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觀海樓
向南的路線終于是在進入南楚六日后發(fā)生了偏移，按照范先生的安排，一行人徑直向東而去，要去到那臨海的鹽城再轉(zhuǎn)水路入江南。根據(jù)之前的安排來看，南楚皇室并不打算讓這個質(zhì)子入京都，畢竟只是個六歲的少年，人本身是沒什么用的，直接安排在那江南的富庶之地，好吃好喝的伺候著也就不需要再多費心力。
之所以選水路，一來是因為南楚水路發(fā)達，最是繁榮的便是那沿海之地，人多處自是安全，此前在北樂一路隱蔽行蹤是因為距離皇城原來越遠，各方勢力掌控越來越弱，必須要隱匿行藏，否則客死荒山也無處說理，而入了南楚則是要盡量往那人多處去，畢竟除了南楚皇室，無論是誰想要動手截殺，都免不了引人注目，若是死的還是個掛名王爺，那就算是想瞞也瞞不住的。
再來就是水路速度最快，一行人一路的耽擱，已經(jīng)把原定的到達日期生生拖緩了大半的時間，原定在年前就能到達的隊伍，到了正月初七竟然還在國境之內(nèi)，若是再從那路上慢慢悠悠的趕，怕是春雨結(jié)束前無論如何也趕不到江南。若是走水路的話十日之內(nèi)大概就可到達，對于已經(jīng)慢了太久的四人來說，水路算得上唯一的選擇。
......
鹽城雖靠近邊境，但也是自古以來通商的重地，不只是兩國商人聚集于此，海上諸島，以及一些來自海的東邊金發(fā)黑膚之人也會在此處通商，因此就算是兩國開戰(zhàn)，礙于各方的因素，戰(zhàn)火始終也是不會波及此地，鹽城幾百年多次易主，北樂與南楚為了此地的歸屬也不知簽過多少份協(xié)議，百姓并不在意究竟這座城是歸于哪國管轄，只要城在，那此處始終都是這戰(zhàn)線上最為安全的所在。邊境線上受戰(zhàn)火影響的人多遷居此地，幾百年下來鹽城不斷壯大，城墻早已不是什么分隔的屏障，城內(nèi)城外良田古屋無數(shù)，隱隱有了天下第一大城的味道。
一行四人由西城門入城，范先生早已在那城中的觀海樓中為四人安排好了房間，據(jù)范先生所言這觀海樓乃是天下第一大客棧，遍布諸國，分店無數(shù)，單單是在那北樂就有百家之多，觀海樓的老板姓趙，之前林老爺還在皇城之時曾與之有過交往，提前些時日訂上兩間上房不成問題，當(dāng)日在邊境的鎮(zhèn)中，確定南下路線之后，便差人給附近的觀海樓送了封信。
觀海樓的造型頗有南北兼容的風(fēng)韻，二層中空，四周并無遮掩，專門給那些個文人才子憑欄飲酒所用。一行人在二樓匆匆用過飯便上樓休息了，這一路趕往鹽城頂風(fēng)冒雨沒有停歇，著實是沒能休息好，這一睡竟是直接睡到了傍晚。
雖是在鬧市，但畢竟帶著一個小瞎子還是不好四處閑逛，一行人就在二樓隨意找了個位置，望著樓下熙熙攘攘的人群，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一陣喧鬧響起，引得許多人走到欄邊圍觀，謝安都忍不住湊過去看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有老頭在賣草谷。買的那人給的價太低了，老頭不賣還動了手?！?p> 謝安回來先是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道：“沒想到這以商為尊的南楚，竟然也會發(fā)生這種強買強賣的事?！?p> “閣下覺得，這賣人也算得上是商？”鄰桌一淡黃長衫的老者平靜的聲音傳來，小瞎子猛地一驚，他一直未曾聽到過鄰桌有人的聲音，這老者是何時坐在了他身邊？更讓他震驚的是這謝安口中的賣草谷竟然是賣人？
