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城士兵迅速擺好拒馬刺,一隊射手張弓搭箭遠遠的瞄準著一馬當先的柳維成,“先射匪首!!”
將官的聲音高亢,“四十人左右,不必慌張!聽我號令,射!!”
先前有些慌亂的士兵聽見守將的聲音也鎮(zhèn)定了下來,挺起長槍遙遙指著一眾奔來的馬匹。實木包鐵的據(jù)馬刺給了這些人極大的信心,仿佛站在這后面就不會被馬匪傷到一般。
鋪天蓋地的箭矢隨著一輪拋射涌向天空,觀其落點,正是柳維成騎馬將要趕到的地方。
“??”一頭霧水,柳維成拔出長劍撥開箭矢,連忙勒馬停下,“敢問城上將軍,草民所犯何罪招來這飛矢?”
“大膽馬匪,率眾沖城,證據(jù)確鑿還敢狡辯?!不要以為有些武藝便能為所欲為了!二輪拋射,放!!”
隨著將官的話音落下,第二波箭雨也轉瞬而至。柳維成這時已經想通了關節(jié),內力運轉到極致,在馬上輾轉騰挪,不僅要護住自己,還要保證馬匹不被流矢射死,“停馬,停馬!!”
聲音灌注內力,一時間甚至壓制住了馬匹奔騰之聲。云之在后也看得清楚,沒想到自己一時興起險些闖了大禍。
“停馬!!”從馬背上躍起,翩若驚鴻一般由后至前,追上柳維成,確保聲音被每一匹馬聽到。眼見箭矢飛來,雙手舞動云氣,緊接著于半空中猛地一推,一股強烈的勁風襲來,竟將那半空的箭矢吹的四處飄散!
“這位將軍!”云之的聲音遙遙傳出去,沒有震耳之感,卻仿佛流水一般讓人不自覺地去聆聽。巧的是,這句話的聲音一落,身后的馬兒由疾到緩,竟是一個個都停下了。
趙瑩瑩催著馬,但這馬不知怎的就是不動,只在原地甩著蹄子,打起了響鼻。
“誒,真奇了?!壁w瑩瑩下馬來,腳尖輕點,幾下利落地停在云之身邊,“這馬匪的馬還通人性不成,一說停馬居然還真一個個都停下來了?!?p> 這一幅景象也給了那守城將官極大的震撼,四十匹馬奔騰并不罕見,甚至四百匹馬一起沖鋒的樣子他都見過,但這般奔騰之中突然戛然而止的景象就真的是第一次了。
“叫我作甚!”那將官頭戴鐵盔,上有朱纓飄灑。身穿鎖鏈甲,甲上鐵鉤環(huán)環(huán)相扣,乍一看去還真有那么點將軍的威勢。
“將軍細看,這馬背上的都是拿繩子綁了的,引頸待戮之人,怎么會是敢沖城的匪徒!”云之說著,“這些都是下相王成虎的部下,如今被我三人擒了,特送來官府收押!”
能坐上將官之位,那人自然是有武藝在身,凝目細細一看,真的就看清楚了那些人身上綁著的繩子。
暗自思索了一番,“某家沒什么學問,爾等縱馬沖城本來按律當斬,但是所行又是善事,馬馬虎虎,就算個功過相抵吧!”
云之沖著那將官拱了拱手,“多謝將軍了!”
看到誤會解清,三人剛要繼續(xù)向前走,那將官皺皺眉,突然喝道,“你三人管好馬匹,只得后退,不能前進,待我命人將這些賊人上了枷鎖,戴上鐐銬,收押完畢,你們才能進城?!?p> “這黑臉漢還挺謹慎?!绷S成把劍插回到劍鞘,高聲道,“那將軍,敢問高姓大名?。 ?p> “某家張鐸翰!”
“沒想到相貌粗獷,倒起了個文鄒鄒的名字。”柳維成暗自嘀咕了一句,轉頭對云之說,“還好今天走了運氣,這些馬突然停了下來,要不然真沖了城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都怪我,要不是我見到城池得意忘形,縱馬在前,也不會激了這些馬的野性?!?p> “不是柳兄的錯,今這倒是錯在我了!”云之有些慚愧的說道,“我也通些馬術,本想快些跟上你,沒想到卻犯了忌諱,說到底還是我經驗不足,失了分寸?!?p> “我說你們兩個就不要相互認錯了,反正沒造成什么后果。待會兒進了城各自罰上一杯就結了嗎!”趙瑩瑩擠到兩個人中間,本來想繼續(xù)說著什么,但是一看左邊青衫俠客,右邊白衣小生,肚子里的一席話一下子全都咽了回去。
“哎呀哎呀,聽明白了沒!”
