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袍端著抹茶甜點與玫瑰紅茶進(jìn)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陳雨蕾站在落地窗前緊皺著眉。
她當(dāng)然知道陳雨蕾現(xiàn)在在想什么。
她想回家。
將抹茶甜點和玫瑰紅茶放在桌上后,灰袍卻說:“你可以暫時把這里當(dāng)成家。”
“哈?”
正在發(fā)呆的陳雨蕾回過神來,就像是被雷劈到,一臉驚悚地看向站在她身后的灰袍。
以為是自己來到法國因為水土不服,聽力出現(xiàn)問題。
她驚悚地眨了眨眼問:“你……說什么?”
現(xiàn)在棋組織全力在尋找陳雨蕾的下落。
她把陳雨蕾帶到這里來,是最危險,也是最安全的做法。
灰袍想了想,又把剛才的話重復(fù)了一邊。
“你可以暫時把這里當(dāng)成家。”
原來不是她聽力出現(xiàn)了問題。
這一回聽到灰袍的話,陳雨蕾抽了抽嘴角。
她忍不住吐槽:“你讓我把這地方當(dāng)做家?我是被你綁架來的。更何況這冷冰冰的地方哪里有家的感覺?!?p> 想要回家的陳雨蕾皺了皺眉又喊道:“我真的想不起有關(guān)黃月英制造人器的記憶。你們就算把我囚禁在這里一輩子也是白搭!”
陳雨蕾喊完,望向灰袍隱藏在陰影中的臉,她的情緒變得有些失控。
她隨手將放在臺子上的少女雕像掃落在地上,對著站在她面前保持沉默的灰袍歇斯底里地喊道:“你給我出去!我不想看到你!”
房間的空氣瞬間被凍結(jié)。
陳雨蕾清晰地感受到自灰袍身上所散發(fā)出的寒氣。
糟糕。
心咯噔一沉。
想到自己到底是在對誰發(fā)脾氣,陳雨蕾下意識捂住嘴。
灰袍她該不會又叫來獵狗吧。
她是被灰袍綁架來的,轉(zhuǎn)瞬間想到十一年前夏涼莫名其妙被分尸砍頭的慘案。
陳雨蕾腳一軟,直接跌坐在地上。
她的銅鈴大眼寫滿驚恐。
“你……你是不是就當(dāng)年殺害夏涼的兇手?!”
曾經(jīng)黃月英只會對她笑,抑或佯裝對她發(fā)脾氣,從未像現(xiàn)在這般,對她露出驚恐的神情。
不對。
現(xiàn)在她眼前的少女還不是真正的黃月英。
她的阿英永遠(yuǎn)不會這般愚蠢。
也永遠(yuǎn)不會這么懦弱。
不愿再多看眼前的陳雨蕾一眼。
灰袍轉(zhuǎn)身便離開了房間,留下跌坐在地上的陳雨蕾不斷揣測著。
陳雨蕾瑟瑟發(fā)抖地跌坐在地上,忍不住想,當(dāng)年夏涼的尸體之所以會變成那樣慘不忍睹的模樣是被灰袍的獵狗咬的。
最后灰袍直接砍下夏涼的腦袋。
等等……
灰袍砍下夏涼的腦袋做什么?
難道……難道說,夏涼腦子里有什么是他們想要的東西?
不對。
陳雨蕾又兀自搖頭,臉上的恐懼更甚。
難道說他們要的同樣是夏涼的記憶,夏涼上一世的記憶?!
這天晚上,陳雨蕾看了一眼,墻壁上用鎏金已經(jīng)水晶所制作的壁鐘。
壁鐘上顯示的時間是凌晨3點18分。
這個時候,獵狗都已經(jīng)睡了吧。
平時她不敢離開這房間就是因為有獵狗守在門口。
現(xiàn)在就算是King Size的大床,她也睡不著。
借著皎潔的月光,陳雨蕾看了一眼大床,又看了看那有著中世紀(jì)雕花的大木門。她推開門會不會被獵狗給活活咬成碎片?
