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老實人”回憶錄

　　柳庚辰是個農(nóng)民的孩子，

　　乙亥年庚辰月柳父喜得一子，

　　農(nóng)村的父母喜歡大海又沒啥子文化，所以給他起了個名海柱，小名柱子，單純的希望他以后能是個頂天立地的漢子。

　　小海柱初中時北方莊稼大旱，父親迫于生計入城打工，一去就沒有站著回來。

　　輪椅推著回來的時候。包工頭只說了一句話，還給了一張存折，他說柳父是在工地上自己不小心被樓上掉下的磚砸的。想起臨走時信誓旦旦的保證，柳庚辰有點想笑。

　　父親回來的時候變成了沒了雙腿的植物人，醫(yī)生說能搶救回來已經(jīng)很不錯了，至于能不能蘇醒，幾率大概只有百分之零點零幾。

　　那一天母親哭的昏天黑地，而年幼的柳庚辰本人那一瞬間也好像在心中有個小小世界的天塌了一樣。悲傷過度的他犯病了，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暈過去的時候世界發(fā)生了奇妙的事情，可惜的是他本人毫不知情，并不知道自己的暈倒居然會引引發(fā)出那么大的事情。

　　這是他出生下來就有的毛病，具體原因暫時不明，有時常常頭疼欲裂但說具體又不知道是哪里疼，一旦情緒過激就會發(fā)作然后暈倒。

　　年幼時去小縣城的醫(yī)院看過，大腦是人體最復(fù)雜神秘的地方，小縣城的醫(yī)生磨磨唧唧卻也完全說不出所以然，只開了一點止疼藥，對他的父母說如果繼續(xù)經(jīng)常性的頭疼還是去大城市的醫(yī)院好好檢查一下。

　　然而柳庚辰幼時的家庭又承擔(dān)不起去大城市更大的醫(yī)院參與精密儀器檢查的費用，后來久而久之，他本人忍著忍著也就不再把頭疼太當回事了。

　　這也鍛煉了他的意志力和抗痛苦能力。

　　后來柳庚辰的父親為了讓孩子可以不再一直活在農(nóng)村，特意把孩子送上了縣城里上小學(xué)。

　　幼年時的柳海柱本就是老實巴交的農(nóng)村孩子，又因為海柱小時候常常在樹下對著小蟲子小螞蟻發(fā)呆思考，經(jīng)常喜歡在樹下思考問題，常常的不理別的小朋友有點憨憨的，老是發(fā)呆走神。

　　就有個別小朋友會對著柱子喊：你看那里有個傻子！

　　然后哄然大笑揚長而去。。。

　　他們在干什么？

　　傻子？

　　誰是傻子？

　　小海柱的小腦袋里浮現(xiàn)出許多小問號。人有時候就是這么奇怪。

　　之后稍微長大點的海柱雖然沒經(jīng)歷過什么，但還沒到青春期時的他還是比較善良開朗的，大概是經(jīng)常頭痛的原因他鮮少會和同學(xué)計較得失，算是比較沒有勝負心的孩子，但其實‘不爭不搶’‘不哭不鬧’在那個年紀里是挺不容易的事情。

　　然而越是這樣有點老實巴交的孩子越容易被人欺負。一開始小孩子喜歡跟他顯擺賣弄，人家在那里炫耀，海柱就在那里憨憨的笑，海柱越笑，另外幾個小孩越離奇憤怒，他的憨笑讓幾個跟他炫耀的幾個小孩兒心理發(fā)生了一些變化，當一個人推了小海柱一下后，人群開始被牽動了，他們開始對海柱拳打腳踢并喊著侮辱人的話。

　　“打傻子啦！”，

　　小海柱很不理解為什么別人會打他，然后他的心情從迷茫，到驚怒，然后他就暈倒了。。。

　　其實一開始他心里一點也不羨慕他們，就是莫名有點想笑。

　　然而事后孩子們的家長以孩子不懂事作為理由拒絕了道歉，并賠上了一小筆錢。

　　這可能對當時那個小城里別的家庭其實也不算什么的錢，算得上海柱父親大半年的打工錢了，那個年代，說實話打工的農(nóng)民確實挺不容易的。

　　賠償?shù)腻X塞回了小海柱的家人伸出的手，夫妻二人沒再追究什么，只是母親心疼的掉眼淚兒。

　　為此小海柱的父親常常覺得自己沒本事對不起柱子，常常會給海柱買了很多書作為補償，母親也更加心疼這孩子，覺得這孩子本來從小就不會哭，不會是出生時打傻了把，娃還這么命苦，從小就有病，柳母一想就掉眼淚，都怪媽媽都怪媽媽。

