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紅色的大門緩緩向內打開，一位模樣俊秀、氣質不凡的男子邁步走了出來。他身姿挺拔，步伐穩(wěn)健，周身散發(fā)著一種獨特的魅力。
“寒山！”戎曌站在馬車前，手中的折扇微微搖動，扇面上的墨畫隨著動作若隱若現(xiàn)。他的聲音沉穩(wěn)而富有磁性，帶著一絲淡淡的威嚴。
楚熾自然也看到了戎曌，眉角不由得猛地一跳，顯然是沒料到五殿下會突然造訪。不過，他很快便平復了情緒，神色恢復如常，微微拱手，恭敬地說道：“明空公子！”
在馬車的這一側，“主子！”侍女輕聲喚道，眼神中滿是關切。明汐輕輕搖了搖頭，似乎并不愿被侍女抱下車去。她伸出手，緊緊扶著車壁，一點一點地挪動著自己的身體。每移動一寸，都顯得無比艱難，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不過片刻，她的額間便沁出了細細的汗珠，臉頰也因用力而變得異常紅潤。
也不知過了多久，明汐終于緩緩下了馬車，穩(wěn)穩(wěn)地坐進了輪椅之中。然而，當她抬起頭時，眼前的巷子里早已沒了那兩人的蹤影，只剩下空蕩蕩的街道，微風拂過，只聽得見風聲在耳邊輕輕呼嘯。
“……”明汐靜靜地看著這條幾乎能聽見風聲的空巷，眼神中閃過一絲無奈。她輕輕嘆了口氣，說道：“紅衣，去敲門吧！”
在那蜿蜒曲折的廊亭間，山水林草相映成趣，宛如一幅絕美的畫卷。戎曌與楚熾并肩而行，相談甚歡，臉上都洋溢著輕松的笑容，似乎完全忘記了還有一個人被他們留在了門外。
不遠處，一位少年懷抱著一卷書卷，悠然地從一旁走過。他身著粗布藍衣，衣袂隨風輕輕飄動。當他經(jīng)過那凌亂的低枝錯根時，衣角被輕輕撩起，露出了潔白如雪的褲腿。
見狀，楚熾不著痕跡地向前多走了一步，恰到好處地擋住了對面的視線，臉上依舊帶著溫和的笑容，說道：“明空，我們方才談到哪兒了？”
戎曌沒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落在那少年的側臉上，心中涌起一絲熟悉之感，仿佛在何處見過此人。再結合少年的裝扮，他大致以為這是楚家的仆從，便沒有再多做思考，腳步也沒有絲毫停留，繼續(xù)向前走去。
可是，走了幾步之后，戎曌又忍不住回頭看了看，心中暗自思忖：那側臉確實有幾分眼熟，好像真在哪里見過。
楚熾見他回頭，便又問道：“五殿下在看什么？”
“亭中的少年！”戎曌指了指不遠處的涼亭，眼神中帶著一絲疑惑。
楚熾順著他指的方向瞧了一眼，佯裝不知地說道：“哪兒有少年？”
戎曌再次望去，那涼亭中早已沒了少年的身影，只留下一摞整齊的書卷安靜地擱置在石凳上。
他微微皺起眉頭，心中疑惑頓生，說道：“你我二人是否還忘了什么？”
楚熾微微一怔，心中暗自思索：忘了什么呢？
“和郡主！”“明汐侄女！”兩人幾乎同時想起，臉上都露出了一絲尷尬。
“……”明汐在心中暗自冷哼一聲：呵！我可謝謝你們還記得我這個行動不便的人。這要是在寒冬暮雪天，恐怕我都要坐成一個雪人了，也沒人會想起我還在這兒。
待楚熾和戎曌離開后，那廊道口緩緩走出了方才的少年。他雙手捧著書卷，眉眼間透著一股深邃的氣質，讓人捉摸不透。
七喜站在一旁，滿臉疑惑地問道：“三公子為何躲著大公子？”三公子聰慧過人，常常得到老國公的稱贊，為何要如此躲躲藏藏呢？
楚灼低著頭，眼神中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輕聲說道：“走吧！”其實，他哪里是躲著大哥，分明是在躲著戎五殿下罷了。他的父母因皇權之爭而離世，太祖父不希望他卷入這奪嫡之戰(zhàn)中，只為給父親留下這一脈血脈。此番他回來，也不過是小住一段時間，等四妹妹的及笄禮結束后，他便要啟程回到那“碧海青天”之地，遠離這紛爭的朝堂。
