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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誰入瀟湘

第三十章 玉墜

為誰入瀟湘 肆柒四七 3091 2020-04-27 21:16:20

  窗外的天空由紅變黑,我掰著手指算了算,今日已經(jīng)是四月廿四了。

  距離信上所說的時間只還有一日,邸恒已將軍報傳回了建安,但是這些天來并未見什么回復。幾日來邸恒日日宿在軍營與深州官府的人們商議或是練兵,每每見到他時他總是擺出一副踏實安定、勝券在握的模樣,深州戍軍也因此士氣高昂,只是這些日子來的相處讓我能看得出他眼睛里的焦慮不安。

  我看向面前的桌子,上面擺了滿滿的赤星堇粉末。那些關于我在趙伯山洞里的記憶大概是因為赤星堇的緣故變得很是模糊,但我依稀能記得我譯過的書中曾有關于赤星堇與曼陀羅同用致幻傷身的方子,以此入煙,如同身臨仙境,若將赤星堇的用量翻倍,使用者在吸食后三個時辰內(nèi)五感盡失,甚至死亡。

  我不知道這方子到底是阿爹的推測,還是他已然驗證了真?zhèn)?,我也只是憑借殘存的記憶,搭上了花房里所有的赤星堇才制得了面前這些粉末。我輕輕地嘆了口氣,唯恐會吹散了眼前這些輕飄飄的寶貝,效果如何我也一頭霧水,不過顏色氣味上已經(jīng)與書中記錄的有九分相像了。

  天色越來越暗,我將面前的粉末分裝進紙包中,最后用包袱包在一起,我沉吟了一會兒,堅定地點了點頭。

  程湘,你不是在殺人,你是在救人。

  剛推開花房的門,門外的師姐被嚇了一跳。

  “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

  “去找邸大人?!蔽椅α艘幌拢皫熃闶莿偦貋??”

  “是啊,”師姐還背著藥箱,“前幾日耿夫人的藥今日才配齊,我便跑了趟耿府送了一趟。”

  “怎么不叫阿福去?”我問道。

  “畢竟是耿府,還是親自出面更合規(guī)矩些,”師姐想了想,又補了一句,“見天色晚了,耿夫人執(zhí)意要留我吃飯,才到了這個時候?!?p>  “果然還是夫人好些,我去了那么多回,也不見耿叔留我吃上一頓?!蔽页瘞熃汔倭俗?,師姐溫柔地戳了戳我的頭:

  “不是說要去找邸大人嗎,快些去吧,不過這些日子看邸大人始終呆在軍營里可是有什么大事?”

  “沒什么,是他日日說什么‘士不先教,不可用也’,深州戍軍這些年來疏于管理,須要好好的操練才行?!蔽倚牟辉谘傻卣f,“我先去了,你回房好好休息吧。”

  師姐的眼神落在了我的包袱上一瞬,有點奇怪地看向我,我只是歪著頭坦然地看著師姐笑了笑,便轉(zhuǎn)身跑走了。

  那日離開鄯焉山的時候我原本還花心思記了路,只是后來邸恒派官府的人曾去山上尋過,卻撲了場空,原處的營地也早已人去樓空,我在山上繞了許久,一面期許著快些找到,心里卻有另一個聲音祈禱著我今夜撲空。但沿著路只走了不久便遠遠地看到了營地里的火光。

  我將包袱背了背,深深吸了口氣,朝著火光的方向走了去。

  “什么人?”營地前的平地上并沒有什么人在,倒是從不遠處的營帳里突然闖出來兩個人,拿了弓弩對向我,發(fā)現(xiàn)我是個姑娘倒是吃了一驚。

  “叫你們管事兒的出來見我。”我把包袱朝他們晃了晃。

  “我當是誰?!睜I帳里有人挑了簾子走出來,“是這位巾幗英雄啊,上次有那個不識趣的來壞了好事,怎么,今日想跟我再續(xù)前緣?”

  我朝他滿不在乎地笑了笑:“沒看我?guī)Я藮|西來嗎?”

  “你帶的東西能有你好玩嗎?”他走向我拽住了我的衣領,看著我奸邪地笑著,我故意擰過頭去不看他。

  “待我房里去?!彼聪蛭遗赃叺膬蓚€人,猛地松開我的領子。我故意伸手理了理領子上的褶皺,將脖子上的玉墜露出來。

  “你,你是……”他突然變了臉色,怔怔地看向我領子里的玉墜,“這不是我們東家的……”

  “信物?”我將包袱往背上挎了挎,拍了拍衣服,“認得嗎?”

  “你是什么人?”起初拽著我領子的人有些畏懼地向后退了兩步。

  “今日你們東家在忙著明日的事情,脫不開身,便叫我來給兄弟們送點樂子來。”我將包袱從肩上摘下,伸手遞給旁邊的那幾個小子,他們有點不知所措地瞄了我面前的這人幾眼,才趕著接過了包袱。

  “打開看看?!蔽蚁蛩麄儞P了揚下巴。

  幾個小子打開包袱,拆了一個紙包,湊到鼻端聞了聞,滿臉驚喜地叫了起來。

  “這才是當真的上等貨,比你們原先用的那些好上不知多少,明日要你們賣命,今日定是要把最好的東西給你們送來的?!蔽页麄兇蠓降負P了揚手。

  “多謝姑娘,多謝姑娘?!泵媲暗娜顺倚辛藗€焉宿的禮,“只是不知道姑娘是我們東家的什么人?”

