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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歌遺事

第十章 多情自古傷離別 1

朝歌遺事 1狗 3022 2020-04-18 20:00:00

  門外一對男女正在爭吵,聽二人的對話紀若望算是理清了現(xiàn)狀——她被綁架了,綁架她的是某個中年油膩山匪頭子,他想休了原配娶她做壓寨夫人,以求從真正意義上和紀鈞做到官匪一家。

  聽到如此的渣男發(fā)言,紀若望火氣蹭地上來了,兩掌相撐,試圖在繩套間撐出一點空隙使手掙脫出來,兩腿也盡力掙扎,可那伙夫不知打的什么結(jié),越掙越緊,麻繩的纖維全扎進皮肉里,又癢又疼。

  或許是用力過猛,紀若望骨碌一聲栽下了豬草堆,面朝下倒在了地上,鼻子也撞上地面,眼淚不受控制刷地流了下來,虎牙磕到了嘴唇上,紀若望舔了舔傷口,滿嘴血腥味兒,腰也有點閃到了,有一種扭曲的痛感,紀若望用力翻身,換了個面朝上的姿勢。

  那男人聽到了動靜,便要走過來推門看,又回過頭警告那女人。

  “你差不多得了,宰了你也不過一刀的事?!蹦腥苏Z氣不善。

  “那你便殺吧,跟了你以前,我也是個良家女,如今家里人早不認我了,你趕我走,我又去哪里呢?”女人抱住了他一條腿。

  “我管你去哪里,你又不肯做妾。”男人急著走,試圖用腳踢開女人。

  “憑什么要我做妾?”那女人哭喊,“我十四歲跟你,那時你已經(jīng)二十四了,不嫌你是山匪頭子,來著山頭上沒吃沒穿我都沒抱怨過,寒冬臘月給全寨子的男人在冰水里洗衣做飯沒喊一聲,如今你嫌我不如從前貌美,嫌我身子粗壯了,可我如果像在家,一樣十指不沾陽春水,又怎么會年老色馳?你貪慕紀家顯貴,不記你我夫妻恩情就罷了,也不想想自己的樣子,紀鈞何等人物,怎么會甘心把女兒嫁給你,此時只怕已經(jīng)在提刀來找你的路上了。”

  “你說夠了吧?閉嘴吧?!蹦腥艘荒_踹在女人柔軟的胸腹,女人發(fā)出一聲虛弱的哀嚎,“我哪兒能說夠!你只是丈著力氣比我大罷了,還有什么本事?只要我還沒死,就不可能讓你娶她,人家好好的姑娘,憑什么讓你禍害?”

  “你真不松手?”男人刷的一下抽出刀來,在女人身上比劃起來。

  “不松。”女人瑟縮一下,卻沒松手。

  男人再不廢話,一刀砍在女人手臂上,血登時涌出來,女人吃痛松開手,另一只手抓起衣袖捂住傷口,可是隨著血液流失,她還是逐漸失了力氣。

  紀若望從門縫里看到了一切,她感到自己的身體在顫抖,手腳也冒出汗來,也說不清是憤怒還是恐懼。

  一只微涼的手拍了拍她的額頭,紀若望嚇了一跳,正要喊出聲,那人連忙捂住她的嘴,用氣聲說道,“是我。”

  紀若望被這樣一捂,只覺得嘴里的汗巾更加酸臭,簡直是無法忍受了,讓人直欲干嘔,可定睛一看,捂她嘴的那人竟是紀靈樞,于是也顧不上嘔了,瞪大眼睛拼命左右扭頭,示意他趕快松綁,紀靈樞掐個手訣封住紀若望的聲音,這才替紀若望揭開塞嘴布,又松開繩子。

  這時,門吱呀呀一聲,開了。

  中年油膩匪徒見到紀靈樞有點犯愣,想來是不曾料到有人竟能神不知鬼不覺混進寨子,“你...你你..什么人?”

  紀靈樞并沒有打算和他糾纏,他一把將紀若望推開,刷得拔劍直取匪徒面門,那人反應(yīng)也快,舉刀格擋,紀靈樞虛晃一招繞到他背后一記手刀砍在那人后頸,又扶住他前胸,防止他倒下的聲音驚動他人,把他輕輕放在地上。

  紀靈樞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對紀若望道,“走吧?”

  見到紀靈樞,紀若望一顆提在嗓子眼的心終于落進了肚子,忙跟在紀靈樞身后,看到地上躺著的油膩男,紀若望雖然知道剿匪也當留待后日多帶些人手,但實在是氣不過這人的渣男行徑,狠狠朝那人要害踢了幾腳,紀靈樞正待阻止已是來不及了。

  那人昏迷之下要害受襲,劇痛中竟幽幽轉(zhuǎn)醒,痛嚎起來。

  “什么人!”聽到這人的哀嚎,原本在角落里偷懶賭博的幾個小賊忙過來看,正撞見出門的紀若望,忙去敲寨門木樓橫梁上的大鐘,各家的男人們登時魚貫而出。

  “不太妙,你先躲進去?!奔o靈樞在紀若望耳邊輕聲說道,在她背上輕推一下示意她回去。

  紀若望也知道自己惹禍了,“你能行嗎?”

  紀靈樞摸摸她的頭。

  “好吧。”紀若望鉆回那間柴房,突然又回頭說,“但你這樣摸我頭讓我感覺自己像小狗?!?p>  紀靈樞啞然失笑,把柴房門關(guān)上以后,他轉(zhuǎn)身向前,目光輕掃,心下盤算。

  面前大約四十個人,門邊還有個女人被砍去了手,一會需要避面二次傷害,如此一掃,紀靈樞已打定了主意。

  紀靈樞挽了個劍花,另一手向前招了招。

  山匪們心中驚疑不定搞不清紀靈樞什么路數(shù),但還是蜂擁而上,一般人不敢以一敵多,因為雙拳難敵四手,再神勇的好漢能同時敵過四十個人圍攻嗎?

