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蒼穹低垂,陰霾籠罩,仿佛也在為這悲傷的時刻默哀。文敬賢皇后、麟赫皇太子以及太子妃出殯的日子,讓整個京城沉浸在一片肅穆與悲痛之中。
通往皇陵的道路兩旁,密密麻麻地擠滿了官員和百姓,他們自發(fā)前來,只為送逝者最后一程。人們神情悲戚,臉上滿是淚痕,望著那緩緩前行的靈柩,心中的不舍與哀傷如潮水般翻涌。
“皇后娘娘、太子殿下……”人群中不時傳來壓抑的抽泣聲和沉重的嘆息聲。
皇后,在眾人心中是那般的賢良淑德、仁慈睿智。她曾以公正無私的態(tài)度評判過無數(shù)冤假錯案,讓正義得以伸張;也曾推行諸多仁德法令,惠及天下蒼生,為國家和百姓立下了不朽的功勛。太子,更是無可挑剔,文能安邦定國,武能馳騁沙場,且至純至孝,是眾人心中理想的儲君,是大戎國未來的希望之光。
“怎么就沒了呢!”有人悲嘆,聲音中滿是惋惜與不解,仿佛還在期待這一切只是一場噩夢,醒來后一切都能恢復如初。
“請皇上嚴查,還太子一身清白!”突然,人群中爆發(fā)出一聲憤怒而堅定的呼喊,仿佛一顆石子投入平靜的湖面,激起層層漣漪。
眾人紛紛響應,齊聲高呼,那聲音震耳欲聾:“請皇上嚴查,還太子一身清白!”
接著,眾人齊刷刷地再次下拜,異口同聲地喊道:“請皇上嚴查,還太子一身清白!”那聲音響徹云霄,帶著無盡的冤屈和不滿,仿佛要沖破這壓抑的蒼穹。
戎行業(yè)坐在帝輦上,聽著這此起彼伏的哭聲和呼喊聲,原本憔悴頹廢的面孔上,冷漠如一層堅冰,讓人不寒而栗。那冷漠的神情,仿佛傳說中帝妃和睦、愛子深切的美好過往,不過是虛幻的泡影,從未真實存在過。
一路隨行的楚秋之騎著一匹矯健的良駒,目光如鷹隼般銳利,不時在前面的皇帝和身后步行的瑯王之間來回掃視,心中思緒如麻,萬千感慨難以言表。
回想昨日——
“戎戰(zhàn),明日扶靈……”楚秋之輕聲說道,眼神中滿是擔憂,仿佛能看到那即將到來的艱難抉擇。
“不!我嫌臟!”戎戰(zhàn)的聲音冰冷而決絕,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厭惡與恨意。在他看來,那人的血脈早已被權力的欲望玷污,所謂的寵愛,不過是虛偽的表象。他不愿出現(xiàn)在那里,生怕自己會玷污了母后、皇兄和皇嫂通往輪回的圣潔之路。
“可你若不去,娘娘便無人起靈?!背镏疅o奈地勸說道,心中滿是對戎戰(zhàn)內心痛苦的理解,卻又不得不肩負起這艱難的使命。
戎戰(zhàn)想讓表哥曹小爵爺扶靈,在他心中,作為皇后母族的曹家嫡系長房長孫,曹小爵爺是最有資格也最應該承擔這一重任的人。
然而,戎戰(zhàn)并不知道,在半個月前,藍老頭和他入獄后,作為皇后母族的曹國公一脈早已被貶黜,命運的齒輪悄然轉動,將他們推向了未知的深淵。至于他們去了哪里,楚秋之確實知道,但其中錯綜復雜的緣由和牽扯的利益糾葛,讓他無法向戎戰(zhàn)解釋。
這是一場精心布置了二十年的局。
楚秋之無奈地嘆了口氣,心中暗道:“這對父子啊!”
