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摸雞校尉
摩約總督克蘭達都大公博希蒙德三世今年四十四歲，有可能成為近百年來最長壽的摩約總督，這世上很多人想要他死，但他就是死不掉，他是摩約名義上的總督實質(zhì)上的攝政王，雖然在法統(tǒng)上博希蒙德三世繼承了戈倫帝國克蘭達都大公的爵位，按理來說應(yīng)是帝國皇帝座下封臣，但英雄王自己也清楚自己管不了這個天高皇帝遠的總督，在兩人來往的信件中，總督稱吉爾伽美什為親愛的皇帝陛下，吉爾伽美什稱摩約總督為博希蒙德我的老友。
他們倆都知道對方心懷鬼胎。
如果有機會，英雄王一定會毫不猶豫地絞死博希蒙德三世，遺憾的是他辦不到，對摩約覬覦已久虎視眈眈的絕非尤里烏斯家族一家，征服王和騎士王做夢都想擁有摩約，遺憾的是他們也辦不到。
除了精靈王，這世上從未有人成功攻陷過摩約。
太陽歷133年，精靈王攻陷摩約一把火燒了圣山上的大修道院，后來人們在其廢墟上建立了總督府。
就是現(xiàn)在蘇文清面前的這座。
蘇文清拄著手杖登上山頂，坐在路邊的一塊石頭上休息，圣山的海拔不過百米，是一座亂石堆成的坡，當(dāng)年人們鏟平了山頂，才有地方建修道院和宮殿，坐在蘇文清的位置上望向?qū)m殿，你的整個視野都會被宮殿的正面填滿。
總督府是一座古老的圓頂建筑，整體是棕色和白色，棕色的外墻和白色的尖塔，最顯眼的是那座金黃色的半球形穹隆，據(jù)說表面用金箔覆蓋，大老遠站在城外都能望到，在陽光下閃閃發(fā)亮，它像個巨人那樣穩(wěn)穩(wěn)地座在山頂，置身于蔥蘢的樹木掩映之間，半球形的穹隆就是巨人的頭顱——那座穹隆之下是一座恢宏而空曠的大殿，總督寶座端居正中，兩側(cè)的壁龕里依次佇立家族歷代先祖雕像。
蘇文清不是第一次來總督宮殿了，上次他到這里來的時候總督本人親自列隊迎接，然后領(lǐng)著他穿過四層高墻，進入主廳共享晚宴。
這次來就沒那么大陣仗了，在其他人眼里他只是個普通的旅人。
一隊巡邏衛(wèi)兵沿著臺階走上來，蘇文清坐在一邊跟他們打招呼：
“安拉胡阿克巴！”
“安拉胡阿克巴?！毙l(wèi)兵們手按胸口回禮。
為什么摩約的人會使用安拉胡阿克巴作為常用的問候語，這一點蘇文清相當(dāng)詫異，因為三個國家的神話和宗教體系中都不存在安拉這個神明，對此他進行過嚴(yán)謹(jǐn)?shù)目甲C，并激動地認(rèn)為這可能是一個重要的發(fā)現(xiàn)，經(jīng)過一路追查，最后他發(fā)現(xiàn)這句話的源頭居然是偉大的智者。
當(dāng)然不是他。
而是傳奇的前前前前前前任觀察員王大龍，他曾經(jīng)對摩約的人說，“安拉胡阿克巴”的意思是祝你好運，并逢人就安拉胡阿克巴。
蘇文清望著幾十米外的宮殿大門，總督宮殿守備森嚴(yán)，普通人無法靠近，更別說擅闖了，而圣徒之井就在宮殿內(nèi)，準(zhǔn)確地來說在宮殿的后院里，它是當(dāng)年被焚毀的克呂尼修道院的遺跡，受到全方位的保護。
摩約總督博希蒙德三世每天晚飯后都會繞著圣徒之井散步，他恐怕做夢都想不到，傳說中圣杯的線索就在井底。
他爺爺和他老爹搜尋了一輩子的寶藏，就在他的腳底下。
而蘇文清這輩子有可能做出的最大發(fā)現(xiàn)，也在他的腳底下。
一想到一旦成功發(fā)現(xiàn)圣杯，他就可以發(fā)表重量級的研究成果，讓自己從成百上千庸庸碌碌的觀察員當(dāng)中脫穎而出，實現(xiàn)人生的偉大躍升，他就恨不得抄起霰彈槍直接殺進去，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站在宮殿門前的守衛(wèi)們把目光投了過來，眼里隱隱警覺，手按在了腰間的刀柄上。
蘇文清這才意識到自己在不知不覺間靠得太近了，他笑著微微鞠躬，裝作自己是一個前來朝圣的教士：“安拉胡阿克巴?！?p> 衛(wèi)兵們同樣鞠躬：“安拉胡阿克巴?！?p> 蘇文清后退了幾步，正要轉(zhuǎn)身離開，身后忽然傳來急促紛亂的馬蹄聲和吆喝聲。
“讓開！讓開——！”
高喊中夾雜著馬鞭的噼啪聲。
蘇文清扭頭，只見一隊圣殿騎士團的騎兵從山下上來了，三四個人的隊伍，從他身旁急匆匆地掠過，他們在宮殿門前勒馬止步，蘇文清注意到他們滿身灰塵，馬匹疲憊，人和馬都?xì)獯跤?，很顯然剛剛結(jié)束了一次長途奔波。
