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是你?”我感到有些驚訝,沒想到她也恰好在這個點來到了這家酒吧。
“嗯哼。”雀兒姑娘晃了晃腦袋“對了,還沒和你自我介紹一下,我叫陳聽雀。”
我微微點了點頭,抿了一口酒,幸好,她的名字和那人還是不一樣的,不然我估計就真的坐不住了。
“文文說的沒錯,老板本人還真是淡漠呢——”陳聽雀向我湊近了半分,微微斜著頭看著我“不自我介紹一下嗎?”
這個叫陳聽雀的女孩的直爽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也讓我感覺到了她與那人之間的差別,我能清晰地感受到心中原本的那一點點期待瞬間消散了,甚至不太愿意與她交流太多,但我還是禮貌性地回答了她:
“成銀玉?!?p> “我們一個姓誒?!标惵犎刚Z氣中略帶驚喜地說到,不過我想她應該是沒有聽清我的發(fā)音。
“成功的成。”我端著酒杯淡淡道。
“嗯……老板也是個成功人士呢,我聽說老板還是個作家。”
呵,我在心中冷笑了一聲,她這句恭維瞬間引發(fā)了我對自己的自嘲,就我這樣的還能算成功人士?
“三流作家而已?!?p> “真謙虛啊……”
“沒有?!?p> 氣氛不再像中午那樣美好,我把每一句話都說得很精簡,因為我并不很喜歡結(jié)交陌生的朋友,換句話說,我活了二十多年,都快三十年了,能在我心中稱得上“朋友”的人,兩個巴掌都數(shù)得過來。
當然了,這兩個“朋友”的定義是不一樣的。
“嘶——”陳聽雀似乎在想些什么,半晌,她說了一句讓我啼笑皆非的話。
“老板好高冷啊?!?p> 2,
我記得,在我二十二歲之前,我是個很自來熟的人,就是遇見了陌生人也能很歡快地聊起天來,男生女生都一樣,好人壞人都一樣,老人小孩都一樣。
但在那人走后,后來又與家里決裂,孤身一人出來打拼了兩年后,我就再也不想那樣了,說句不客氣的話,我甚至對那時候的自己嗤之以鼻。
酒精逐漸上了頭,我揉了一把臉,嘆了口氣。
為什么見了誰都能想到她啊。
“有故事?!标惵犎赴霂嫖兜卣f道,一只胳膊搭在了臺面上,托著下巴,直直地看著我“老板,你好像還沒結(jié)婚?”
“對?!蔽业皖^回了一句。
“為什么不結(jié)婚呢?”
“因為那人……不在了。”借著酒勁,我說出了那句令我無數(shù)個夜晚都感到痛心疾首的事實。
“分手?”陳聽雀似乎并沒有立刻理解我的意思。
“如果只是分手,那或許還好。”我猛地一下仰起頭,頭腦里像是一塊磚頭在搖晃著,又暈又痛“她不在了……”
“那……她去了哪里?”似乎察覺到我的情緒哪里不太對勁,陳聽雀的語氣也開始變得小心翼翼了。
“去了……去了……是啊,她去了哪里呢?”
她去了我的故事里。
每當回憶起那些點滴,越是大喜,便越是大悲,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淚腺了,拳頭重重地砸在了桌面上,又捂住了自己的臉,把那段藏在心里的往事,與陳聽雀講了。
3,
那人,叫司秋雀。
我第一次認識她時,那會兒,我才十二歲,那時候我只覺得,這個女孩好看,就是名字有點拗口。
仔細品品,還有點俗。
十二歲的我怎么都不會想到,日后,我竟會無以復加地愛上這個女孩。
十三歲,我為她寫了我人生中的第一部網(wǎng)絡小說,雖然就現(xiàn)在的眼光來看,那文筆真是糟糕透了,但我還是時不時地打開看看。
十七歲,確定了關系,十八歲便在了一起,這似乎有點早了,但那時的我堅定地認為自己和旁人是不同的,并不比他們高強,但是我和他們不同,畢竟能在那種幼稚的年紀還不見異思遷,是很難的。
當然了,這也和我的性格有關系,我是個非常在意第一印象的人,一旦形成了某種執(zhí)念,就很難再更改。
大學里,我和她都沒住宿舍,而是在外面合租了房子,一室一廳房租是七百塊錢一個月,我出五百,她出兩百。
但是大一上學期的時候管得嚴,戀愛都不讓談,所以為了躲老師,我和她都是一個人先出門一個人后出門的,我一般是后出門的,遠遠地跟在她后面。
這使得有一段時間我被我們班的女生當成了尾行癡漢。
4,
她雖然叫“秋雀”,卻是生在早春三月的,在三月十一號,是因為到了秋天才取了名字,據(jù)她父母講,是因為冥思苦想也想不出一個最適合的名字,而有一日忽然抬起頭,看到一只麻雀兒和一只喜鵲落在同一處枝頭,便取了“秋雀”這個名字。
我以前也問過她,那為什么不叫“鵲”而是叫“雀”呢?她說,喜鵲太過招人向往,被追求而未必自由,而麻雀就不一樣了,一年四季都能看見,自由自在,現(xiàn)在的麻雀也不是“四害”之一了,仔細看看,毛色精致而不浮夸,溫順,而且可愛。
就因為她,我后來也喜歡麻雀了。
“雀兒,待會兒我該咋說話?。俊贝笠坏暮?,我左右手拎著兩個大袋子,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站在她家門口,平時一向擅長言辭的我此時居然緊張到不知道該怎么開口,雀兒看著我那個腿都有點抖的樣子,也笑了,開口道:
“你怕啥啊,我媽又不是不認識你,你忘了你初中那會兒了?”
她這一刀補的真帶勁,我初中的時候曾經(jīng)因為雀兒打掃衛(wèi)生不認真的事情去找過丈母娘大人,真希望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記不得這件事了。
“啥玩意兒啊……”我苦笑著看著她“我待會該怎么稱呼她?”
“或許你可以喊媽?!比竷赫J真思考了一下,看著我那副窘態(tài)說到。
“哇你就不能讓我多活幾天嗎?”
“慫啥。”說著,雀兒掏出了鑰匙,打開了家門。
“媽——我回來啦!”
伴隨著雀兒的呼喚聲,一陣匆忙的腳步從廚房傳到了客廳,是丈母娘大人,她一把抱住了雀兒,連連拍著她的背說:“哎呀,回來啦,回來啦……”
然后,她看見了我。
“這位是?”她半帶疑惑地看著我,卻沒有表露出太多的不悅。
“啊……媽姨好,呸,阿姨好,是我,您認得我的,我是當初的那個成銀玉?!?p> “哦哦,是你啊,好幾年不見瘦了好多啊,我差點沒認出來,雀兒,你們倆怎么一起回來了?難道……”丈母娘的臉色頓時僵了幾分,松開了幾分雀兒,看著她的眼睛問到。
“媽,你那是什么表情?他是我男朋友?!?p> “哈……哈……好,那你們先坐著啊,我去再炒兩個菜。”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丈母娘不是那么喜歡我,又或者是她的口味與我不同,這天她們家的午飯很是豐盛,足足有六個菜,然而,四個菜里都有蘑菇……
“吃啊,小伙子,別客氣,來?!闭f著,丈母娘夾了一滿筷子蘑菇到我的碗里。
我朝雀兒“悲壯”地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