在樹林深處、古丘之上,一輛簡陋的馬車靜靜地停在那里,周圍彌漫著神秘而凝重的氛圍,仿佛在訴說著不為人知的秘密。不遠處,便是通往皇陵的必經之路,生與死的界限,似乎就在這咫尺之間。
一名男子身著粗布麻衣,頭戴帷帽,手中緊緊握著一把本不適合他的重劍,蒼白的手指骨節(jié)分明,仿佛在訴說著內心的緊張與堅定。
他跪地,朝著那遠去的隊伍俯身叩拜,輕聲喚道,聲音中帶著一絲決然,仿佛已做好了迎接未知挑戰(zhàn)的準備?!熬司?!”
“這么快就改口了?”馬車里傳出一道虛弱的咳嗽聲。
清風拂過,皂紗下,男子那雙深邃的丹鳳眼漆黑如夜空中的星辰,閃爍著不怒自威的光芒,仿佛能洞察一切。
他平靜地說道:“我走了,他才能名正言順!”
他深知自己的身世,作為一個父不詳?shù)募樯樱舨皇蔷司藨z他出生便沒了娘,將他養(yǎng)在膝下,悉心教導,他又怎能在這亂世中存活,還成長得如此出色。
他并不后悔自己的決定,因為在他心中,有些東西遠比權力和地位更加重要。
車里傳出無禮的嘲諷:“名正言順又如何,他終歸沒有你出色?!?p> “別忘了,你也是寫進族譜的,偌大家業(yè)繼承,你也有資格爭上一爭?!?p> 男子輕笑一聲,語氣堅定地說:“阿至,你知我從不在乎這些?!?p> 車里的人似乎心生埋怨,一把扯下簾子,悶悶地說道:“極好!”認識他這么久,他每一件事都在為別人考慮,可曾想過自己的未來和幸福。
男子笑了笑,眼神中帶著一絲溫柔:“他很厲害的!”
“阿至,以后不要說了!”他不想看到自己從小到大的兄弟和一手養(yǎng)大的弟弟之間產生不和,因為在這亂世之中,親情和友情才是最珍貴的依靠。
車里傳來一聲冷哼,顯然對男子的話并不認同。
男子看著遠處飄揚的白幡,神色逐漸凝重起來。
當年大方師的預言,正一步步成為現(xiàn)實,每一個細節(jié)都仿佛是命運的安排,他不敢有絲毫的僥幸心理。而且,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舅舅交給他一個重要的任務,若是成功了……
“至!你說,這剛開始下的棋局,最終贏的,是這布局之人、還是這博弈之人?”
車里咳嗽聲不斷,那人有氣無力地說道:“誰知道呢!”
老天終究是老天,一切都充滿了未知和變數(shù)。
繼而,那人的聲音帶著說不出的傷感:“這一去,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回來了。真想多看一眼!咳咳。”
“不知道父親母親會不會舍不得我遠行!”
“不知道那小子會不會還在生我的氣?”
男子淡淡一笑:“生你的氣?我看不至于,那小子頂多從來沒把你當兄弟?!?p> “……葉麟,你!”車里的人有些氣憤,是啊,自己做的那些事,又有什么臉面讓那小子喚自己一聲“兄長”呢?可這樣毫不留情地拆兄弟的臺,真的好嗎?
車里悠悠傳來一聲嘆息。
“叔叔來信說,秦懷大哥已經和舅母碰面了!”男子說道,看來,他們的計劃也該提上日程了。
他登上了馬車,揚起短鞭,駿馬長嘶一聲,向著與出殯隊伍相反的方向疾馳而去。
沒人知道,這一去需要多久的時間;沒人知道,這一去會有怎樣的結果。是生是死,一切皆由命數(shù)決定。
“陛下!”
戎行業(yè)朝著古丘的方向眺望,那眼神看似不經意,卻又仿佛早有預料。他的雙眸格外清冷,叫人看不出絲毫情緒波動,不知道是他掩飾得太好,還是身為帝王本就心如止水。
“東君回來了!”
孟才順著皇帝的目光望去,只見那小山丘上果真有一個小小的人影,身著白衣,騎著白馬,宛如畫中仙人,在這悲傷的氛圍中,顯得格外的突兀和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