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才人？”祁瑄想了想，他記得趙淑蘭原本是住在常曦殿偏殿的，且與南嫘關(guān)系還不錯，若是請她來對峙，應(yīng)當(dāng)對南嫘有利，便開口吩咐高黎道：“你去靜怡殿把趙才人叫過來?！?p> 高黎剛要領(lǐng)命，南嫘卻忽然開了口，她道：“瞧妾這記性，今天一早，有兩位妹妹來訪，除了趙才人，還有寧才人。她們二人待了好一會兒才去，罰雪盞的事，也都瞧見了，既然要去請人作證，不如將她二人都叫上?！?p> 南嫘如此說，自然是怕趙淑蘭與劉樂康配合，亂說話給自己抹黑，才刻意要把同她一同來訪的寧姝也叫上，好歹起個制約作用，預(yù)防趙淑蘭發(fā)難。
聞言，祁瑄有些意外，他意識到，南嫘是不信任趙淑蘭的，甚至在防著她，與趙淑蘭相比，剛剛搬進(jìn)常曦殿的寧姝更讓南嫘親近。既如此，他便道：“那就把寧才人一同叫過來吧！”
太后知道寧才人是原本住在芙蕖殿，侍奉阮問心的，后來阮問心受罰，便被祁瑄下旨離開芙蕖殿，搬到了常曦殿居住，應(yīng)當(dāng)才搬過去不久。太后一直認(rèn)為，以祁瑄深沉的心思，他做的每一個安排，都有他的目的，這次的安排，應(yīng)當(dāng)是為了拿阮問心的身邊人制約復(fù)寵后權(quán)力日盛的南嫘的。所以，南嫘提議一道請了寧才人來，她雖疑惑南嫘此舉的反常，卻并未制止，只在一旁觀望。
高黎領(lǐng)命去了。
此時，跪在堂下的劉樂康又開口道：“啟稟圣上，既然要去尋新的人證，不如趁此空閑，看一看婢子呈上的物證。”
祁瑄倒也沒理由反對，本來也是要看物證的，早看晚看也沒什么差別，便頷首吩咐：“呈上來吧！”
過一會兒，一名宮人上前，手上捧著托盤，托盤里放置一物，用布巾蓋著，看不到是什么。但南嫘見那東西薄薄的，沒有什么棱角邊緣凸出來，看著質(zhì)地也綿軟，有可能是布料被褥之類的物什。
那宮人把東西奉到堂前，劉樂康告請一聲，便上前揭掉了布巾，露出底下的東西，是一套淺紫襦裙。
南嫘看見那襦裙，身姿一僵。連立在她身后的蕓香此時都驚得倒抽了一口涼氣。
“圣上請看?！眲房祵Ⅰ嗳乖诒娙四抗庵姓归_。
那套襦裙乃名貴的蜀錦所制，裙擺后面有大朵大朵的深紫色花朵攤開，花上用金線勾勒，縷縷盤繞，金線中似乎還絞入了幾股細(xì)細(xì)的蠶絲線，深淺交織，光華璀璨，但色調(diào)柔和，并不刺目，且每一朵花的花芯處，還鑲上了淺紫瑪瑙珠，與深紫花朵相稱，顯得雅致非常。這套襦裙用料講究，繡工精致，是難得的好東西。只是衣服的袖子做了廣袖樣式，是一條舊制襦裙，如今已經(jīng)不時興這種樣式了，年輕的女子也很少去制這樣的衣裙。
這下，南嫘更加看清了襦裙的樣子，她訝然，這是她之前準(zhǔn)備在福康壽宴上穿的那套襦裙，可是因為被人做了手腳，改了花紋，她怕因紋飾僭越而獲罪，就沒穿?？墒?，她記得當(dāng)時吩咐了蕓香在小庫房收好，找機(jī)會銷毀的?？扇缃?，為何襦裙會出現(xiàn)在這大堂上？成為所謂的證物？
蕓香也忐忑不已，這套襦裙，她當(dāng)然知道非同小可，可是當(dāng)初娘子被禁足，常曦殿內(nèi)又不能有明火出現(xiàn)，她當(dāng)時不好銷毀，便小心收起來，直到后來娘子復(fù)寵，她才尋了機(jī)會，把襦裙連同許多不要了的衣料被褥混在一起，運(yùn)去銷毀。她當(dāng)時是看著那些東西全部丟入火爐之內(nèi)的，只是，那襦裙不好被有心人看見，她便包裹在最內(nèi)側(cè)，因此是沒有直接看到襦裙被焚燒?？墒牵堑饶切〇|西一齊都燒成了灰才走的，應(yīng)該是沒有任何東西漏下啊。如今，這襦裙怎么會好端端地出現(xiàn)在這里呢？
“圣上，請看這襦裙上的紋樣?！眲房祵⒁路髷[鋪開給圣上看。
祁瑄端詳那套襦裙半晌，神色晦澀，略有深意，但并未出聲。
太后卻開口道：“牡丹？這襦裙是誰的？如此不安分，這是在肖想后位！”
劉樂康便道：“回稟太后，這襦裙乃是南淑妃私下里‘賞賜’給掖庭宮掌事女官的東西，紅綺可以作證。”
紅綺便應(yīng)和道：“是，奴作證，這襦裙就是今日，南淑儀讓奴押送雪盞去掖庭時，私下塞給掌事女官的，一同塞過去的還有一封信箋。當(dāng)時，奴看著這襦裙是蜀錦所致，上面又是金線，又是蠶絲線，還縫了瑪瑙珠上去，價值不菲的樣子，便覺得事情不同尋常，但這是南淑儀的命令，奴自然不敢有窺伺之心，只遞上東西便走了。直到劉女官來找婢子，婢子才知道，那信箋上竟然寫著虐打雪盞的惡毒命令！奴見到雪盞凄慘至此，于心不忍，又憂心南淑儀這般暴虐，終有一日，怕奴也會步了雪盞的后塵，這才答應(yīng)了劉女官前來作證。”
蕓香聽她此言，大怒道：“胡說！娘子何時曾給過掖庭宮的掌事女官東西？紅綺，娘子待你不薄，恩賜獎賞哪一樣少了你的？你怎能如此信口開河！污蔑娘子的清白！圣上明察，送雪盞走的時候，奴就在一旁，娘子并未給過任何東西！”
“蕓香?！蹦湘幸娛|香如此，趕緊拉住她，朝她搖搖頭，示意她噤聲。蕓香剛剛就因為插嘴被太后斥責(zé)，可不敢讓她再開口引起太后注意。
劉樂康此時面色冷冷地看過來，道：“你是南淑儀身邊的貼身侍女，她平時又極為縱容你，你自然向著她說話，你說南淑儀不曾給過掖庭宮的掌事女官東西，可信度有幾分啊？”
蕓香見劉樂康如此，心下就有氣，也不顧南嫘噤聲的示意，憤而反駁道：“我說的話沒有可信度？那你一個連常曦殿的大門都沒進(jìn)去過的人，說的話又有什么可信之處？不也在這里污蔑我家娘子多時了么？”
劉樂康道：“我沒進(jìn)過常曦殿不錯，但是，雪盞可是常曦殿里的，紅綺也是你們常曦殿里的，還不夠嗎？”
“雪盞如今昏迷，你所謂的她的那些控訴，都是你自己轉(zhuǎn)達(dá)的，誰知道雪盞有沒有說過，是不是你自己一手炮制出來的？至于紅綺……”蕓香撇了一眼此時縮在地上，連頭也不敢抬的紅綺，罵道：“這么個為虎作倀，沒心沒肝的東西！誰知道你給了她什么好處，讓她在這里胡說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