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一瞬間,唐之昂笑了,其笑容如同地獄里爬出來的惡鬼,貪婪著吮吸著每一處的新鮮空氣。
“砰——”
槍聲響起的那一剎那,
子彈再次準確無誤的直奔江景堯的方向……
這一幕,狠狠地撞入了何易的眼中,“江總,小心!”他本能的沖向江景堯,猛的將他撲倒在地。
子彈幾乎與兩人擦肩而過,
就差那么幾毫米的距離。
而一旁的小男孩發(fā)現(xiàn)自己恢復自由后,突然,看到樓上暗處有一把長桿槍正在對準他的唐哥哥,隨即,他不顧一切跑向唐之昂,如同脫韁的野馬。
他要保護好他的唐哥哥,這是他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
看著向他跑來的小六,唐之昂收起手中的槍,蹲下身,雙手張開,“小六,唐哥哥來接你了!”
可唐之昂笑容一下子僵住了,不對,小六的神情怎么會如此慌張!
“砰——”
“砰——
……”
槍聲響起時,不只唐之昂,就連剛剛被撲倒在地的江景堯眼里也閃過一絲震驚。
幾乎兩人同時看向對方。
那強烈對視的一眼,分明就在互相質問:是不是你的人!
樓上不明的一波人,在槍聲響起后,扔出了幾顆煙霧彈,看不清的視線加上辨不清方向的槍聲,場面極度混亂,唐之昂不得不躲到后方的柱子后面。
他的直覺告訴他,樓上的一波人明顯是沖著自己來的。
沒想到,他的命也有這么值錢的時候。
在槍聲停止后,煙霧漸漸的散去,唐之昂抬眸,眼前一米遠距離的一幕,仿佛有一道強烈的光線,在刺痛他的雙目。
原來,他剛才一直相安無事,是有人替他去償了命。
滿身是血的小六,就這樣躺在了那里……
唐之昂顧不得起身,幾乎是連跪帶爬的到小六身邊,拖起他,將他埋在自己懷里。
雙目猩紅的看著男孩心臟處,腿上……被子彈穿透的痕跡,以及口中彌漫著的濃濃血腥味,鮮血染紅了他的臉頰。
“小……小六,沒事的,唐哥哥這就抱著你去醫(yī)院,沒事的,別怕!”唐之昂的雙手顫抖著,不斷的擦拭著他口中不斷噴薄而出的鮮血,可怎么也擦不凈……
鮮血像火山爆發(fā)般兇猛,他慌了,當初他的媽媽就是這樣靜躺在床上,直到血液流盡了……當時的種種仿佛歷歷在目。
唐之昂的無助,絕望,崩潰亦如當年般,無論他怎么做,血液似乎是鐵了心要離開小六的身體,如同抓不住的時間。
懷中的小六還殘留著僅存的意識,他突然覺得好溫暖可是又覺得渾身好疼,明明唐哥哥就在自己眼前,可為什么他的視線這么模糊,模糊到只能看清輪廓,他想說話,可喉嚨那里像被割斷了一樣。
他的嘴巴勉強的一張一合,“唐哥哥,快走!”雖然發(fā)不出聲音,但他努力的讓自己的口型對上這幾個字,他要哥哥平安。
“唐哥哥……哪……哪都不去,我這就帶你去醫(yī)院?!彼Φ淖屪约烘?zhèn)靜,可卻怎么也壓制不住由內而外的恐懼之感,仿佛要吞噬他。
唐之昂抱著他準備起身,可他的力氣仿佛被人抽空了般,怎么也拖不起這十幾歲的身軀。
“怎么會這樣?為什么……為什么,是唐哥哥沒有保護好你,對……對不起,對不起……”他的聲音哽咽,連帶著哭腔。
小六憑借毅力,努力的不讓自己睡去,突然,怎么視線一下子變得這么清晰,是他的回光返照嗎?
這次,他徹底看清了,更像是看在心里,唐哥哥哭了!
就像當初他被所有人拋棄,那種孤獨,無助的眼淚。
他多想起身,抬起雙手,抱著他的唐哥哥說:我沒事,哥哥不哭了。
可他全身的力氣都已經(jīng)被死.神抽走了,就差這倔強著不愿離去的薄弱的意識。
以前都叫你,唐哥哥。
“哥,哥哥……快,快走……”這次竟然發(fā)出了一絲微弱的聲音,看來是真的是回光返照吧。
“哥哥在這,小六你要堅強,堅持一會兒,等把子彈取出來就沒事了?!?p> 可他才清醒了那么一會,又覺得好困……
“小六,不要睡!不要睡!哥哥不讓你睡,你聽到了嗎?”
好困啊,哥哥,對不起,要留下你一個人了。
小六模模糊糊的看到,死.神正在拿著他的鎖鏈向他靠近。
這次,真的要被死.神的鎖鏈綁回另一個世界了。
直到,小六在唐之昂的懷中疲憊無力的睡去,他才回過神來,十幾歲的軀體在懷中早已一動不動。
“小六——”他嘶喊著,聲音仿佛要穿透空曠的地下室,撕裂覆蓋在夜空中的黑幕。
唐之昂緊緊的抱著懷中的小六,身體禁不住的顫抖,他的五臟六腑好像要被人擰成一團。
都怪他,如果不是他將小六拖入這黑暗的深海之中,說不定,他就不會離開自己。
小六,哥哥欠你一條命!
唐之昂俯身,越來越壓低自己,直到自己貼近小六被血染紅的臉頰時,他才停下來。
他試圖用自己來溫暖這漸漸喪失溫度的軀體。
仿佛這樣,才能讓他覺得,小六還在他的身邊,從未離去。
那一聲悲痛的嘶喊,讓對面的江景堯與何易心中一顫,這時,兩個人的眼睛才齊刷刷看向唐之昂。
他們看著懷中幾乎被鮮血覆蓋的軀體,以及跪坐在地上的唐之昂,瞬間明白過來,剛才樓上的一波人從始至終的目標都是他。
在江景堯的目光四處尋找著樓上那一波人的蹤跡時,卻發(fā)現(xiàn)還是晚了一步,那一群人早已消失不見。
到底是誰?這么大能耐,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明目張膽的行兇。
江景堯往前緩慢的走了幾步,蹲下身,低頭看著腳下所及之處的被煙霧彈掃過的痕跡,剛才的人,明顯是有備而來。
“何易,去給我查,如果查不出來,你這半年的工資還有以后的都別想要了。你懂的?”
江景堯看似玩笑的一句話,實際上他的內心早已泛起了怒火。
何易,何嘗聽不出來,這平靜無波表面下的暗潮涌動,更何況,今天還有一個無辜的小男孩永遠長眠在了這里。
江景堯最無法容忍傷害無辜的孩子。
跪坐在地上的唐之昂,雙臂繞過小男孩,拖起他,站起,轉身離開……
卻因江景堯的一句話,在原地頓了頓,“唐之昂,記住這次教訓,不要再把無辜的人牽扯進來,因為,它只會加深你的罪孽。”
唐之昂并未轉過身來,沉默幾秒后,諷刺道:“無辜?江景堯你和我談無辜?你不覺得可笑嗎?
若是,當初你父母害人的時候,你在場,會不會也如今天般輕易地說出無辜一詞?”。
“唐之昂,你什么意思?”江景堯的腦海中,閃過一絲久遠的記憶,但轉瞬即逝。
“當然,是字面上的意思。”他的聲音有些沙啞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