但如果她被灰袍繼續(xù)關(guān)在這里的話,陳雨蕾覺得自己過不了多久就會發(fā)瘋。
要不試試看,看她能不能逃走。
陳雨蕾墊著腳后跟,緩緩走到雕花大木門前。
入夜后,整座古堡變得異常安靜。
將耳朵緊貼在雕花大木門上,陳雨蕾能夠清晰聽到守在門口的兩條獵狗打呼嚕的聲音。
他們睡的很香。
但獵狗的聽覺極其敏銳,有99.99%的可能,這雕花大木門還沒有被她徹底打開,兩條獵狗就已經(jīng)撲到她身上來。
陳雨蕾深吸一口氣將手放在大木門的門把手上。
十分鐘之后。
異常安靜的古堡中,陳雨蕾終于從暗道中走了出來。
雖然她之所以被綁架來這里都是因為她的前世是黃月英。但她又慶幸,如果她的前世不是黃月英的話,她根本不可能方向,那房間里的壁鐘后面竟然會是一條暗道。
這條暗道很深。
以為這條暗道是通到古堡外面的,陳雨蕾抱著希望,爬進(jìn)暗道里。
但走出暗道的陳雨蕾驚訝地發(fā)現(xiàn),這暗道根本不是通到古堡外面,而是通到另一個房間里。
和暗道一樣,房間內(nèi)伸手不見五指,陳雨蕾什么也看不見,內(nèi)心充滿恐懼。
還好。
這地方?jīng)]有獵狗。
因為她沒有聽到獵狗打呼的聲音。
這房間里到底里有什么?
未知的恐懼在陳雨蕾心里越發(fā)越大。
她靠著墻壁,放輕放小動作,試圖在不碰到任何東西的情況下,想要找到窗戶,引進(jìn)月光,看清這屋子里的狀況。
然而她的小心謹(jǐn)慎在黑夜面前根本不管用。
哐當(dāng)一聲。
很明顯。
有東西被她撞到在了地上。
下一秒,房間內(nèi)亮起的幽幽綠光映在陳雨蕾寫滿驚訝的銅鈴眼中。
這是……夜明珠?!
陳雨蕾驚悚地長大嘴巴。
只因原本被黑布罩著卻不慎被她撞落在地上的夜明珠,比碗還要大……
要知道,雖然她曾經(jīng)聽說過“夜明珠”三個字,但這三個字就是個傳說。
她根本沒有見過真正的夜明珠。
更別說比碗還大的夜明珠。
借著夜明珠所發(fā)出的幽幽綠光,陳雨蕾抬頭看向四周。
如果說剛才陳雨蕾看到夜明珠的那一刻,她心中的震驚是10分的話,那么在看清房間里的整個情況之后,陳雨蕾的震驚就是100分!
這地方……
陳雨蕾瞪大眼睛,在她忍不住發(fā)出聲音之前,迅速捂住自己的嘴巴。
儼然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
陳雨蕾用力眨了眨眼。
但眼前的畫面并未隨著她眨眼而消失。
嘴巴被她的雙手緊緊捂住。
陳雨蕾卻忍不住在心里無聲說:“我勒個去!”
她明明被灰袍綁架來了普羅旺斯。
為什么現(xiàn)在她卻有一種置身西安,啊呸。是置身長安的感覺。
不同于灰袍困住她的那間房,這一間超級超級大的房間里,頭頂四周都是用黃金綠松石青金石這些價值不菲的材料磨成粉所勾勒的壁畫。
眼前所有的壁畫無一不讓她聯(lián)想到古代長安,而不是中世紀(jì)的法國。
墻上畫著飛龍,祥云,還有……一個男人。
一個穿著黑色冕服,帶著冕冠的男人。
這男人好眼熟,她好像在哪里見過。
陳雨蕾緊皺著眉,用力扯了扯頭發(fā)。
到底是在哪里見過呢。
她卻一時想不起來。
就在陳雨蕾往后轉(zhuǎn)身時,她又是一驚。
高臺,龍位,無一不是在說明這里是縮小版的皇宮。
就在陳雨蕾的目光觸及到高臺上的一口水晶棺材時,她被嚇得一個哆嗦。
身上瞬間起了雞皮疙瘩。
該……該不會里面躺在一個死人吧?
夜明珠發(fā)出的幽幽綠光將偌大的房間襯得更加陰森恐怖。
陳雨蕾雙腿一軟。
如果不是因為她用手緊捂住她的嘴。
就在看到水晶棺材的那一瞬間,她就已經(jīng)叫出聲。
這……這房間里有死人。
也許里面躺的還是一具死了千年的尸體……
陳雨蕾的雙腿就像是篩糠一樣不受控制地劇烈顫抖。
不行!
