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在床上一字?jǐn)傞_,黑色,白色,藍(lán)色,粉色,冰絲,蕾絲,白紗。
隋心半跪在床頭,撿起這一件,看一下,撿起那一件又看一下。
最后,視線停留在一件純白色蕾絲裙上。
網(wǎng)狀的冰絲,嚴(yán)密縫合,手指摸起來,冰冰涼涼的,很是舒服。
她對著鏡子,潦草地比劃了一下。嗯,就這件吧。
房間里一團(tuán)糟,沙發(fā)上,床上,地毯上,滿屋都是她的衣服。
“你這是造反呢?”顧晟抱著手,依靠在門上,并不走進(jìn)來。
她背后的拉鏈沒有拉上,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膚,裙子的褶皺一直往上提著,她扯了扯裙身,正面對著他,兩只手防備地捂緊自己。
顧晟往里面瞟了一眼,鼻息發(fā)出一聲無奈的嘆息。
“你這是要去哪?”
隋心兩只手反過去,在背后一陣摸索,將拉鏈合上。
“夏路的畫展?!?p> “她請你了?”他發(fā)出一聲冷笑。
“她請我們了?!彼届o地說了一句,彎下腰,在地上撿衣服。
他不管不顧地走進(jìn)來,腳從她的衣服上踩過,半蹲在她面前,用兩根手指掐住她的下頜。
“想我過去?”他臉色沒有一絲表情,如果非要說,那就是隱隱的寒意。
“你去不去,是你自己的事情,跟我沒有關(guān)系!”她伸手,去掰他的手指。
“跟你沒有關(guān)系?”他嘴角漸漸浮現(xiàn)一絲嘲弄,甩開她的下頜,沉聲問,“那你留下來,是因為什么,錢?”
她低著頭,繼續(xù)去撿地上的衣服,小聲說,“我留下來,是因為事情已經(jīng)是這個樣子了,我無力去改變,如果離開你,我不知道自己該去哪里,能做什么,至少在你身邊,我能有一個完整的家,如果非要說我圖你什么,那就是這個,我想有一個家,只是,無關(guān)愛情。”
他坐在地毯上,身下壓著她的一件粉色外套,白色的西裝褲因為蜷曲著,多了幾絲褶皺,而他一貫都是,一絲不茍。
“我在外面等你!”
顧晟身體前傾,一只手愛憐地摸了摸她的腦袋,走出了臥室。
......
畫展廳分為樓上和樓下,幾何設(shè)計的白色格子樓梯。
一副畫與另一幅畫的間隙,很遠(yuǎn)。
隋心站在一副畫前,長久地佇立。
很馬賽克的畫風(fēng),整體,都是由一個一個小小的方格組成。
臟兮兮的小狗,藏著街角。
以仰望的姿態(tài),看著這個世界。
穿著黑色大衣的男人,手里撐著一把雨傘。
路面上,是一滴一滴彩色的水珠。
這幅畫,在她看來,是未完待續(xù)。
男人始終沒有回頭,那只臟兮兮的小狗,到底在流浪著,還是被人拋棄了。
不得而知。
“你很喜歡這幅?”夏路走到她面前,臉上帶著恬靜的微笑。
突如其來的聲音,打斷了隋心的思緒。
“喜歡這幅畫的人,大多都帶著悲觀色彩,我記得,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人!”
隋心怔怔地看著夏路,她裹著一條民族風(fēng)的復(fù)古披肩,大約是里面的空調(diào)太低,下半身是微厚的黑色半身長裙。
“難道,你沒有發(fā)生嗎?就算你現(xiàn)在呆在阿晟身邊,你自己也不快樂,連帶著他,也同樣不快樂!”夏路的聲音很輕,偏著頭,視線一直落在畫框上。
這些話,就好像不是對著隋心說的一樣。
隋心收回視線,看了看自己的腳尖,平靜地說,“這世界上,快樂的人太少,能長久快樂的人更少,每一段婚姻也是如此。夏小姐,其實像你這樣的人,不適合結(jié)婚,因為你太理想主義,你追求的那種精神層面的快樂,很少有人會做到,就算是他,也難以免俗。所以,在我看來,快樂只是相對的?!?p> 夏路從披肩里伸出一只手,白皙而病態(tài),是因為太久沒有見過陽光,而非生來如此。
隋心佯裝沒有看見,繼續(xù)觀賞她的作品。
夏路的手輕輕搭在隋心的肩膀上,微微施力,尖銳的指甲透過單薄的裙子,戳著隋心的皮膚。
“你擁有他已經(jīng)很久了,不是嗎?”夏路不動聲色地收回自己的手,藏在披肩里面。
隋心一貫對著自己身體的痛楚,是很遲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