領(lǐng)頭者背著包袱，手里攥著一份文書，湊近衛(wèi)兵耳語片刻，由于距離太遠蘇文清聽不清他們在說什么，緊接著他就看到衛(wèi)兵揮舞手中的令旗，站在宮殿墻頭上的士兵一級一級地下達指令，沉重的宮殿大門緩緩打開，圣殿騎士跟著衛(wèi)兵一起進了門。
圣殿騎士？
蘇文清納悶了。
這一路上走過來，自己見到的圣殿騎士是不是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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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尤彌爾語中，大寫字母擁有多種格式，比如說陳述格使用?，疑問格使用?，語氣加強的祈使格就是à?！憋L(fēng)鈴說，“這是個很復(fù)雜的系統(tǒng)，所以古代希里爾語把它簡化了，古代希里爾語到現(xiàn)代希里爾語又經(jīng)過再次簡化，但是在神圣西斯廷北部地區(qū)的部分古老歌謠中，仍然殘存有這樣的習(xí)慣，比如說……”
“比如說彼得拉克的《愛的矛盾》?！?p> “是的，還有《布蘭之歌》和《吸引我的眼睛》等等。”風(fēng)鈴想了想，隨口背誦了一句，“My old skill now runs thin at each attempt，And tears are heard within the harp I touch，你看，在尤彌爾語中，后一句就應(yīng)該是TET?G?T te ?αnent?um ??thαrα et αud?v?t lα?r?mαe?！?p> 尤彌爾語的發(fā)音與現(xiàn)代希里爾語有顯著區(qū)別。
馬洛·威廉姆斯又抱來了一大摞書，“現(xiàn)在很少有人能把希里爾語翻譯成尤彌爾語，就連精靈們自己都不太說尤彌爾語了?！?p> “我也不能肯定自己說對了?！憋L(fēng)鈴清點了一下自己腳邊的書，“老爵爺這么教我的……哦，看看我發(fā)現(xiàn)了什么，這是《布里斯托古卷》？我還以為它失傳了?！?p> 馬洛瞄了一眼，“這里很多書都是從墳?zāi)怪信俪鰜淼?。?p> “墳?zāi)梗俊?p> “字面意義，真的是從墳?zāi)怪信俪鰜淼摹！瘪R洛·威廉姆斯說，“很多書都失傳了，但是它們在古墓中保存了下來，摩約城附近有一批專門從事盜墓的人，這些人在發(fā)掘古墓之后只要金銀和珠寶，書籍什么的就隨意丟棄了，被他們丟棄的古籍最后都流到了我們手中，這些人被稱作摸雞校尉。”
“摸什么？”
“摸雞校尉?！瘪R洛重復(fù)了一遍，“很古怪的詞對吧？我也不知道這個詞是什么意思，更不知道它是從哪兒傳來的，但他們都把盜墓賊稱作摸雞校尉，所以我也就這么叫了?！?p> 風(fēng)鈴點了點頭。
她的注意力很快被書籍吸引了，女孩用一塊布蒙住口鼻，用雞毛撣子清掃書上的灰塵，馬洛·威廉姆斯給她搬來的古書可以堆成一人高的山，對她而言這簡直是座金礦，平日里到哪兒去找這么多書？
“不過古墓的數(shù)量終究是有限的，很多東西都沒能保存下來，這也是為什么我們需要對所有的知識進行整理和翻譯，就是為了防止它們再次失傳，否則就連《薔薇之歌》這么爛大街的詩歌，我們都無從得知它的后兩篇是什么?！瘪R洛悠悠地說，“十年戰(zhàn)爭對學(xué)術(shù)和知識的破壞是毀滅性的，連摩約都未能幸免?！?p> “是啊……戰(zhàn)爭對知識的破壞是毀滅性的?！憋L(fēng)鈴聚精會神地看著手里的書，“戰(zhàn)爭對知識的破壞是毀滅性的……等等?！?p> 她忽然一怔，扭過頭來。
“你剛剛說什么？”
“我……我說摩約都不能幸免?！瘪R洛·威廉姆斯一頭霧水。
“上一句?！?p> “十年戰(zhàn)爭對學(xué)術(shù)和知識的破壞是毀滅性的，連摩約都未能幸免。”
“再上一句?！迸⒛抗庾谱频囟⒅?。
男孩莫名其妙，“就連《薔薇之歌》這么爛大街的詩歌，我們都無從得知它的后兩篇是什么?！?p> “《薔薇之歌》。”風(fēng)鈴愣愣地問，“有三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