逗逗蛐蛐,澆澆小花,不知不覺又過去了半月有余。
在御花園散了會兒步,倒又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回到了原地。
沈繡錦再也沒有出現(xiàn)過,聽說因為出言不遜被罰了禁閉。左右是他人的事情,我不是蠢人,知道是顧瀾為我出頭,也就沒再管,反正自己和她不對付,之前占了我許多,我也就從沒想過為她求情。
“娘娘,仔細(xì)烈日曬傷?!笔|娘打起了傘,微微搖著的蒲扇送來了些許涼意。
不知不覺已是夏日炎炎了,距離顧瀾說的九月已經(jīng)不遠(yuǎn)了。
“走吧,去荷花池瞧瞧。”我抬了抬手擋著陽光。
池邊有水,到底會涼快些。當(dāng)然,這么想的,也不止我一個。
緩步來到荷花池,倒是好生熱鬧。納涼亭里鶯鶯燕燕,還未看清人臉,就聽見女人之間爭風(fēng)吃醋的戲碼。
既然來了,那便不妨揚眉吐氣一番,總不能日后自己出宮了再留下個懦夫的稱號。
眼尖的遠(yuǎn)遠(yuǎn)瞧見我,放下冰鎮(zhèn)的葡萄和荔枝,喚了諸位前來拜見。我看著她們施施然出了亭子,身姿婀娜,俯身行禮,眉眼乖順,異口同聲道,“參見娘娘。”
若不是這短短幾十步路,讓她們走出了約莫半柱香的功夫,我倒也愿意和她們裝一裝姐妹情深,如今,呵,我只當(dāng)個沒看見,自顧自走到陰涼底下落座,方才道,“都起來吧?!?p> 衣料摩挲,伴隨著幾聲嘟囔。
“神氣什么?”
“惡毒的女人?!?p> “狐媚子?!?p> “不就是最近得寵了些,風(fēng)水輪流轉(zhuǎn)時,我要她好看。”
“算了,人家風(fēng)頭正盛?!?p> 果然啊,不可退讓。我搖了搖頭,沒放在心上,只當(dāng)是日頭炎熱,知了叫個不休,反正,聒噪的,哪里都有。
“娘娘?!眿傻蔚蔚穆曇羟由?,打斷了我要去拿冰鎮(zhèn)荔枝。
我不解地看著眼前的不知哪宮的小主,剛才罵的最狠的就是她了吧,淡淡道,“所有人都回到了納涼亭坐下,你為何不坐?”
“額,娘娘坐的,是......”她不好意思說出,我卻往座位瞧了瞧,“你的位置?”
她點點頭,以為我要站起身來,連扶人的姿勢都備下了。
“無妨,隨意落座吧,都是姐妹?!蔽也辉偾扑?,任她錯愕。蕓娘都已將涼墊鋪設(shè)完畢,自己怎么還會退讓?
她只得避到一旁,看著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募{涼亭,這小小的亭子里,哪里還有位子,落坐的各位,哪個肯主動讓步。終究是臉皮薄,她滿臉窘迫,不消片刻,隨意編造了個由頭“妹妹突然想到還有些事,便先回去了?!比陶邷I說完便轉(zhuǎn)身離開了。
落荒而逃,何其悲涼。我心里默念。
再看各宮人精,眼觀鼻,鼻觀心,不再言語。
殺雞儆猴倒也算奏效。
我瞧著眼前含苞待放的或者盛情綻放的荷花,自然也明媚了起來?!斑@碧波蕩漾荷花叢叢,正是應(yīng)了那句,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p> 方才的不給面子表現(xiàn)的很明顯,在座各宮的回話也變得恭恭敬敬起來。絞盡腦汁想著詩詞來迎合。什么“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頭?!崩?,又如什么“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p> 周美人念過幾本書,大著膽開始拍起了馬屁,“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p> 被搶了詞的原本憋紅了臉,聽到周美人的話靈機一動,夸詩又夸人,“好詩好詩,既應(yīng)了水里的荷花,又點出了亭里的芙蓉。古人可真是妙?!?p> 還有更夸張的,“可見娘娘天生就是被眷顧的。”
“娘娘如芙蓉花一樣美麗,又如荷花一樣清雅,妹妹們羨慕都羨慕不來呢。”
“......”
我實在不曾想過自己普普通通娶了個花名倒還能有這般蘊意,卻也不打斷,聽著奉承總是讓人開心。
于是閉上眼享受。
聽著聽著,居然冷不防聽到了天下之主的奉承。
“荷葉羅裙一色裁,芙蓉向臉兩邊開?!?p> 臉上涼涼的,我睜開眼睛,對上顧瀾含笑的眸子。
“皇上?”我微微推開了點距離。
我不習(xí)慣在這么多人前親昵,側(cè)頭避了避,眼神示意。
在座的人精一瞧氣氛不對,哪里還敢多待。立刻紛紛請辭,道各自宮中有事待做不便久留。沒人會攔她們,于是亭子里轉(zhuǎn)眼就只剩下我們兩人。
膩歪了一會。
我坐起來,直著身子問他,“你怎么這般招搖就來了,這個時間你不是該在批折子才對?”
