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月色依舊帶著絲絲寒意,如水銀般傾灑在連綿起伏的山丘之上,為這寂靜的夜增添了幾分神秘與蒼涼。
在一棵新抽綠芽的樹下,一位男子身跨一匹紅鬃烈馬。那馬昂首嘶鳴,盡顯雄姿。男子一襲青衣隨風張揚,背著一個包袱,懷里還摟著一個可愛的小團子。他的眼神深邃而堅定,似乎在專注地等待著什么人,周身散發(fā)著一種沉穩(wěn)而又略帶焦急的氣息。
突然,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及近,打破了夜的寧靜。那聲音越來越清晰,越來越響亮,仿佛是命運的鼓點在敲響。
是楚江!
“阿眠!”楚江高聲呼喊著,聲如洪鐘,在夜空中回蕩。他猛地一拉韁繩,手臂肌肉緊繃,青筋微顯。駿馬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指令,前蹄高高揚起,一聲長嘶響徹云霄,隨后穩(wěn)穩(wěn)落下,四蹄刨起地上的塵土。當他看到眼前擋住自己去路的人時,眼中閃過一絲詫異的光芒,猶如寒星閃爍。
藍時又怎會不知道,鶴眠一旦得知太子出事的消息,必定會心急如焚,連夜趕回皇城,哪怕一切已成定局。
“爹爹,抱抱,困!”懷中的小丫頭睡眼惺忪,聲音軟糯,帶著濃濃的睡意。
楚江看著昏昏欲睡的小丫頭,神色瞬間凝重起來。他望向旁邊,問道:“重錦?你怎么把藍兒帶來了?”他的語氣中帶著一絲責備和擔憂。
“你可知這是抗旨!”楚江繼續(xù)說道,聲音嚴肅而低沉,“將在外,領兵打仗,未得傳召私自回京。就這一條,足夠讓那些對楚家虎視眈眈的人在皇上面前參上一本?!?p> 更何況,鶴眠此刻與《太子案》牽扯極深,局勢兇險萬分。
楚江沉默了許久,沉聲道:“夜深露重,你快回去!”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絲無奈和堅決。
“你去哪兒,我就去哪兒!”對方的回答堅定而決絕,不容置疑。
御書房內(nèi),燈火搖曳。大晚上被拉過來陪皇帝批奏折的楚秋之,坐在角落里,手中端著一杯茶水,臉上露出一副想喝又不敢喝的糾結模樣。
他時不時看向戎行業(yè),眼神中欲言又止,似乎有許多話想說,卻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有什么事兒,但說無妨!”戎行業(yè)察覺到了楚秋之的異樣,開口說道。
楚秋之像是下了很大決心似的,大灌了一杯茶水,說道:“臣,出去一下!”原來是水喝多了,被撐得難受。
“去吧!”戎行業(yè)揮了揮手,示意他可以離開。
楚秋之恍恍惚惚地被大總管領了出去。他看著身后跟著的兩三個侍衛(wèi),心中明白,皇帝哪里是怕他迷路,分明是怕他趁機跑路,所以才叫了一群人盯著他。
“孟大總管!”楚秋之無奈地說道,“你在跟緊點兒!我就不需要去解手了?!?p> 得,不解了!
楚秋之在偌大的皇宮中晃悠著,他俯看著那波光粼粼的鳳麟池,心中感慨萬千,忍不住嘆息道:“皇上和瑯王這倆父子……”
“將軍,夜黑風大!該回去了?!泵洗罂偣茉谝慌蕴嵝训?。
楚秋之轉過頭,問道:“孟總管,瑯王會理解皇上的,是不是!”他的語氣中帶著一絲期待和憂慮。
十皇子那么懂事,應該能明白皇上的苦衷吧。
孟才一愣,往常將軍叫自己‘大總管’,無不帶著幾分調侃,今兒倒是正經(jīng)起來了。
“是吧!”孟才回答道,連他自己都覺得這個答案有些不確定。
看著確實逛得蠻久了,楚秋之轉悠著往回走。剛一進門,就聽到里面?zhèn)鱽硪魂噷υ捖暋?p> 皇上和霍統(tǒng)領似乎沒有提防楚秋之,所以他自然將他們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
霍統(tǒng)領說:“少將軍得知太子消息,已經(jīng)連夜趕回皇城了?!?p> 皇上說:“帶五百護龍衛(wèi)守城門!”
守城門?
做什么!
