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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誰入瀟湘

第四十三章 故人

為誰入瀟湘 肆柒四七 3108 2020-05-10 20:46:02

  那雙眼睛,我既熟悉又陌生。

  我不知道我是怎樣被帶回了審訊的房間里,大概像來時(shí)一樣,也是被人蒙了眼睛拖了回去。直到第一道鞭子甩在我身上之前,我始終都是怔怔的。

  “如今你自己也看到了,是否是你誤診了趙家的小姐你自己心里也清楚,你還不認(rèn)嗎?”獄官重新坐回了我面前的椅子上,“還是你覺得要多打一會兒才行?!?p>  我皺著眉沒有說話,面前的獄官大概是有些不耐煩,揮揮手示意站在我兩邊的人動手。

  整間屋子里的聲音漸漸雜亂了起來,落在身上的痛楚也讓我暫時(shí)無法繼續(xù)思考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咬著牙瞪向獄官,他卻一面抿了一口放在身旁的茶水一面悠閑地看向我。

  “你好歹也是個(gè)女孩子,”我已然不知道過了多長的時(shí)間,獄官站起身來,擺擺手示意兩邊的人停下,“你不用在這兒死扛著不說話,趙家小姐心腸好,也并非說因此就要了你一條命,也就是讓你在這兒關(guān)上一段日子,省的再出去禍害其他人。”

  獄官一面說一面向我走過來,伸出手來很是惡心地輕撫著我的臉,輕聲說道:“放心,若是你能好好配合我,我定會向趙大人為你求情,不讓你在這地方被關(guān)了一輩子的?!?p>  我很是厭惡地別開臉,獄官毫不在意地捏住我的下巴,將我的臉扳回他的面前,他的視線卻開始向下移:“多好的姑娘啊,若是就這樣扔在這兒被人打壞了豈不是暴殄天物?我這個(gè)人最懂得憐香惜玉了,不過你可不要不識趣,否則我可不會對你溫柔的。”

  我依舊偏著頭緘口不言。獄官有些不耐煩,揮揮手讓身邊的人都退到門外去,自己把臉向我貼過來,我甚至能感覺到他嘴里吸煙后的那股臭氣。

  我緊緊皺著眉想要避開他湊過來的臉,倏忽感到有光從門的方向照進(jìn)房間,獄官不滿地回過頭去,還未開口便看到了站在門口的身影。

  “邸大人?!豹z官不見懼色,淡定自若地向邸恒作了一揖,臉上的笑在一道光下顯得愈發(fā)猥瑣,“不知邸大人這么著急來到這兒可是有何要緊事兒?”

  “我來帶我的人走?!臂『憷渲?,向我的方向走過來。身前的獄官向側(cè)邁了一步剛好把我擋在身后。

  “邸大人,這里可不是你們詔獄,來到了別人的地方總還是要有點(diǎn)規(guī)矩的吧?!?p>  邸恒掏出一個(gè)荷包來,看起來里面的分量不輕。邸恒將荷包拋給獄官,獄官伸手穩(wěn)穩(wěn)地接住,笑著顛了顛,雙手捧著,恭恭敬敬地送回到邸恒面前。

  “邸大人,在下也不過是聽命辦事,哪能因?yàn)橐淮y子就做出欺上瞞下、包庇罪犯的事情呢?此事趙大人也找在下特別關(guān)照過,如今邸大人又來,實(shí)在是很讓在下為難啊?!?p>  邸恒皺了皺眉,卻也沒伸手接過他交還的荷包:“你帶著錢出去,我和她說幾句話。”

  這次獄官倒是很痛快地將荷包收了起來,向邸恒行了禮要離開。邸恒突然說道:

  “錢你是收下了,你也并非第一日在這兒,旁的事情還需要我提點(diǎn)嗎?”

  “方才已經(jīng)說了,在下不過是按照趙大人的示意辦事,邸大人如果對在下的所作所為有什么意見,還請邸大人親自去找趙大人商量便是了,在下做不得主?!豹z官特意將“趙大人”三個(gè)字咬的重重的。

  “趙大人可知道你背著他說這種話?”邸恒冷著臉微微笑了一下。

  “在下說了,”獄官抬起頭來一臉自信地看向邸恒,“這些都是趙大人示意過的?!?p>  門從房間外面被人合上,邸恒站在離我五步遠(yuǎn)的地方定定地看著我。

  “別看了,”我開口打破了房間里的安靜,“快把我解下來,我快要累死了。”

  邸恒這才走到我身邊,伸手把我手腕上的繩索解開。大概是被掛了許久的緣故,落地的一瞬間我有些腿軟,邸恒忙伸手接住了我。

  “他們可有為難你?”邸恒看了我許久才說話。

  “看不到這是什么嗎?”我撐著邸恒的胳膊自己站穩(wěn),指了指身上的傷口給他看,“不過也還好,算不得多么嚴(yán)重,一點(diǎn)皮肉傷罷了?!?p>  “趙佩瑤對你做了什么?”邸恒皺著眉打量著身上血紅的痕跡,“連你都能唬住,想必她也是是格外花了心思?!?p>  我搖了搖頭:“第一日讓我診脈的那人與方才帶我見的人絕對不是同一人,只是第一日隔著床帳,我看不清里面人的長相,當(dāng)時(shí)我又支走了屋子里所有的人,如今便更是難以辯解了?!?p>  “聽聞方才你又為趙佩瑤診過脈。”邸恒點(diǎn)點(diǎn)頭,“你是如何覺出并非一人的?”

