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章 肩膀有貓
清理臥室的難度比荒川自由預料之中高了不止一點半點。
由于提前進行了開窗通風,現(xiàn)在房間內已經(jīng)基本沒有了發(fā)霉的味道,但放眼看去還是一片狼藉。
手中的電動拖把一時間竟沒有棲息之地。
荒川自由捏著眉心關上門,他需要好好籌劃清理方案。
首先就是揭下墻上雜七雜八的動畫海報。
然后是扔了盛滿了垃圾、懷舊小玩意兒的紙箱。
最后還要把地上以及衣柜內的所有衣物全部處理掉——他可不想費盡心思變廢為寶。
更何況,成寶本身就是件不可能的事情。
有了勉強算是合理的清掃步驟,荒川自由開始了長達三小時的艱苦作戰(zhàn)。
在這期間,立花暮鳥多次表達出要來幫忙的想法,毫無意外地被荒川自由一一回絕。
他可信不過這個魔女。而且房間里實在太亂了,真要讓一位美少女來打掃,總有種過意不去的感覺。
下午四點二十,荒川自由擦干凈了最后一塊地板磚,他的后背已經(jīng)被汗水浸濕,面色也是肉眼可見的紅潤。
胸膛強烈的起伏讓他不得不坐在床邊稍作休息。
所有垃圾都裝進了立花暮鳥提供的大號黑色垃圾袋里,粗略計算是有七八個,荒川自由不得不佩服原主的收藏癖,連沒有什么花紋的石子他都能塞滿一抽屜。
這趟清理倒也并非沒有收獲。
他找到了兩本泛黃的日記和幾張拍攝清晰、帶有荒川自由本人的照片。
而奇怪的是,記憶中并沒有它們的身影。
荒川自由把這歸結于自我保護。
大概日記本中的某些內容和照片內除了自己以外的幾人,都給原主留下了不怎么美好的回憶。
趁著休息的空閑,荒川自由將兩本日記簡單的瀏覽了一遍。
第一本日記記錄了荒川自由高中時的生活,包括對考試的吐槽、對同班女生的暗戀,還有對父母忙于工作疏于家庭的怨恨。
很有意思的地方在于,日記中從來沒有直說過荒川父母的職業(yè)是什么,現(xiàn)在的荒川自由其實也不知道。
他接受的畢竟是碎片化的記憶。
這肯定是個考點。
荒川自由毫不猶豫地把寫有父母的日記撕了下來,然后裝進口袋。
對面有人,他又不能一直隨身攜帶著日記,存疑之處還是只有自己知道最好。
紙頁很快翻完,他拿起第二本。
果然是寫在大學時代。
從一入校到畢業(yè),最后幾頁居然還有幾百萬負債表的償還情況。
指腹劃過黑色筆跡,可以清晰感覺到年輕人下筆時用的力道。
一個可憐的家伙。
第二本日記的內容就要豐富多彩一些了。
例如加入了學校的古典文學部,參加了幾個小型文刊的投稿活動,表達出了成為小說家的信念。
唯一值得反復翻閱的就只有在他畢業(yè)還錢的過程中,似乎有某段時間一直很倒霉。不但沒有賺到多少工資,還在走夜路時遭遇了搶劫。
更有意思的是,日記里出現(xiàn)了立花暮鳥。
“……合租的小姐在看到我以后,很關心地對我說:‘荒川先生少走夜路哦,對于男孩子來說,黑暗中同樣是不安全的’。我點點頭,在她的注視下回到臥室……”
荒川自由仔細咀嚼著幾個月前立花暮鳥說過的話,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知道了她隱藏的身份,所以理解起來就有了新的認識。
她沒有說夜晚是不安全的。
她用了“黑暗”這個詞。
荒川自由再往前翻看,在倒霉的前三天,他曾經(jīng)因為工作需要去過沒有任何照明設施的河邊。
黑暗,是這個意思嗎?