楚秋之心中一驚,瞬間明白了皇上的意圖,自然是為了堵截楚江。
身為人父的楚秋之沉默了片刻,心中五味雜陳。再回神時,他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兩人的視線中。
“大將軍!”霍統(tǒng)領看到楚秋之,微微一驚。
楚秋之回禮,臉上掛著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樣子,說道:“統(tǒng)領大人!”
霍嘉連忙道:“不敢當、不敢當!”
看著現(xiàn)在也沒自己什么事兒了,霍嘉也不想在這里當空氣,于是說道:“臣告退!”
彼時,空曠的大殿中,只剩下一坐一立兩個人。
“怪朕?”戎行業(yè)看著楚秋之,眼神中透露出一絲疲憊和無奈。
戎行業(yè)其實心里比誰都清楚,若不是秋之,他的皇位也坐不穩(wěn)。
“臣不擔心眠兒,倒是擔心皇上和十皇子!”楚秋之緩緩說道,“即便皇上抓了他兒子,最多受些皮肉之苦?!?p> 更何況,他相信兒子,以兒子的本事,不會那么容易被抓。
“皇兒……”戎行業(yè)的聲音有些顫抖,只見他眼中泛起了苦澀,雙手緊緊地握住,仿佛下一秒就要把手中的奏折撕碎。
“你知道,朕不想的!”戎行業(yè)繼續(xù)說道,“太子是愛妻險些一命相換的孩子,是我精心培養(yǎng)的繼承人?!?p> “滿朝文武人心不齊、天下局勢動蕩、外戚干政?!比中袠I(yè)的語氣中充滿了無奈和憤怒,“現(xiàn)在的戎國,簡直是腹背受敵。”
“是他們過的太安逸了!”楚秋之忍不住說道,他覺得那些人就是閑得沒事,一天天在朝堂上窩里斗得厲害,真想一麻袋裝著扔到戰(zhàn)場上去,讓他們嘗嘗戰(zhàn)爭的殘酷,看他們還敢不敢!
“是……林家?”楚秋之試探性地問道。
除了林家,他實在想不出來還有誰是外戚,又有誰在干政了。
因為先前打仗受了傷,腿疾時有發(fā)作,楚秋之也樂得自在清閑,索性上交了兵符,回家抱愛妻、養(yǎng)孫子去了。
這兵符他原本以為會交到王左將軍手上,也不知道怎得最后落到了林家手里,于是兵符一分為三,分別在皇帝、太子、林家手中。
林家?和賀家賊鼠一窩,哪里懂得什么帶兵打仗。
戎行業(yè)搖了搖頭,說道:“沒有證據(jù)!”
不過林家擁兵自重,能降得住他們的,戎國上下除了楚家,怕是找不出第二個了。
楚江沒有想到的是,才出季城,就遇到了第一波刺客。那些刺客招招狠毒、刀刀見血,顯然是想要他們的命。
幸好有這么一位醫(yī)毒兩絕的“高手”在身邊,才讓他們暫時化險為夷。
天蒙蒙亮的時候,小楚藍看著自己被包扎得像爹爹大腿一樣粗的手臂,眼睛腫得像兩個紅彤彤的大核桃,淚水在眼眶里打轉。
‘好痛!好痛!好痛!’小楚藍嘴里不停地喊著,聲音帶著哭腔。
“爹爹,我手是不是沒了!”說著,她似乎想到了這個可怕的可能,又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楚江看著女兒,忍不住笑了起來,溫柔地說道:“怎么會!”
楚藍看著楚江袖子底下的手臂,又看看自己的“手”,瞬間覺得生無可戀了。
她可是要當大將軍的人,突然沒手了可怎么辦!想到這里,她心里一陣難受。
“丫頭的手,不是好好的?”旁邊的人說道,“我也是怕小孩子亂動,才多固定了幾層,也沒錯??!”
‘動動!’楚藍試著動了動自己的手,發(fā)現(xiàn)肢體不協(xié)調了。
再看爹爹動動,發(fā)現(xiàn)他跟沒事兒人似的。
瞧著明明傷得比她重的爹爹麻溜地翻身上馬,那副英姿颯爽的模樣,而自己卻被藍叔叔笨拙地抱上馬。
楚藍又哭了,“難,難受,嗝!”
能不難受嗎,這哭的嗝都出來了,藍時一臉嫌棄,“小丫頭盡哭鼻子,可怎么當將軍呢。”
“……嗝”楚藍吸了吸鼻子,瞧著藍時,眼圈紅紅,竟還透著幾分倔強,“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