然后,我就聽到了一個噩耗。
顧瀾說,北川敵軍入侵了。
敵軍入侵,九月離開大抵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怎么這樣突然?可是很多人?”我不安極了。
“異軍突襲,來者近百萬人?!?p> 這么多?我心下一驚,猜測道,“可是聯(lián)合了什么人?光北川應(yīng)該無法派出這么多人吧?”
“嗯,暗夜也參與了。光是火器就提供了近萬噸?!鳖櫈懙拿總€字都讓我忍不住寒顫。暗夜雖是民間組織,卻是不受控制的,自立門戶,制造器物精良,武功上乘,朝廷也要忌憚三分。聽聞,但凡他們參與的,不論善事惡事,不論人數(shù)寡眾,從來都是勝方。何故就來攻打自己的皇城了呢?
顧不了事發(fā)原因,我匆匆問,“我們能出多少兵?”
他伸出3根手指。
“3萬?”
“嗯?!彼麘?yīng)著,見我憂心忡忡的模樣,故作輕松道,“不過現(xiàn)下還在四處征兵,最終人數(shù)也尚未可知?!?p> 都決心放棄了皇位,國家安危能不能也一并放下了?我的眼神暗了暗,想要不顧一切地吼出心里話,卻又因為看見眼前男人眼底的苦痛而憋住,換了說辭,詢問道,“那你作何打算?”
我不知道戰(zhàn)場上的事情,但有一個人寬慰到底是好的吧。
“今早的急報,朝中各位大臣議論紛紛,還沒定論?!鳖櫈懽谖疑韨?cè),捏著眉心,“只怕此戰(zhàn)兇險,若是不能制止,恐怕,免不了生靈涂炭啊?!?p> 我提不出什么建議,便只能剝了顆冰鎮(zhèn)的荔枝喂他。
納涼亭陷入一片沉寂,我瞧見荷花垂首,一派落寞的神情。
“你說,陸禮怎么樣?”顧瀾突然打破沉寂。
之前的事,我總覺得自己欠了他許多,想必他在朝中也有些難過。這般問話,我不知其意,毫不猶豫便夸贊起來,“為人正直,秉性純良,我自幼與他一同長大,陸家家教嚴(yán)苛,陸禮絕對是內(nèi)外兼修,不可多得的人才?!?p> “是啊,武藝也很好?!鳖櫈憶]有吃醋,語氣真誠。
“陸家世代都是將軍,武藝自然精湛。”話音剛落,我意識到顧瀾說這話的意圖,手里的荔枝滾落,徑自墜入荷花池,泛起漣漪,驚散紅鯉,終究消失不見了。
“你想讓他帶領(lǐng)出兵?”我猶豫了一番,還是問了出來。
“今天早朝不少大臣力薦?!彼麤]有正面回應(yīng),心虛地看著手指。
“可是他......”我下意識就想拒絕,支支吾吾,卻發(fā)現(xiàn)此前夸得太滿,徒增幾分窘迫。
“有何不妥?”他恢復(fù)了上位者的姿態(tài),像一頭慵懶的獅子,側(cè)著頭,漫不經(jīng)心地問我。他是皇帝,遣兵調(diào)將,安定江山,能有何不妥?他是臣子,仰仗帝王榮寵,何況將軍世家本就該上陣殺敵,能有何不妥?而自己......又能有何不妥?
“沒有?!蔽夷门磷硬亮瞬潦郑爸皇顷懚Y才剛剛出來,怕是身子還不大好?!?p> “你倒是關(guān)心得緊?!鳖櫈戧幥绮欢?,我愕然,“之前你帶他過來時瞧見的,現(xiàn)下不過是闡述事實罷了?!?p> “罷了罷了。”他重復(fù)著,不只是附和我的話還是真的算了。
我有些氣悶,但又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顧瀾錯了嗎?沒有,安天下是君王的責(zé)任,在位一天便該是這樣。那是自己錯了嗎?也不愿承認(rèn)。自己不是不懂先有大家才有小家的道理,不想讓陸禮犯險卻也明白他作為將軍有責(zé)任有義務(wù)戰(zhàn)場征敵。行吧,怪就怪這場突如其來的入侵吧。
我嘆了口氣,身旁同樣是嘆氣聲。
我拿起剝到一半的葡萄,給顧瀾遞去,和聲勸道,“吃吧?!?p> 見我軟下態(tài)度,顧瀾也不復(fù)之前的僵硬,溫聲道,“芙蓉,我不是刻意為難你。只是戰(zhàn)事迫在眉睫,正是用人之際,許多事情,都被打亂了?!?p> 我點點頭,“我知道。只是......我很不安?!背聊肷?,道,“戰(zhàn)事兇險,如果真的要派他去,能不能再讓我見見他?”
九七DD
有一丟丟糾結(jié)...... DD:我都覺得女主有一點點渣了? 趙芙蓉:???哪里哪里,不都是你的成果嗎? 顧瀾:你難道不覺得我有點油膩陰險? 陸禮:你把我丟出去的話,那就是真的陰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