  這四十人里不伐幾條好手,一把苗刀舞得虎虎生風,身前密不透風一片刀光,漸漸向紀靈樞逼近,紀靈樞一跺腳震起幾塊碎石,用腳面彈向這幾人,只聽叮叮當當幾聲脆響,這幾人的步子都遲了下來,垂下了握刀的手臂,幾人心中震撼,雖然只是枚碎石打在刀上,可是刀身的震動幾人不論如何嘗試都沒能卸去,直震得幾人手臂發(fā)麻。

  見這幾人這般模樣,其余人瞬間明白紀靈樞不好惹,也都打起來精神,用鞭的在旁絆他的腳,用刀的也忙攻紀靈樞的中路,樹上還蹲了兩人時不時放幾枚暗器。

  紀靈樞側(cè)身放過一刀,以手捉住刀背向前一帶,那人一個踉蹌向前撲倒,紀靈樞一劍從背后結(jié)果了他,又下腰躲過后方揮來的一刀,以劍撐地飛起一腳在另一人腰上,使鞭的稱這個空隙便揮鞭纏上來奪劍,試圖讓紀靈樞失去平衡,紀靈樞腳踩上了倒下的那人,劍花一抖,竟將那鋼鞭斷做了幾節(jié),順著又卸下了那人一條胳膊。

  這時柴房的門開了。

  “都住手!”

  說話的不是紀若望。

  是剛才暈倒的匪頭。

  轉(zhuǎn)醒之后他不敢動彈,生怕紀靈樞把他想起來補上一刀,沒想到紀若望竟然又自己送上了門,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把刀架在紀若望脖子上綁做了人質(zhì)。

  紀靈樞臉色一白,也是意識到了自己的失誤。

  “把劍放下?!狈祟^獰笑。

  紀靈樞依言放下劍。

  見紀靈樞手上沒了武器,匪頭越發(fā)大膽,“滾吧,這次不和你計較了,回去告訴你爹,三天后帶著嫁妝來吃喜酒?!毖援吽€假做寬大擺了擺手,示意紀靈樞走人。

  紀靈樞這才明白,這人是把他當紀若珽了,怪不得竟肯放他走,要是殺了紀若珽這個獨子,和紀鈞這個所謂的“親”也就結(jié)成了“仇”,他會這么想也很自然,誰能想到老爺聘的教書先生竟會來為小姐出頭呢?

  “還不走?等著鬧妹妹的洞房嗎?”匪頭怪笑一聲,摸了摸紀若望的臉,污言穢語引得其他人一同哄笑,紀若望用力掙扎,但還是較不過男人的力氣。

  突然,一個山匪的笑聲停了。

  因為他發(fā)現(xiàn)紀靈樞消失了。

  隨即,其他人的笑聲也停了。

  因為他們看到紀靈樞出現(xiàn)在了匪頭的背后。

  他們想出聲阻止,可是遲了,紀靈樞扣住了匪頭的手,即使他的刀已經(jīng)在紀若望的脖頸上劃出血痕,可是他的刀再不能深入絲毫。他沒有想到這樣清瘦的少年人的手竟能如此有力。

  他有點后悔了。

  再下一刻紀靈樞雙指一并,凝出氣刃,割開了他的喉嚨,噴出的鮮血濺了紀靈樞滿臉,好在紀靈樞及時以袖遮住了紀若望,使血沒有濺在她身上。

  紀靈樞很少見的動了怒,也很少見得開了殺戒。很多人在第一次遇見紀靈樞的時候會覺得他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可實際上他是一個笑瞇瞇的殺神。從前在蜀山的時候,因為南懷德有些暈血,所以要下山除些妖魔時,南懷德總帶著紀靈樞,南懷德在天上御劍飄飄若仙,紀靈樞在地上摸打滾爬滿臉血污,但虧得如此,紀靈樞練就了一身好身手。

  此時紀靈樞覺得這群山匪比妖魔可惡太多,妖魔殺人只為飽腹,這些人殺人卻只為心中的貪欲。

  動物永遠是動物,人有時卻不想做人。

  紀靈樞不知道墻邊靠著的斷手女人是怎么回事,但如果今天不是他在,紀若望估計也好不到哪里去,想來那女人曾經(jīng)也和紀若望一樣,不過是什么都不懂的女孩罷了,如今卻在匪窩里被砍斷了一只手臂。而紀若望何等被捧在手心上,在這些人嘴里不過同揚州瘦馬一般腌臜,明明自己才是低到污泥里去的身份。

  紀靈樞生平最恨自甘墮落的人。

  但是紀若望說,“別殺人,他們雖是惡人,但這村里還有許多孩子,你若殺了他們,在這世道,這些剩下孤兒寡母只怕也要被其他寨子的山匪殺了去,沒了家里的男人,又該如何討生活呢?!?p>  紀靈樞突然想到了自己的母親,想起了懦弱無能的生父和自己被驅(qū)來趕去的童年。孩子不能選擇自己的出身,女子嫁人不過父母之命,他們不該被這樣自甘墮落的父親丈夫連累。

  所以他砍去了這些人右手的拇指讓他們從此再不能握刀。

  然后紀靈樞為那婦人止了血,就帶著她和紀若望下山去了。

1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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