“我贊成!”柳維成先往后退了一步,“就按姑娘說的來!”
“總姑娘姑娘的,以后叫我瑩瑩就行了!”
“不叫姑娘,我還是叫你趙女俠吧!”柳維成撓了撓腦袋,對著趙瑩瑩說道,“你不覺得叫瑩瑩很奇怪嗎,姑娘家的名字是不能隨便叫的!”
“…”云之也輕輕后退一步,嘴角帶笑,“還真不怪人家說你是呆頭鵝,這么一看有的時候你還真是挺呆的嗎!”
…
有書則長,無書則短,云之這一行人在城外等待著官府押人,一等就是整整一個時辰,硬生生的從下午等到了落日時分。也不能怪官府人來得慢,確認海捕文書,簽押文卷,再派人去提刑具枷鎖,這一串流程走下來,區(qū)區(qū)只等了一個時辰已是快的了。
到這個時辰,前明縣內的街道上已是沒幾個人了。一些個挑著扁擔的小販看了看天色也準備好收拾攤位準備回家。
“駕——!駕——??!”
馬蹄踏在青石板上清脆的聲音如鼓點般響起,“誒呦,王頭小心!”
一個背著菜簍的農漢眼疾手快,一下子把道中間的王老頭拽了回來。“吁?。 ?p> 馬蹄踹翻了路上的扁擔,里面放著的沒賣完的炊餅銅錢嘩啦啦灑了一地。
騎馬的人拽著韁繩,讓馬小走了幾步,一手拿著皮鞭,“呦呵老不死的,我們劉府的馬你也敢攔,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誒呦小老兒可不敢啊王管事!”那王頭撲騰的一下跪在地上,“王管事您大人有大量,饒過小老兒一回,年紀大了耳朵背,聽不著馬蹄聲,又走的急,這才…”
“我聽你什么解釋!”王管事在馬上甩了一鞭子,“啪”的一聲抽出一個響。從懷里摸索著,掏出一個布兜來扔在地上,“地上那些銅板擋了我馬的道,你塞進袋子里遞給我,今天這事就了了!”
“這可不行啊王管事!”王頭跪在那不起來,“王管事,我這忙活了一整天就掙了這么幾個銅子,家里面還有臥榻的老伴等著這錢去抓藥呢,管事你行行好,行行好!”
“啰啰嗦嗦的放什么屁,讓你撿你就撿,要不然轉頭給你扔進大牢里面享受幾天,就你這個身子骨,嘿嘿,進的去,可就出不來咯!”王管事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爺我今兒有要事,最后問你一遍,撿還是不撿?”
“撿,撿!”王頭顫巍巍的爬過去撿起布袋,把地上的銅板一個一個塞進去,然后爬起身遞給王管事。
“這才對嘛!”接過布袋,顛了顛,“七八十文,湊合著花?!贝нM懷里,看也沒看王頭一眼,騎著馬就走了。
這馬沿著青石路騎了一會,經過一顆老樹一勒馬,四下瞅了瞅,發(fā)現(xiàn)沒什么人,王管事跳下馬來,牽著馬從這老樹后面的一個小門溜進了一棟大宅子。
“誒呦!”
剛一進宅子,王管事就嚇了一大跳,這后門連著的小院里面一個穿著鮮艷的中年人提著個鳥籠子正專注的看著。
“怎么了這是,慌慌張張的?!敝心耆税琢送豕苁乱谎郏坝秩ソ稚狭??當我不知道怎么的,緊張個什么。”
“不是不是,老爺?!蓖豕苁滤┖民R,走到這中年人身邊,附過去悄悄地說,“老爺,城外有三個江湖人抓了王成虎一伙,正往官家那牢里面押人呢!”
“哦?”中年人手上的動作一頓,隨機把鳥籠子放在了一邊的石桌上,“王成虎人呢?”
“說是死了,但沒見著尸體,不過瞧著那些馬匪的樣,不像是說謊。”
中年人像是琢磨了一會,“行了,這事我知道了,你下去吧?!?p> 王管事彎腰行了個禮,“知道了,小的這就下去?!?p> “等會?!敝心耆讼袷窍氲搅耸裁?,“這三個江湖人剿匪有功,待會等他們進城,你帶些人去接一接,就說我感其俠義,請他們吃個酒?!?p> “老爺,這不好吧,畢竟…”王管事有些遲疑。倒是惹得中年人有點不耐了,“哪那么多話,叫你做你就做!”
王管事再鞠了個躬,轉頭從后門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