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風車引起了兩三排人的躁動,本就燥熱的仲夏夜,更是多了幾分頑劣的心浮氣躁。
楚安的作業(yè)本很快撕完了,他這張拿去涂鴉,那張拿去下棋,或者折紙打牌,老師突然要默寫借出去,總之本子沒怎么用便被撕地爛爛吃吃。
楚安總會抱怨,干嘛一個兩個總來借他的紙,楚齊總會回懟他:“誰叫您人緣兒好呢?”
“那好歹有借有還?。 背矊蓮埛馄ひ煌遘k,遠遠地投進了角落的垃圾桶里。
“你問我借衛(wèi)生紙的時候可從來沒見有這種領悟!”楚齊一撇嘴輕哼了起來,“啊多么痛的領悟~你連張紙都沒有~”
“閉上你那嘴!”楚安佯裝發(fā)狠,忽然余光一頓,連忙收起來一桌子的亂七八糟,“來了來了。”
曹總氣場之大,登時震得風扇格外吵鬧。她站在前門框靠了一會兒,從講桌拿了杯子又繞著班里溜達了兩圈,重新消失在走廊中。
“今天班主任開會,估計不會來了?!背仓逼鹕碜用榱嗣殚T外小聲提醒道。
又是一陣不易察覺的欣喜。
楚齊下課后剛與田許睿叫叫嚷嚷地從廁所出來,就聽到走廊下的人聲,兩人皆是一愣,而后忙趕了過去湊湊熱鬧。
她們發(fā)現(xiàn)三樓的走廊已經(jīng)滿是人,兩人從這頭跑到那頭,才勉強擠進了一個位子。
一樓的空地有幾個男生,楚齊認得出他們身上穿的是校足球隊的隊服,當然他們的技術(shù)也將身份暴露地一覽無遺。
那個男生接過足球來,稍稍掂量兩下,縱身將球拋向了高處。
“哇哦!”高一整棟樓呼聲出奇一致,楚齊眼角的余光瞄到了左右兩側(cè)的人群,發(fā)現(xiàn)他們腦袋十分整齊地抬起來,又隨著足球砸了下去。
五層樓,多少米的高度,幾百號人聲勢浩大,一只足球在一片歡呼雀躍中上下翻騰,眾人的掌聲與呼聲此起彼伏、經(jīng)久不衰。
一連幾個課間,一打下課鈴眾人便急哄哄地往外趕,那幾個校隊的男生干勁十足,也是極為配合地拿了足球,如同表演家一般不知疲倦的拋向上空。
楚齊看到一束光自樓上打下來,照在一樓的地磚上,追著滾動的足球。
“嚯,這追光夠人性化?!背R笑道,卻仿佛真的置身于表演臺一般熱血沸騰。
最后一節(jié)晚自習,眾人尚未平復激動地心情,便聽到喇叭響起滋滋的電流聲。
“剛才我們接到副校長的電話,他在隔壁教職工小區(qū)聽到咱們學校一片躁動,趕過來一看,好嘛聚眾鬧事!多么危險!”聽起來級部主任的確火氣很大,方言都冒了出來。
“現(xiàn)就此次違紀現(xiàn)象的幾個主要人員經(jīng)行通報批評:高一六班……”楚齊低下頭,實在心疼那幾個男生。
若是處置,應當所有人一并領罰才是,怎么只抓他們呢?
可她只是這么想,卻沒有膽子沖到級部主任辦公室去質(zhì)問他。楚齊不過是個普通的高中生,她也會義憤填膺,卻不愛惹是生非。
有些正義之事,做了只會掀翻自己前路。楚齊慫且平庸,不敢做這般出頭之鳥。
“我教書這么多年,從沒有投訴到我頭上的事情發(fā)生。”大喇叭依舊在批斗,“被說擾民啊,你們可真行!真長臉!”
“是的,真長臉?!背埠鋈恍÷暯恿司湓?,他漫步盡心地佯裝不知道是誰在說話,又引來一陣小小的哄笑。
·
后來楚齊看到了一張照片。
間間教室燈火通明,
白晃晃的光打在一顆顆錯落有致的腦袋上,
只是黑壓壓的一片,
她卻看到了斑斕的色彩。
他們都是少年,
又虎又慫;
他們還是少年,
且錯且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