她要趕緊離開這里。
然而就在這時她的腦海里卻有一道聲音響起:“你怕什么。那水晶棺里不過是一具死尸。上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情況?!?p> “……”
陳雨蕾用力搖頭表示拒絕。
讓她看死人。那她今后豈不是要天天做噩夢。
但她的腦海中又響起一道輕笑聲:“陳雨蕾,你不配做我的轉(zhuǎn)世。”
陳雨蕾在心里皺了皺眉無聲道:“說實話。如果有選擇的話,我寧愿自己長得普普通通,也不愿成為你的轉(zhuǎn)世。”
“長得普普通通?如果你不是我的轉(zhuǎn)世,這個世界上就不會有你。而作為我黃月英的轉(zhuǎn)世,你就不該慫。不該說出這般不負(fù)責(zé)的話?!?p> 陳雨蕾的眉頭皺得更緊。
這樣的話就像是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扇在她的臉上。
她是很慫。但她為什么要對自己的上一世負(fù)責(zé),她就是她。
就在她轉(zhuǎn)身邁開腳步時,腦海中又響起屬于黃月英的聲音:“陳雨蕾,也許這一切都和夏涼的死因有關(guān)。在這里也許能夠找到有關(guān)夏涼死因的線索?!?p> 聽到黃月英提到綠綠,陳雨蕾邁開的腳步一頓。
她的銅鈴大眼中閃過一絲詫然:“你……你是說這里能夠找到有關(guān)綠綠慘死的線索?”
腦海中,黃月英說:“你不是很在意夏涼嗎?”
沒錯,綠綠是她的朋友,她當(dāng)然在意。
“夏涼的真身恐怕比躺在這水晶棺材里的人更恐怖。既然你能夠和夏涼做朋友,難道還怕這個?”
那不一樣。
綠綠是她的朋友。
誰知黃月英卻說:“但是夏涼更恐怖?!?p> “……”
陳雨蕾抿了抿唇,絕對閉嘴。
因為以她的智商,她根本說不過她的前世。
甚至還被她的前世給說服。
黃月英說得很對。從被綁來這座古堡開始,她就隱隱覺得綁架她的灰袍和綠綠當(dāng)年的死因有關(guān)。
這里也很有可能找到有關(guān)綠綠當(dāng)年慘死的線索。
站在原地的陳雨蕾深吸一口氣,撿起地上比碗大的夜明珠,轉(zhuǎn)瞬調(diào)頭,硬著頭皮朝水晶棺材的方向走去。
陰森死寂的房間里,越是靠近水晶棺材的位置,陳雨蕾的雙腿就像是得了帕金森綜合征,越發(fā)抖得厲害。
眼看水晶棺材就在距離她不到三步的位置,陳雨蕾卻緊緊抱著夜明珠不敢往水晶棺材里面看。
陳雨蕾緊閉上眼,不斷安慰自己:“陳雨蕾,為了綠綠,你別怕。”
陳雨蕾說完后又閉著眼睛小小往前邁了一步。
安靜的房間里回蕩著她輕輕的腳步聲。
長嚇,不如短嚇。
將雙手緊緊捂在自己嘴上后,她深吸一口氣,朝著棺材里看去。
陳雨蕾已經(jīng)做好被嚇到的準(zhǔn)備,然而當(dāng)她透過水晶棺的棺蓋看清躺在里面的時,她還是受驚了,但卻沒有嚇。
瞪大眼睛的陳雨蕾下意識又用力深吸一口氣,來平復(fù)自己內(nèi)心的驚。
夜明珠幽幽綠光下,陳雨蕾看到水晶棺材里并非躺著一個死人,而是兩個人。
一男一女。
長相俊逸的男子卻是穿的麻布粗衣,而被他緊擁在懷里的女子卻是長得很英氣。
相比男子的麻布粗衣,女子雖穿著是一襲白衣,但陳雨蕾卻發(fā)現(xiàn)女子身上的白衣不是普通的白衣,而是金蠶絲所織而成,能夠保護(hù)死去之人身軀不腐。
至于這男人身體沒有腐爛的原因,陳雨蕾緊抿著唇,調(diào)動黃月英的閱歷想了想,大概是因為男人口中含有令身軀不腐的東西。
只是,這男子的穿著著實令人匪夷所思。
而這女子……
似乎想到什么,陳雨蕾猛地轉(zhuǎn)頭朝著身后墻壁上的畫像看去。
這女子的長相與壁畫上的男子好像。
難道說她是壁畫上男子的妹妹?