  “二人的手雖說相像,但絕對不同。第一日的手像是個(gè)小姐的手,很是纖細(xì),沒有任何勞動過的痕跡;方才的那位雖說手上也沒有明顯的痕跡,但中指與食指上有小小的繭子,雖說不大,但看起來年頭不短,大概是需要些日子才能有這樣的痕跡的?!蔽壹?xì)細(xì)地想了想,“并且……”

  “并且什么?”邸恒有些著急地看向我。

  “方才我見到了趙佩瑤的臉?!蔽艺f的有些猶豫。

  “可是有什么不對的地方?”邸恒見我說的吞吞吐吐的,有些疑惑。

  我輕輕嘆了一口氣:“她的眼睛,很像一個(gè)人?!?p>  邸恒似乎明白了幾分,有些驚訝地看向我,我輕輕點(diǎn)了點(diǎn)頭:

  “很像師姐。”

  “世上長相相似的人有許多,你不要因?yàn)檫@樣的蛛絲馬跡就開始懷疑?!臂『阋矅@了口氣。

  “可是如果當(dāng)真是普通人家的小姐,手上即使有繭子也大多是因?yàn)閺男〈汤C而留下的??墒撬稚侠O子的位置,大概與師姐所用銀針的方式相符?!蔽野欀甲屑?xì)回想師姐的手上有沒有什么特殊的痕跡,卻怎么也想不起來,只能責(zé)怪自己平日里太過疏忽。

  “你可有聽到她說話,聲音可有相像?”邸恒問道。

  我無奈地?fù)u了搖頭:“第一日在趙府時(shí)確是不像的,今日見她只在慌亂中聽她說了一句,實(shí)在記不得聲音如何。”

  邸恒扶我在椅子上坐下:“你當(dāng)下先不要想太多。既然趙大人想用你做籌碼,自然是不會輕易取你性命,你這幾日先保護(hù)好自己,切記收斂著你的倔脾氣,若是他們說了什么不中聽的話只當(dāng)沒聽見就是了,讓你認(rèn)什么你也只管認(rèn)下,過不幾日我自會帶你出去的。若是和他們對起來,受苦的只能是你自己。”

  邸恒蹲在我面前,掏出一小瓶藥膏來點(diǎn)在手上,輕輕在我胳膊的傷口上抹開。我伸手要接過他手里的藥膏,邸恒只顧低著頭抹藥,并不抬眼看我:

  “好好坐著。”

  我癟了癟嘴:“趙大人為何要用我做籌碼?”

  邸恒微微挑起了眼皮,瞟了我一眼:“連趙大人都看得出的事情你卻還要問,你到底是真傻還是在裝傻?”

  我臉上不覺紅了一下:“誰問你這個(gè)了,我是想說趙大人威脅你是為了讓你娶趙佩瑤嗎?”

  “大概吧?!臂『阃亢昧宋乙恢桓觳采系膫冢椎搅宋业牧硪粋?cè),“不過婚事也好,綁了你來也好,這些左不過都是他用來脅迫我的幌子罷了,他只是想得到他想要的東西。倘若他當(dāng)真只是為了婚事綁了你來,那么這樁婚事一定不簡單,趙佩瑤也是個(gè)有腦子的棋子?!?p>  我輕輕嘆了口氣,邸恒抬頭看向我:“對不起,把你卷到這些復(fù)雜的事情里?!?p>  我很是詫異地?fù)u了搖頭:“和我說這樣生分的話,看來你還是沒把我當(dāng)做自己人。”

  邸恒搖搖頭:“就是因?yàn)槟闶亲约喝?,所以才不愿意你受到任何傷害?!?p>  “等會兒你要去見趙大人了?”我撐著頭看向他。

  “嗯?!臂『泓c(diǎn)了點(diǎn)頭,給我擦藥的手卻突然攥住了我的手,“委屈你再在這兒待上一陣,獄官既然已經(jīng)打點(diǎn)過自然不會太過為難你,我定會回來接你的?!?p>  我感到從指間漾起一陣暖流直到心里,撐著頭笑著看向邸恒:“好。”

  邸恒也很是溫暖地笑了一下,伸手拍拍我的頭:“畢竟嫁妝都被我拿走了,我總不會言而無信?!?p>  我想起我叫玲兒買的那些紅緞子與首飾:“玲兒如何了,她可還在三味堂里?”

  邸恒點(diǎn)點(diǎn)頭:“便是她天剛亮就急匆匆地跑到府上去說了此事,可我卻是下了朝回來才聽管家說起的。外面的人都過得比你好上許多,你就不用操心了,等我來接你就是?!?p>  我堅(jiān)定地點(diǎn)點(diǎn)頭,邸恒用力捏了捏我的手,站起身來,叫了門外的人進(jìn)來。

  “帶走。”獄官很是不滿,卻又有些好奇地看了我一眼,想想我也的確是何德何能,能被當(dāng)朝兩大家族的人們當(dāng)做籌碼利用。

  旁邊的幾個(gè)人為我重新銬上鐵鏈,拽著我的胳膊將我拉回了牢房,只是這次要輕上了許多。果然拿人的手短,即使是趙廷瑞的人,拿了錢總歸還是會辦事兒的。

  我坐在四方的格子里,靠著墻壁,居然不覺露出了一絲笑來。

  雖然眼前還是一片黑暗,但我相信他,相信他會帶我出去的。

  我似乎看得到我和他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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