在客廳之中，“寒山，茶藝甚篤！”戎曌端起茶杯，輕抿一口，贊道。茶香在口中散開，回味無窮。
明汐也微微點頭表示贊同，世間茶葉品類繁多，然而像“枯葉回春”這般難煮的茶，即便精通茶藝之人也會搖頭稱難。她府上也珍藏著兩包“枯葉回春”，可惜無論如何都煮不出那如碧潭般清澈的湯色，濃一分則苦澀，淡一分則無味。沒想到大哥竟有如此精湛的茶藝，能煮出這般美味的茶來。
“五殿下過獎，不過熟能生巧罷了！”楚熾那厚薄適中的紅唇漾起一抹令人目眩的笑容，清秀的眉目間透著一股自信。他身著一身素衣，衣袂飄飄，嘴角彎起的弧度恰到好處，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
微風輕輕盈進客廳，一縷茶香撲鼻而來。戎曌盯著水面漂浮的茶葉，似乎想起了什么，不自覺地輕笑出聲。
就在這時，一位龍行虎步的老人走了進來。他身姿矯健，雖然年事已高，但依舊精神矍鑠。戎曌緩緩起身，舉止謙和，言語真切地說道：“許久不見，老公爺身子可還硬朗?！?p> 明汐因行動不便，只能微微傾身行禮，輕聲說道：“楚太爺！”
“五殿下？”老國公微微一怔，平素五殿下與將軍府在朝堂之上都沒幾句可聊的，今兒個怎么突然來訪了呢？
“聽聞少將軍受了傷，禧娘娘和太皇太后特尋了幾味藥材，命明空送來?！比謺捉忉尩?。
老國公心中的疑問仍未消除，但還是說道：“有勞兩位娘娘掛念。待藍兒……”
戎曌連忙打斷他的話，說道：“不急，叫少將軍好生養(yǎng)傷?！?p> 雖然戎曌的話語句句都透露出對少將軍的關心，但老國公卻敏銳地感覺到，眼前這位看似無害的殿下，每一句話都像是在見縫插針地試探著什么，仿佛想要從他這里得到一些重要的信息。
戎曌看著上座的老國公，平淡的眼波中卻隱隱透露出一絲銳利，薄唇微動：“昨兒個聽林府遭遇了刺客，折了林大人兩位貌美如花的妾室，林府正全力捉拿。誰曾想，少將軍昨夜也遇了刺殺。老公爺，您說巧不巧?！?p> 明汐安靜地坐在邊上，低頭喝著茶，眼眸微微低斂，一言不發(fā)。茶喝完了，婢女便立刻添上；糕點吃完了，婢女也馬上補上。
聽了五皇子的這番話，老國公的臉色頓時變得有些難看，明汐的臉色也也好不到哪兒去。她在心中暗自想道：‘五皇叔怕不是傻的，說這些話不是故意挑事嘛?！?p> 戎曌自然也不想得罪楚家。他心里清楚，若要爭奪那個皇位，楚家作為戎氏一族世代追隨的老臣，這股助力必不可少。更何況如今天下風云變幻，局勢動蕩，各方勢力都在蠢蠢欲動，若此時君臣之間產(chǎn)生嫌隙，朝堂必然會陷入不穩(wěn)的局面，往后內憂外患，國家危矣！而且，萬一楚家撂挑子不干了，他又去哪兒給父皇找一個像楚將軍這樣得力的大將軍呢？
老國公心中隱隱發(fā)作的暴脾氣，被明汐的一句話給壓了下去。她微笑著說道：“楚太爺，五皇叔嘴笨得緊，您老莫同他置氣。改日，云沉將此事稟明皇爺爺，讓皇爺爺賞五皇叔百十來個板子可好？”
戎曌冷冷地看了明汐一眼，心中暗道：別以為他不知道，明云沉肯定會乘機報復，這丫頭可真是伶牙俐齒。
老國公無奈地嘆了口氣，說道：“老頭子一個，哪兒會同晚輩置氣?！边@話倒不是他托大，畢竟當今陛下都是他看著長大的，陛下幾歲尿床他都記得清清楚楚。
明汐本想再嘲諷戎曌幾句，可還沒等她開口，戎曌便起身給老國公賠罪。他以茶代酒，態(tài)度誠懇謙和，說道：“明空嘴拙，老公爺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