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段時間,同事們都說白采薇蒼老的許多,再也看不到精致的妝容和她陽光板燦爛的臉頰。是的,這一切都是事實,她自己怎么能感覺不到呢。最近,昔日婆婆的壓力風卷殘云般地傾軋過來,這些云全部積壓在她的心頭,漸漸地,她幾乎不能正常呼吸,即便是坐在辦公室不動,也總要長嘆幾聲以此緩解一下胸中煩悶。
緩解壓力的最好辦法就是傾訴或發(fā)泄。前幾日,本想去健身房發(fā)泄一下,誰知又遇到了那個輕浮的人,心中煩悶非但沒有緩解又徒增不少,傾訴的路子也堵死了,之前有什么話都會給吳悠南傾訴一番,可是,現(xiàn)在面對他的時候,自己怎么也無法開口,思來想去,她想到了自己的閨蜜。
“路璐,晚上喝杯咖啡吧?”
“晚上啊——”路璐猶豫了一下說,“好的。”
白采薇的心情又做了一次過山車,也不知道何時自己如此敏感,不能地規(guī)避著一切被拒絕的機會。
路璐是她兒時的玩伴,她們倆的關系異常親密,自打幼兒時期,她們倆已經(jīng)無法分開,且不要說白天膩在一起玩耍,即便是晚上睡覺,兩個孩子竟然也要待在一起,兩家大人無可奈何,只能變通地答應了孩子們的要求,你家住一晚,我家住一晚。這種關系一直持續(xù)到白采薇戀愛前夕,白采薇墜入愛河后,她的所有時間和精力完全放在吳悠南身上,縱使路璐提出嚴重抗議也無濟于事,漸漸地,彼此淡出了對方的生活。其實,二人住的地方并不遠,也就是路左路右的距離,不過她們倆很少相聚,路璐接到白采薇電話的時候,她本來要和新任男友出去約會,但是一想到白采薇的無事不登三寶殿的風格便隨即推掉約會與她見面。
咖啡廳就在兩個小區(qū)之間的大路旁,十幾分鐘后,二人如約相見。
路璐見到白采薇的那一刻,若不是皮膚的挽留,下巴保準掉到地上。此時的白采薇神情黯然,不修邊幅,甚至口紅也沒有打,這樣的出鏡方式對昔日精雕細琢的白采薇來說簡直是邋遢至極,也難怪路璐會如此驚訝。
“看什么?”白采薇坐下,嘴角微揚,勉強從僵硬的臉龐上擠出一點微笑。
路璐不說話,依舊眉頭緊皺地打量著白采薇。白采薇一臉倦容地靠在椅背上。
“薇薇,怎么了?”路璐向前探了探身,一只手托著腮問。
白采薇嘆息一聲,不知道說些什么,不過,此時什么語言都已經(jīng)不重要了,眼淚足以說明一切。
“是不是他——”路璐瞪大眼睛問道,“有外遇了?”
白采薇搖頭。
“那是他欺負你了?”
白采薇依舊搖頭不語。
“那是——”路璐義憤填膺地說,“哎呀,你倒是說啊,我給你打抱不平,這還了得,敢欺負我的人!”
白采薇接過路璐遞過來的紙巾自顧自地擦眼淚。
“急死我了,我還是給他打電話吧!”說著,路璐掏出手機翻找著吳悠南的號碼。
“路璐,不要打,和他沒有關系?!卑撞赊敝浦沟?。
路璐將電話放在桌子上,“那你說——”
“我們離婚了……”
白采薇的聲音很小,但是這種聲音傳遞出來的信息足夠?qū)⒎綀A百里移成平地。只要是熟識他們的人,誰也不會想到會是如此結(jié)果,就像是剛剛出生的小孩突然說了一句話那樣驚奇。
“不是,薇薇,你這玩笑可開大了啊?!?p> 白采薇不言語,眼淚成線墜落。
“因為——孩子?”
白采薇“嗯”了一聲,又將頭低下,像是犯了錯了孩子在做深刻的檢討和懺悔。
路璐起身坐在白采薇身旁,她一時間還接受不了這樣的現(xiàn)實,在她眼里,她這個閨蜜的愛情故事應該是天上才有,人間拿的幾回聞呢??墒?,就是這樣的甜美的愛情故事卻依然難逃現(xiàn)實的捉弄,她害怕了,退縮了,就在她靠近白采薇的那一瞬間,她做了一個重要決定,她要告訴他自己不想結(jié)婚了。
千里之堤毀于“孩子”。愛情終究敗于現(xiàn)實,毀于孩子。路璐也陷入自己的愛情思考之中。
“您好,打擾您一下,請問您點點什么呢?”一位帥氣的服務生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身體前傾,笑容可掬。如果換做平時,路璐肯定要調(diào)戲一番,不過現(xiàn)在她也失去了往日的心情,她隨意點了兩杯咖啡又隨即回到自己的沉思之中。
突然,白采薇問道:“路璐,你說我要做個試管嬰兒怎么樣?”
“啊——你們倆不是?”
“我是說——不用他的,現(xiàn)在社會上不是有很多這樣的專門倉庫啊。”
“我不是這個意思,你們不是離婚了?”
白采薇沉思幾秒后將自己的境遇向她如實地做了簡要的陳述。
“哦,這個——哎,你還得問問他啊,不過,我覺得他未必愿意?!甭疯丛伊嗽宜閲@氣說。
“這也是退而求其次的辦法了,他怎么想不通呢?”其實,這個問題白采薇知道答案,她只是簡單地說出來或者想聽聽她的安慰。
路璐趴在桌子上,眼睛看著窗外匆忙的人群。良久,她說:“薇薇,這樣出來的孩子和他有多少關系呢?”
“怎么沒……?”
“咱們打個比方說啊,你愿意養(yǎng)我和吳悠南的孩子嗎?”
“不——”白采薇隨即答道。
“這不就結(jié)了?這是一道難以逾越的門檻啊?!甭疯撮L嘆一聲說。
白采薇不說話,眼睛里充滿了無奈。
路璐看著白采薇的落寞,心中不禁傷感,她欠了欠身安慰道:“薇薇,試試吧,萬一同意了呢?!?p> 白采薇低著頭,面目表情地呆坐著。
路璐理解她的痛苦,她想了想繼續(xù)說道:“這就跟抽獎一樣,你不花那兩塊錢怎么也中不了獎,試試吧。”
路璐的話語在她漂浮不定的天平上增加了不小的砝碼,她咬了咬嘴唇“嗯”了一聲。
二人又坐了一會,從婚姻拓展到情感,又轉(zhuǎn)戰(zhàn)到生活,不過,這些談論都在一個灰色的基調(diào)下進行的,毋庸置疑,這也成為她們相識以來最沉重的談話。
白采薇從咖啡館出來,她一路小跑地向家的方向沖去,她要借著路璐給她的能量,一鼓作氣地向他傾訴干凈。
在她奔跑的時刻,她還不知道,今晚的談話會給另一個人帶來了多大的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