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屑的看了一眼這群跪倒在塵埃中的荒野流民,李茍代只是眼神灼灼地盯著滿鈕。以往不知道多少次了,每次自己將這些荒野流民當(dāng)做奴隸變賣出去,滿鈕都會橫加阻攔。
奈何自己技不如人,實力背景也比不上對方,每每也就是只能喊上那么一句,三十河?xùn)|又河西,咱們走著瞧!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自半年前,巨京城主京少武暴斃而亡之后,巨京城內(nèi)的諸多勢力也開始了洗牌重組。
短短半年,“修羅”組織便已經(jīng)成了巨京的無冕之王,相應(yīng)地,巨京城所轄區(qū)域的所有規(guī)則也由“修羅”的主人——羅休所重新制訂!
也正是因此,滿鈕和李茍代的境遇,也自那以后發(fā)生了徹底的逆轉(zhuǎn)!
“蠻小妞兒,這一次怎么說,你還想攔我?”李茍代滿眼都是小人得志的神情,“以前你是京少武的坐上賓,我們茍子幫惹不起你,但是現(xiàn)在,我可是血色的人!”
聽著李茍代那令人作嘔的公鴨嗓音,滿鈕也一臉無奈:“你還真當(dāng)我想要攔你?自己天天嚷嚷著莫欺少年窮,倒是你以往想要變賣的流民里,哪一次里面十幾歲的青壯野人少了?”
“擋人財路,如同殺人父母!你真當(dāng)我老滿沒事閑的,會去同情這些荒野流民?老子再不濟也是銀閃電的人,眼光不比你長遠?你可別忘了,天靈城是怎么覆滅的!你可以瞧不起荒野流民,但當(dāng)你想把他們當(dāng)做奴隸變賣到上面去的時候,還是擦亮了眼睛!”
說罷,這被許多巨京人一向都看作是同情心泛濫的滿鈕竟是身子一轉(zhuǎn),領(lǐng)著幾個同伴,竟是看也不看熊蘭等一眾野人一眼,便頭也不回的登上了自家那華美的藍色浮空艇,瀟灑離去……
“我……”李茍代聞言也是大吃一驚,看著滿鈕居然離開的那么決絕,他也不由得開始回想起之前的事情?!半y不成真的是我鼠目寸光了?”
尤其是滿鈕提及的天靈城覆滅一事,李茍代雖然不太了解,但也有所耳聞。
聽說是有人滅了仇人滿門,但唯獨卻留下了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當(dāng)作奴仆豢養(yǎng)下來,結(jié)果后來這小男孩長大了以后,竟是機緣巧合的被一個偶然路過天靈城的大人物給看中并帶走了。
后來,僅僅在五年之后,天靈城居然就突兀地整個失落在無盡荒野之中!
而后不久,就是天靈全城生靈死絕的消息傳遍了各個浮空城……
之后便有傳言稱,天靈城的覆滅其實是因為當(dāng)年的那個小男孩回來給家人復(fù)仇了!
原本以為這就是個以訛傳訛的事情,天靈城十有八九是自己出了什么問題,可方才聽到滿鈕說的那般言語真摯,李茍代也是莫名打了個寒顫。
哪怕是被滿鈕阻止了幾次,自己這些年確實也沒少對外出售過那些十幾歲的荒野流民,畢竟那可是大把的財富!
