小人,當初是怎么聚集人心攻打京城的呢?
想到起義,葉浠語算算時日,差不多該是旱災發(fā)生的時候了。
葉浠語轉過頭,對著梅雪道:“準備一下,我們回皇宮?!?p> 想了想,葉浠語補充道:“不要讓趙勇軍知道?!?p> 趙勇軍知道了沒什么,但自己可沒那個心思再去騙一個將死之人。
梅雪躬身,沒過一會就打點好了。
一炷香之后,轎子平穩(wěn)停在了皇宮外。
葉浠語下轎,直接朝著書房走去。
葉景煥和葉祺瑞此時都在書房,一個批閱奏折,另一個檢查。
葉景煥看到自己的寶貝女兒來了,連忙放下手中正在看的奏折,問道:“阿語,出了什么問題嗎?”
葉景煥對于這幾天秋府發(fā)生的事有所耳聞,還以為葉浠語是來哭訴的,周身氣勢陡然變得凌厲。
葉祺瑞本來放松的神情也嚴肅起來。
“父皇,皇兄,是不是黃州出現旱災了?”葉浠語問道。
“旱災?遞上來的奏折里好像沒有這件事?。俊比~祺瑞翻翻身邊的一堆奏折。
“阿語,你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葉景煥一聽自己女兒沒有提關于趙勇軍的事,氣勢緩和。
葉浠語點頭:“前幾日,老祖宗又來托夢,說是此次黃州將會出現大面積旱災,讓我們早點預防。”
“父皇,我們前去黃州巡查時,好像是聽起百姓抱怨過,那里已經二十多天沒有下雨了。此時正值夏季,天氣炎熱,很有可能形成旱災?!比~祺瑞回憶道。
葉景煥低頭沉思。
二十多天不下雨雖然沒什么大問題,但如果葉浠語說的旱災是真,就說明黃州直到現在都沒有下過雨,這么下去,旱災肯定會來臨。
“黃州刺史是誰?”葉景煥問葉祺瑞。
“是龐杰。”葉祺瑞答。
“傳我命令,讓龐杰速速進京,朕要親自審問他?!比~景煥皺著眉起身,將奏折放到書案上,“祺瑞,你繼續(xù)批閱?!?p> “是?!比~祺瑞點頭。
葉浠語坐在書案對面的椅子上,心中舒了口氣。
果然,自己之前覺得有哪里不對勁。
旱災一事都鬧得百姓起義了,可見旱災的嚴重性。
那為什么旱災發(fā)生之前,京城乃至皇宮一點風聲都沒有?
洪德義是貪了賑災錢款,而龐杰就是知情不報,企圖隱瞞此事。
結果事情鬧得太大,旱災發(fā)生的面積大的超乎想象,才沒能壓下來。
一次旱災,到底出了多少牛鬼蛇神?
不過還好,現在父皇已經重視起來了,距離旱災大爆發(fā)還有五天,足夠將所有物資運送到黃州了。
葉浠語展顏一笑,卻見葉祺瑞盯著自己。
她有做什么不該做的事嗎?
“你還笑得那么開心?!比~祺瑞將書案上的一疊奏折推向葉浠語,“快幫你哥看點,不然這次我又要在這書房熬夜了?!?p> “哥哥,這是父皇給你留的奏折,我的份我已經看完了?!比~浠語強烈拒絕。
“上次是我?guī)湍愠鰧m?!?p> “……”
“上上次我還幫你隱瞞了偷偷溜出宴會廳的事?!?p> “……”
“還有母后那枚綠翡翠……”
“我知道了,我做?!?p> 人生在世,總需要低頭幾次。
不過重新來過,還能和哥哥這樣拌嘴,似乎也是不錯。
葉浠語心中溫暖,面上卻認命似的拿起最上面的一本奏折,看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