“有買有賣就是買賣，是買賣自然算是商?！敝x安明顯的也發(fā)現(xiàn)了鄰桌老者的貓膩，在沒有確認是敵是友之前，他并不敢妄動。
“小瞎子你覺得呢？”老者一頭白發(fā)，白眉長須，看起來頗有幾分仙風(fēng)道骨，也沒有回頭去看，只是自顧自的飲著茶，這一番與鄰桌之人搭話，像極了那些個江湖騙子的開場。
“人之一生，不如意十之八九，今日被人買賣，與明日被人利用有何不同，我只是可憐那被賣的人。范先生，去幫一下吧?！鄙倌甑穆曇麸@得有些溫柔，似乎有些感同身受，外人看來倒像是少年強說愁。
范先生起身下樓，樓下的吵鬧聲慢慢的淡去，而樓上也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不一刻，范先生回到樓上，身后跟了一個看上去與瞎子年紀相仿的女孩，粗布破衣，滿是補丁，只有那一張臉看著還算是白凈，小小年紀看上去就像個美人胚子，只是年歲是在太小，還不知道長開了會如何。
“那賣人的也已經(jīng)倒了幾手，父母怕是已無處尋去了，我見這小姑娘可憐，以后就跟著少爺吧，衣食起居有個人照顧著也好?！?p> 小姑娘眼神茫然的掃過這一群陌生人，自然的落在了那個與自己年紀相仿的瞎子少年身上，謝安沒有說什么，只是又給自己倒?jié)M了一杯酒，反倒是范咎的眼神中似乎泛起了少有的溫柔。
沒有人再去說什么，就連鄰桌的老者也只是笑呵呵的起身離去。
......
江南路總督府
徐大人任江南路總督已經(jīng)有十三年的時間了，而徐家在江南也是出了名的商賈之家，自然清楚這些商人想什么，要什么，這些年江南路治下可以說是民生富足，百姓安居樂業(yè)，朝野上對于這位江南路總督的風(fēng)評也一向是稱贊有加，本以為諸事安定的徐大人想著再熬上幾年就可以風(fēng)光告老，在這江南的湖畔做個閑散的富家翁，但是去年年底的一份密旨卻讓這個年近半百的老頭犯了難。
南楚的一位王爺將會秘密來江南將養(yǎng)數(shù)年，這算是什么事？國戰(zhàn)剛畢，敵國王爺就要來本國常住，那旨意更是讓自己護衛(wèi)周全，混了官場半輩子的徐大人自然看出了這份旨意的貓膩，但其中暗藏的深意為何，卻是怎樣也想不出來。
日子就這樣一過再過，原本旨意里說年節(jié)前就到的隊伍，如今都快出了正月還沒有蹤影。這一日總督府上來了一位奇怪的客人，一老者身著淡黃色長衫，白眉長須，不知從哪里溜進了總督府的正堂，也不曾有何言語，只是坐在那主位上閉目飲茶，聽聞此事那徐大人本就等的煩躁的心緒一下子被點著了，親自帶著幾十護院，去那正堂準備教訓(xùn)教訓(xùn)這不知死活的老頭子。
怎知剛見著面這徐大人竟是嚇得連忙跪下磕頭認錯，恭敬地請老者往那后堂走去，只留下那一家的護院面面相覷，不知到底發(fā)生了何事。
......
皇城
暖石館乃是皇城中最大的妓館，此時身著華服的觀海樓趙老板正跪在暖石館三樓的雅間中。
“那一行人在鹽城中的觀海樓稍留了一日，便轉(zhuǎn)水路往江南去了，我們的探子已經(jīng)布了進去?！?p> 趙老板恭敬的對著那紗簾之后的人回報到，但卻沒得到任何的回應(yīng)，隔著紗簾，只聽得幾個女子的幾聲之嬉笑，那聲音嬌媚異常，趙老板雖是跪在屏前，不曾目視，但卻也被勾的滿臉通紅，心癢難耐。
“知道了，下去吧?！?p> 半晌之后一個柔媚的聲音響起，趙老板終是松了口氣，緩緩的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