可要是其中真的有那么一個小子有些奇遇,突然發(fā)跡起來……
“干,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大不了以后不賣那些能記住事兒的豆子不就完了!大哥,這可不像你啊,慫個球樣!”原來卻是李茍代的同伴從一旁走了過來。
說話的這人正是跟李茍代好的甚至可以共穿一條褲子的茍子幫二號人物,肖聰。
人如其名,肖聰確實很有點小聰明,他們二人能夠從之前的小混混改換門庭到血色麾下,也是全靠肖聰?shù)倪\作。
隨著半年多前,巨京城最后一位京家直系子弟離奇死去,“修羅”的首領(lǐng)羅休抓準(zhǔn)機會迅速上位,身為其鐵桿狗腿的“血色”成員們的地位,自然也隨之水漲船高。
甚至,借著“血色”組織的東風(fēng),肖聰他們更是散盡財富,買到了一臺被“修羅”組織淘汰下來的“戰(zhàn)斧”浮空艇!也正因此,李茍代平生第一次駕駛著浮空艇有了同滿鈕的“瀾槍”對峙的底氣。
要知道,在以往,自己販賣奴隸的生意總被滿鈕阻撓,還不是因為他們茍子幫以前那破舊的“蜣螂”號浮空艇要速度沒速度,要戰(zhàn)斗力沒戰(zhàn)斗力,同實力強勁的滿鈕相比,根本毫無話語權(quán)。
都說狼狽為奸,李茍代和肖聰便是如此,這兩人前者陰狠毒辣,后者陰險狡猾。這兩人能夠從巨京城中地位低賤的變異雜民一步步成長到現(xiàn)在,或許路數(shù)不正,但也確實自有一番手腕。
李茍代聞言也是點了點頭,為了搞來這架“戰(zhàn)斧”,他們兩人也算是把所有的家底都交了出去,正是需要錢財?shù)臅r候。
探索遺跡,獵殺異獸自然是最賺錢的,但他也是知道自己的手下一個個都是幾斤幾兩。比起刀尖舔血,賺那種賣命的錢,李茍代覺得自己還是領(lǐng)著他們挨著萬人唾罵,偷偷販賣奴隸要來得更為穩(wěn)妥些。
“不過,咱們?nèi)缃癞吘故抢佑∩狭搜托蘖_的印記,可不比從前了,這變賣流民的生意以后怕是也不好再做了?!毙ぢ斉又约旱纳碜樱行澣坏恼f道?!胺駝t說不定哪天咱們就被羅老大給清理門戶了!”
“那這次做完便收手嗎?滿鈕那家伙可是看見我們出現(xiàn)在這兒了,他回去后不會亂說吧?”李茍代也有些憂心忡忡,以前茍子幫雖說只是個小勢力,實力雖然不強但勝在自在,做起事來也算毫無顧忌。
可如今上面有著修羅壓著,還要被血色節(jié)制,雖說實力大大變強了,反而這為人不齒的奴隸生意卻是做的越發(fā)束手束腳了起來。
“我的哥哥喲,你真當(dāng)他滿鈕是什么善男信女?”肖聰自顧自的坐在地上,雙手不住地揉捏著自己的雙腿。“他的瀾槍號從城中出來便直撲這里,若不是被咱們恰好撞見了,你說這些流民會怎么樣?”
李茍代聽罷,頓時眼神閃動起來,“老二,你是說他對這些流民也有想法?這……不能吧!”
“怎么就不能了,要說幾年前他滿鈕可以帶著手下出城獵殺各類異獸,甚至到處去探索遺跡,我倒是也信的!”
肖聰看著自己的雙腿,眉毛微微皺在一起,一邊又接著說道:“可自從那件事過后,他們何嘗不是損失慘重,而且銀閃電家族的飛艇好是好,卻最是消耗能源不過!便是他滿鈕財大氣粗,這里可不是銀山城,失去了家族的支持,他也只不過一直是在坐吃山空罷了!”
忽然,只見肖聰?shù)膬蓷l腿竟然詭異地化作了一條青綠色的蛇尾,而對此李茍代也是見怪不怪,只是滿懷擔(dān)憂的說道:“老二,抑制藥劑的效果似乎越來越差了,我們得抓緊賺錢給你做機械改造了!”
緊接著,李茍代又長嘆一聲,“哎,都怪我,要不是我得罪了種虎那家伙,我們這兩年積攢的錢其實早都夠了!”
“也不能這么說,咱們的飛艇也確實該換了,而且投靠血色對我們也很有好處的。我的變異還不打緊,只是長期使用抑制劑的話,實在是太不舒服,難得我們能出來一次,我就是讓自己放松放松?!毙ぢ斅勓詤s是一笑,原本覆蓋在兜帽之下的臉也半露了出來。
那是怎樣一張蒼白可怖的臉啊,五官只占據(jù)了整個面龐中很小的一部分,兩只眼睛好似綠豆般大小,呈青幽之色,原本該是鼻子的部分則是只剩下兩個小眼,唯獨嘴巴卻是出人意料的巨大,竟是直接咧到了脖頸處。而在這肖聰說話的時候,在他嘴巴開合之間,赫然更是能看到里面那一條猩紅的蛇信子……
瞥了瞥熊蘭等人,李茍代卻是發(fā)現(xiàn)了幾個女野人懷中的嬰兒,“老二,運氣不錯,這批貨里有好幾個金豆子,如果順利出手,差不多足夠給你做基礎(chǔ)改造了!”