　　海柱父親對海柱常說，只要海柱能多讀書好好上學(xué)，對人有禮貌，不吹牛不打架，上個好大學(xué)當大學(xué)生，大學(xué)生以后在這個城市里肯定也是會受人尊敬的。

　　卻也正好，讓年紀不大海柱的頭腦充實起來，并通過這些書籍認識了一些這個世界的故事。

　　但不得不說，老實人也有足夠聰明的時候。

　　用這么一筆錢購買這些書籍卻正也是明智之舉，讓小小年紀的海柱，認知也遠遠比同齡人廣闊，從中他也認識到了錢的重要性。

　　這件事，對年幼的他影響還是不小的。

　　當然，最重要的是培養(yǎng)了愛讀書的好習(xí)慣，這也從某些方面來說，增加了他的智商。

　　上了初中后他也覺得自己需要交些朋友。不懂人情世故的他覺得，形單影只總會讓一些閑出屁的人茶余飯后說道自己，所以他“廣交好友”。

　　瀟灑不瀟灑柱子不知道，柱子只覺得有點新奇，又很無聊。還有種強烈的羞恥感。其實遠遠沒有看書充實自己來的更有意思。

　　那時的他正處于沒有能力分辨是非的日子，最容易誤入歧途的時候。然而就在這個時候，柳海柱也就這么認識了“耗子”。

　　好在閱讀面廣，沒有對這些“不良”產(chǎn)生興趣。

　　在海柱初中三年級的時候，也就是那年，庚寅年的庚辰月，他的父親發(fā)生了事故。天塌地陷而悲傷過度的他也再次因為情緒失控暈了過去。

　　在他暈過去的第二天，醒來已經(jīng)是夜里了，發(fā)現(xiàn)母親趴在自己床邊還在休息，手上攥著一張鮮紅的存折，父親就安安靜靜躺在另一張床上，被子上還有一灘散開的淚痕。柱子沒有去打擾母親。默默走出了這個狹小的出租屋。

　　這里是他與父親在這個小城的住處。上周也是在這個屋子里的凌晨六點父親叫自己起床，為自己打好早飯?？筛赣H，他怎么就？。。。哎。

　　思緒緩緩飄散在風(fēng)中，經(jīng)歷過父親事故的悲傷，柱子一夜之間好像成長了很多。

　　他本就是一個老實巴交的孩子，病情讓他不敢有太大的情緒波動，他甚至連悲傷的權(quán)力都被剝奪了，他說到底才十幾歲，說特別的，他也就是比別的孩子思考的多了一點，喜歡看書看的書比同齡人多了一點。

　　為什么？

　　為什么父親會躺在床上不能再說話？

　　他痛不痛苦，難不難過啊。

　　他想象自己在床上一動不能動的樣子，他覺得有點悲傷，但他控制住了。

　　這件事他本能的覺得，從包工頭和幾個工友含糊的態(tài)度來看，自己的父親的事故可能不是偶然的，或者說，可能不只只造成發(fā)生了父親這一起事故。這件事的幕后，仿佛有一只大手無聲的控制著這一切，無意間的舉動瞬間抽走了他周圍的空氣，他像是被扼住了喉嚨，喘不過氣來。

　　無力，茫然，他從出生以來，從沒有這么難過失落過。

　　父親變成植物人簡直對這個本就貧窮的小家庭造成了毀滅性的打擊。

　　不，不應(yīng)該是這樣的。

　　事情不應(yīng)該是這么簡單的，

　　包工頭臨走時不是保證了嗎？帶他們到工地打工只需要搬搬磚快打打雜，也就是壘壘墻，來時候人健健康康的跟他去，回來時，肯定也帶著他們一個個的健康的回來。

　　當初的保證像是泡沫一樣，一觸就碎了。

　　年少無知的柳庚辰頭一次感覺到了內(nèi)疚，他突然有點恨，恨自己年紀太小不能承擔(dān)責(zé)任，不能幫家里做些什么。

　　父親他不應(yīng)該因為背負著家人生活最終躺在床上連話都說不了！

　　他的心里無法抑制的生出了一個想法。

　　強者必爭！

　　他想要賺錢！

　　賺很多很多足以治療父親的錢！

　　他要通過奮斗掌控自己的命運！

　　既然弱肉強食本就是人間法則，那么他就要爬到山的巔峰，成為那個勇于屠龍的勇士。

　　他想要親眼看看事情的真相，撕開蒙住自己雙眼的布，年少的他，第一次燃起雄心壯志，他的夢，賺大錢！

　　想到這里，“老實人”又一次爭氣的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