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皇上的宜妃,從前的太子側(cè)妃,大皇子生母。
我原是兵部尚書之女高曉曉。我初次遇見慕恒時,我才十五歲。
那時,我是襄卿公主的伴讀。初次入宮,很快就在宮里迷了路,我莽莽撞撞地就在御花園里亂逛,分不清東南西北。
“你是誰?”慕恒正捧著書卷,撞見了著急得快哭了的我。
我只知這定是位皇子,連忙跪下請安,“民女是兵部尚書之女,是襄卿公主的伴讀,只因在這里迷了路,所以沖撞了您?!?p> 慕恒笑了笑,“無妨,我?guī)愠鋈グ??!?p> 慕恒一路把我?guī)У搅讼迩涔鞯墓鞲铮€幫我解釋了一下。
我那時并不知道慕恒就是當(dāng)今的太子殿下,而我后來多次入宮也沒有能見到他。
直到后來太子選妃,我作為高家唯一的適齡嫡女,在父親母親的再三叮囑下,坐著轎輦進(jìn)到了東宮。東宮可真大真好看啊,一起的各個貴族小姐也都驚嘆著。
但是隨著一撥一撥的人進(jìn)去又出來,臉上盡是失望。據(jù)說這個太子挑剔得很,還不愛笑,看上去十分嚴(yán)肅。我緊張地揪著手里的帕子,祈禱著不必被選上,但也不要在這么多人面前丟臉。
“兵部尚書之女高曉曉——太子太傅之孫葉明熹……”
太監(jiān)尖銳的嗓音嚇了我一跳,我隨著好幾個女孩子一起往里走。我一直低著頭,直到喊到我的名字,我上前跪下請安。
“臣女高曉曉給皇后娘娘,太子殿下請安,皇后娘娘太子殿下萬福金安?!?p> 皇后娘娘很和藹,“起來吧,恒兒,你心心念念的可就是高姑娘?”
我驚詫地抬頭,慕恒一臉笑意地看著我,他轉(zhuǎn)頭對皇后娘娘說道:“正是,兒臣對高姑娘一見鐘情,還請母后成全?!?p> 我終于瞧見了太子的模樣,正是那個帶我去襄卿公主府的人。
“既是恒兒喜歡,那就留下高姑娘吧。只是,本宮瞧著葉姑娘也好,葉姑娘也留下。”
我懵懵懂懂地就成為了太子側(cè)妃。但是聽說慕恒原本是要立我為太子妃,可是皇上敬重葉姑娘的祖父,于是葉姑娘成了太子妃。
太子側(cè)妃也好。
大婚之夜,慕恒是在我房里休息的。
“現(xiàn)在你可要好好熟悉皇宮了,可不許再急得哭鼻子?!蹦胶憬议_我的蓋頭,笑道。
我紅了臉。沒想到慕恒還記得。
慕恒極其寵我,將宮里最好的東西都給我。但他對我還是愧疚。他說他沒辦法立我為正室,沒辦法做他名正言順的妻子,而不是妾。
可我不在意這些。
慕恒真好。
在我成為太子側(cè)妃的第三個月,我被診出已有兩個月的身孕。
“曉曉,我們要有一個孩子了?!蹦胶阒篮?,興奮地拉住我的手說道。慕恒為了親自照顧我,把他的書房都搬到了我的宮里。他也不去太子妃和其他人那里休息,成日里要我呆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日子很無聊,但也過得很快。
生下阿澤時,我難產(chǎn)大出血,幸而慕恒一直陪著我,一直想盡辦法救我,我才得以活下來。
慕恒說,他的第一個孩子,他一定會好好對待他。他給他取名“少澤”。
過了兩年后,皇上禪位,慕恒登基成了皇上。封我為宜妃。阿澤就是大皇子。
宮里又來了其他的嬪妃,但是慕恒還是最寵我,她們都很羨慕,但更多的是嫉妒。我不怕,因為慕恒真的最寵我。甚至每年為我在御花園里舉辦燈會。我已經(jīng)好久沒參加燈會了。慕恒真好。
但是后來漸漸地,就有了流言蜚語,稱宜妃父親兵部尚書妄圖篡位。
“這不可能的,慕恒,我父親最忠心了?!?p> 慕恒把朝廷大臣的奏章給我看,我慌得跪下說道。慕恒捏了捏眉頭,把我拉到他的膝蓋上坐下,“我知道,我會好好查的?!?p> 我卻覺得沒那么簡單了。這些奏章,全是朝廷重臣上奏的,丞相,戶部尚書,大將軍,甚至一直與我高家交好的刑部尚書也都一再彈劾父親。我知道,父親一定是惹上事了。
我戰(zhàn)戰(zhàn)兢兢,在宮里也盡量不去惹事,生怕連累父親。
可是,麻煩自己找上門來了。
皇后小產(chǎn)了。
皇后的宮女說是我送去的安胎藥里加了杏仁才導(dǎo)致的皇后流產(chǎn)。
可是這安胎藥是我懷著阿澤的時候服用的,里面根本就沒有杏仁。
原本對我和藹可親的太后大怒,下令將我禁足,把我的宮女們帶去了天牢審問。那些酷刑怎么是她們能承受的,她們招了,說是我做的。
朝廷重臣們紛紛上諫,更是找出了父親通敵的證據(jù)。兵部尚書叛國,宜妃殘害皇嗣,這種種罪名壓在我高家的身上,終是無回轉(zhuǎn)之地了。
在慕恒登基的第六年,慕恒頒布圣旨。宜妃被廢,宜妃母家高氏滿門抄斬。
我被押到了冷宮。
冷宮真的很冷,到處破破爛爛、冷冷清清。
慕恒他來看過我。
“曉曉……曉曉對不起……我沒有辦法……”慕恒抱著我大哭。
“慕恒,不是我做的,真不是我……”
慕恒抽泣著看著我,“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是曉曉,你能原諒我嗎?我沒有辦法……”
我如五雷轟頂,他都知道,這根本就是一次謀劃,為了除去我,除去高家!這根本就是謀害!
“慕恒,你都知道?你都知道!你也不要我了嗎?阿澤還那么小……”
慕恒把我緊緊抱在懷里,他悶聲說道:“我會照顧好阿澤,我會照顧好……”
他擦干我的淚水,看了我許久,他捧著我的臉,親了下來。
他親過我很多次,每次都很溫柔,唯獨這次,似乎要把我揉進(jìn)他的身體里,他肆意地占據(jù)著我的理智,直到我大腦一片空白。
很久很久,他放開我,又抱了我很久,離開了。
我再也沒等到他。
我等到的是三尺白綾。
是他派人送來的。
我靜坐了很久。我與他相識于我的十五歲,他的十八歲,在我的二十三歲,我愛的人,我唯一愛過的人,要我死。
“慕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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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慕恒站在冷宮外站了很久,聽見里面?zhèn)鱽淼摹耙隋锬餁{了”的時候,他的眼角劃過一滴淚,可就那么一滴。
他沒有讓人跟著,自己扶著墻慢慢地走回去。
他要走回那個爾虞我詐的皇宮去。
那個再也沒有高曉曉的皇宮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