肖聰也是扭過頭張望了一下,“確實是運氣不錯,這批流民里面,盡是些金豆子和銀豆子,我們也能省不少事!”隨后,肖聰似乎是又想到了什么,竟是詭異一笑,“大哥,還記得我方才說什么嗎?滿鈕那家伙,一定是早早就發(fā)現(xiàn)了這批荒野流民的成水不錯,所以才直接沖著這里而來!”
“照你這么說,老二,我越想越覺得有理!”李茍代也伸出自己的右手,任其化作一條猙獰的生長著灰色長毛的巨臂,繼而又活動了一下變得極其可怖而尖銳的爪子!“說起來,滿鈕他們在那件事之前可是跟我們井水不犯河水的,可之后卻是找了我們好幾次麻煩。以前還當(dāng)他滿鈕是什么正義感爆棚的衛(wèi)道士,現(xiàn)在想來,他也不過是窮途末路,沽名釣譽之輩!”
“媽的,合著老子以前沒帶走的那些豆子,全都被他給賣了!”李茍代越想越氣,罵罵咧咧起來。“不過也沒辦法,誰讓之前咱們確實干不過他們,形勢比人強啊!”
“大哥,這也是為什么我讓你拿下這臺戰(zhàn)斧的原因!”肖聰笑起來的樣子陰寒無比,指了指身后的猙獰浮空艇,“比起加入血色,這臺戰(zhàn)斧浮空艇才是我們?nèi)蘸笳嬲牧⒆阒?!?p> “而且,以滿鈕那謹(jǐn)小慎微的性格,我估摸著他多半是不敢賣銅豆子的,最多也就是偷偷的賣了一些金豆子和癟豆子吧!”肖聰接著分析道。
“那那些青壯的荒野流民……”李茍代疑惑起來。
“別小看了滿鈕,他雖然謹(jǐn)慎卻足夠狠辣!我想那些銅豆子、銀豆子他怕是多半都給直接殺掉了吧,而且還是毀尸滅跡的那種?!毙ぢ斚肓讼霛M鈕往日里的行為,一字一頓的說道?!氨闶沁@一次,如果我們沒有戰(zhàn)斧,恐怕他也會對我們下死手的,畢竟他一定知道我們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他的秘密?!?p> “好家伙,果真是咬人的狗不叫啊,我原本以為我李茍代就挺不是東西了,沒想到他蠻小妞更不是東西?!?p> “大哥,雖然你說的話有點怪怪的,但我不否認!”肖聰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以往是真的是有些太低估他了,也就是這次偶然撞見了他們,我才發(fā)現(xiàn)他居然隱藏的這么深!畢竟是銀閃電的人,其實早該想到的,從那個家族里出來的,哪里真的能是什么善男信女!”
“管他呢,還是趕緊給二狗發(fā)信號,今天怎么來的這么慢,咱們趕緊干完這一票,立馬走人!”李茍代越想越后怕,他還是有些擔(dān)心滿鈕他們殺個回馬槍的?!氨蝗税l(fā)現(xiàn)就不好辦了!”
雖然和滿鈕不對付,雖然滿鈕的開荒小隊在數(shù)年前探索遺跡的時候?qū)嵙Υ髶p,但瘦死的駱駝畢竟比馬大,他可從不敢小覷了滿鈕。
“蜣螂就是這么慢啊,大哥,我剛剛就給他發(fā)過信號了!”又一個赤著上身,背上長滿了灰白色毛發(fā)的人從戰(zhàn)斧飛艇中走了出來,有些無奈的說道。
“行吧,正好等二狗他們,蚊子你先帶人去把這些豆子收了吧?!崩钇埓斐隽硪恢徽5氖直郏瑹o奈地摸了下自己已經(jīng)有些開始禿化的頭頂,心道自己的蜣螂飛艇原來真的那么垃圾嗎……
“好嘞,大哥!”背上長滿灰毛、綽號叫蚊子的精瘦男子做這收豆子的事情,顯然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可謂是駕輕就熟。
回到艙內(nèi)喊了兩個同伴,拿上幾把造型奇特的武器,他就直奔著還跪俯在地上,依舊處于無知懵懂中的荒野流民們而去。
于是一群原本雖然蒙昧但還算自由的野人,在這黎明初來的時刻,轉(zhuǎn)瞬之間就身份轉(zhuǎn)變,成為了這群人的奴隸,紛紛被驅(qū)趕進了那臺姍姍來遲的“蜣螂”浮空艇的機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