猶豫片刻,荒川自由沒有對第二本日記下手,因為這里面的部分內容牽扯到了立花暮鳥,貿然撕掉恐怕會引起對方的懷疑。
另外的照片就沒什么可說的,是與父母、朋友的合影留念,目前沒有發(fā)現(xiàn)需要注意之處。
鐺鐺鐺。
又來了。
荒川自由把照片和日記本放回抽屜,平復好心情才打開了門。
立花暮鳥俏生生立在門前,見到荒川自由后稍微歪頭,企圖從縫隙中探看他臥室的真容。
“立花小姐看起來已經(jīng)迫不及待了?!?p> “嘿嘿?!?p> 荒川自由側身做出個請的手勢,并貼心地把黑色垃圾袋往墻角踹了踹。
一抹斜陽正好穿過玻璃窗,潑灑在掀去床單的木床上,桌椅也連帶著鍍了層金。
整個屋子比起以前要透亮干凈了不少,甚至給人一種寬敞的錯覺。
少女倒背著手,漫不經(jīng)心地掃視周圍,偶爾停留在那張狹窄的電腦桌前。
荒川自由察覺到她好像很在意那塊地方。
對了,我的日記就放在那兒。
魔女會有那么強的感知能力?
可是日記中絲毫沒有涉及到“隱藏世界”的信息,雖然我還不知道“隱藏世界”是什么。
荒川自由暗暗腹誹。
隨著立花暮鳥回到跟前,他看見少女突然睜大了眼睛,如同看見了什么可怕的東西,死死盯著自己的肩膀,并迅速用手捂住了嘴。
“立花小姐?”
“你……你的肩膀……”
“怎么了?”
荒川自由扭頭看了看兩側,沒什么異常。
“你的肩膀上,有只貓,就在、在左邊?!?p> 向左扭頭。
空無一物。
在荒川自由即將陷入疑惑與害怕之時,少女的輕笑讓他恍然大悟。
“啊啊、荒川先生太好騙了吧,這種招數(shù)我可是只在七八歲的小孩子身上成功過呢。”
立花暮鳥笑著往前傾身。
少女柔順的發(fā)絲有一瞬飄在了他的衣扣上,而在這個角度看去,好看的眉毛像極了彎月。
荒川自由咬緊了牙。
“我可不認為這是個好笑的笑話,立花小姐,我還以為你剛剛犯了什么癔癥。”
很不客氣的語調讓立花暮鳥慢慢收斂起笑意,但她嘴角還是揚著些弧度。
“誒?是這樣嘛,我還以為偵探先生會欣賞這樣的幽默感呢?!?p> “……也許在幽默感的看法上,我們有不小的分歧。”
“真遺憾?!?p> 立花暮鳥很快直起了身子,青稚的臉上又出現(xiàn)了那種讓人感到棘手的期待。
“那么,荒川先生有興趣在晚飯時講述一下你對幽默感的看法嗎?”
“晚飯啊……很抱歉,我正打算到隔壁街道的一家懷石料理解決?!?p> “可惜?!?p> 立花暮鳥搖搖頭,好似很是失落地輕聲嘀咕。
“立花小姐有什么需要代購的嗎?我還會到附近的便利店一趟?!?p> “荒川先生忘了嗎,早上我就買好了。”
“說的也是?!?p> 少女走出荒川自由的臥室,倚在靠近房門的木柜上,當年輕人拿著幾大包垃圾從她身邊經(jīng)過時,清冷的聲音傳入耳中。
“荒川先生可要早點回來,太陽落山以后,外面可是很危險的?!?p> 荒川自由身體一下僵硬。
當他轉過身,帶著審視看向立花暮鳥時,卻發(fā)現(xiàn)對方已經(jīng)走進廚房。
他苦笑一聲,拎著垃圾袋走出合租屋。
而在他視線不及的身后,一條灰色的幼貓自廚房溜出,直接穿過房門,緊隨其后。
在空蕩的合租屋里。
只有少女輕輕的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