  我伸手捻了捻領子里的玉墜子:“我是她拜了把子的妹妹?!?p>  “我們有眼無珠,竟然冒犯了姑娘,真是該死。”

  我揮揮手讓他不必謝罪:“你是……”

  “在下蒲甘拓,早年在蒲甘鏢局門下做過些年月,姑娘既然是東家的人,自然是知道蒲甘鏢局的,不知東家有沒有跟姑娘提起過我。”蒲甘拓說的一臉諂媚。

  “說過。”我隨口說道,“早就聽聞你心思縝密,今日一見果然如此。你快將東家今日送來的東西分發(fā)下去,大家今日休息好了明日都好好的干。”

  “是,是?!逼迅释卮饝睾苁峭纯欤谏韨?cè)快速地擺擺手示意手下將包袱帶下去,”不過姑娘的漢語說的真好,沒有一點焉宿人的樣子?!?p>  我愣了一下,不在意地笑了笑:“你們東家不也一樣?!?p>  “姑娘與東家這樣的人,一看便是能成了大事的人?!逼迅释卣~媚地朝我鞠了一躬。

  “帶我去營帳里看看,”我背過手去,裝作老成的樣子,“如此多的好東西,你個做頭領的該不會自己收了留著用吧?!?p>  “瞧姑娘說的,哪能啊?!逼迅释毓Ь吹仡I著我往營帳走去,營地里的火把燃的通亮,我卻只覺得脖子上的玉墜冰的生疼。

  玉墜我與師姐都有,樣子款式大都相同,還是我與師姐剛開了三味堂的時候聞清哥送了我們塊看起來平平無奇的石頭作為賀禮。據(jù)說這塊石頭里能開出玉來,若是好玉,日后三味堂的日子定會差不了。

  開出的玉石成色好得很,只是那個開玉石的人不當心,在玉石中間留下了一道裂痕。師姐當時便找人打了兩個玉墜出來,單看每個都是一尾錦鯉,兩個玉墜子拼在一塊便是個太極的圖案,從那時起我們都習慣了不離身地帶著這玉墜子,戴了三年。平日里我們?nèi)羰且姴坏矫?,托人傳了什么重要的話兒,便用玉墜子做了信物。墜子能偽造,玉的成色卻不能,見了玉便是見了人。

  我輕輕嘆了口氣,今日的事賭對了。

  .

  今日傍晚時分,我對著一桌子的赤星堇嘆了口氣。早些天邸恒帶著軍隊已經(jīng)上山尋了多日,每次都是連線索也無,今日我?guī)е嘈禽劳回5厣仙?,大概也只能是一場空吧?p>  我看向窗外的天,一只白色的影子從天邊劃過,最終撲了撲翅膀落在花房的窗臺上,掉落的兩根羽毛順著窗戶飄飄忽忽地落在花房的地上。

  我癟癟嘴看向它,若是我也像它一樣會飛,早就飛入山上尋那群人去了。

  鴿子在窗臺上站了許久,我有些奇怪地看了看,朝窗子走了過去,鴿子見了人不但不飛走,反倒在窗子上站的穩(wěn)穩(wěn)當當?shù)亍N倚睦镩W過那日的紙條,將實現(xiàn)落在鴿子的腿上,果然隱約能看得到一根不算長的竹管。

  “明日欲成事,西山北穴赤星堇五斤”

  我倒是吃了一驚,第一次見人將赤星堇以斤論。若是吸食,一人一日大約也就是二三錢的樣子,若是三斤,這大約是個二三百人的隊伍。

  百崖山分作南北二嶺,若是東西二山,在深州必是鄯焉山了,雖說我對鄯焉山不甚熟悉,不過也約摸著知道,西山北穴大概是鄯焉山上距離深州城繁華的街市最近的位置了。

  這是誰?信鴿又為何將信發(fā)來此地?我趕忙將信鴿捧著扔向了天空,盯著手里的紙條發(fā)了一會兒的呆。

  該告訴邸恒去?只是如今天色已經(jīng)黑了,離四月廿五也不過幾個時辰的事情,建安的兵力也始終沒有前來支援,深州戍軍本就兵力不足,若是又貿(mào)然動用深州戍兵上了鄯焉山去,倘若明日焉宿當真入侵,不知兵力能否支持,更何況如今這情況尚未明了,或許只是我多了心,叫人白跑一趟。

  我回頭望了望桌上的赤星堇,前些日子的準備或許要派上用場了。

  不知鄯焉山上的這群人是否只是情急之下組建的一群烏合之眾,若是他們有絲毫的警惕,他們會用上一個陌生人帶來的東西嗎?

  我驟然響起邸恒的話,想起耿夫人的首烏藤,想起從前耿聞宇來找我時曾看見的那只落在花房上的鴿子,不覺伸手捻了捻脖子上的玉墜。

  “只是賭一把罷了,如果這玉墜子不管用才是最好的?!蔽逸p輕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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