就在陳雨蕾收回目光再次朝著水晶棺材看去時,她發(fā)現(xiàn)水晶棺材蓋上寫著有字。
是小纂!
上面寫著:“月下初見驚鴻,生生世世不離?!?p> 很顯然。
棺材里面的男女是一對。只是從年齡看上去男子的年齡要比女子的年齡至少大了將近二十歲。
女子看上去很年輕,死的時候大概是二十歲左右的年紀(jì)。
陳雨蕾往詩的下方看去,發(fā)現(xiàn)上面有落款。
“逄阿。(feng,a)”
腦海中響起黃月英的聲音糾正她說:“是逄阿。(pang e)”
“逄阿?好奇怪的名字?!?p> 陳雨蕾皺了皺眉,嘀咕道。
黃月英卻告訴她說:“在秦朝,這樣的姓氏并不奇怪。而逄阿,如果反過來念的話,便是……”
陳雨蕾心一緊,吐出字道:“是阿房?!”
“阿房……秦始皇他家的阿房?!?p> 等等。
這個逄阿分明是男的?。?p> 但她腦子里卻響起黃月英的冷笑聲:“明月能夠女扮男裝,也許這個逄阿男扮女裝便成為了阿房?!?p> “Are you kidding me?”陳雨蕾在心里冒出一句吐槽。
她完全不能夠想想秦始皇竟然會有龍陽之癖。
黃月英:“誰說他有龍陽之癖的。他抱在懷里的人是女子。或者說真正的秦始皇其實是……女子?!?p> 秦始皇是女子???
誰說黃月英聰慧過人的,陳雨蕾現(xiàn)在只覺她的前世是在胡言亂語。
如果真正的秦始皇是女子的話,那扶蘇,胡亥這些人難道是從石頭縫里蹦出來的嗎?
然而就在這時,她的前世黃月英卻告訴她說:“你用手指去畫上面的話?!?p> 陳雨蕾一臉詫然。
“哈?”
“快按照我說的做?!?p> 她的前世黃月英懂得五行八卦,暗器機(jī)關(guān),雖然剛才黃月英是在對她說天方夜譚,但是聽她語氣很急的樣子,陳雨蕾立即按照黃月英說的做。
畢竟里面躺著的是兩具比黃月英年齡還要大上五百多歲的尸體,陳雨蕾顫抖地伸出她修長的手指放在剔透無暇的水晶棺材蓋上,開始勾勒刻在上面的詩。
“月下初見驚鴻,生生世世不離?!?p> 陳雨蕾一邊勾勒,一邊輕聲念道。
黃月英說:“捂住嘴?!?p> 陳雨蕾說:“什么?”
黃月英說:“快!”
不知道黃月英這樣做到底是為什么,但出于對黃月英的信任,陳雨蕾又立即按照黃月英說的做。
下一秒,緊捂住嘴的陳雨蕾瞪大眼睛看到晶瑩剔透的水晶棺材蓋上突然發(fā)出刺目的白光。
這是什么情況?!
難道是里面的人要復(fù)活了嗎?!
刺目的白光使得被嚇得渾身發(fā)抖的陳雨蕾睜不開眼。
還好黃月英讓她捂住嘴,不然她現(xiàn)在肯定已經(jīng)被嚇得尖叫出聲。
就在這個時候,她的腦中再度響起黃月英嫌棄的聲音:“陳雨蕾,你真慫?!?p> “……”
緊閉著眼的陳雨蕾不斷腦補(bǔ)躺在水晶棺里的兩具尸體從棺材里爬出來的畫面,她被嚇得無力反駁黃業(yè)英的話。
“你是誰?”
突然間,安靜的房間里響起一道磁性的聲音,陳雨蕾被嚇得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
這個時候黃月英卻說:“睜開眼睛??禳c!”
陳雨蕾緊攥著雙手,等到她鼓起勇氣睜開眼睛時,她驚詫地發(fā)現(xiàn),原來發(fā)出聲音的竟不是棺材里面的尸體。
而是……這具裝著尸體的水晶棺材。
水晶棺材蓋上發(fā)出的白光漸漸變暗,投影在墻上的畫面,讓陳雨蕾有一種在看電影的既視感,但畫面上所發(fā)生的事卻是在兩千多年前真實存在的。
兩千兩百年前。
那夜,明月被烏云掩蓋,寂靜的山野中,一長相清秀的藍(lán)衣公子在夜色中手里拿著一顆夜明珠,他好似在樹林中迷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