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一輪圓月慢慢升上深藍色的夜空中,皎潔的月光灑下來,朦朦朧朧,蟲鳴在四周此起彼伏,顯得“清曉”愈發(fā)清幽靜謐。
“少爺,陸大夫再三保證林云只因猛烈地撞擊,才暈了過去,并沒有大礙?!鼻仔南轮?,試圖勸說熠塵陌休息,“可是,您已經(jīng)兩天兩夜沒有休息了!要不,您去休息,讓卑職來照顧林云吧。”
熠塵陌不語,愁眉不展的容顏盡透疲憊,薄薄的嘴唇緊抿著,憂心忡忡地望著床上熟睡的林云。
她的頭上裹著厚厚的紗布,精雕細硺的小臉此時蒼白無色,如玉瓷般。長長的睫毛卷曲著,安安靜靜地躺在床上。
熠塵陌回憶認識她以來的點點滴滴,喃喃自語道:“真是個傻女人,心里永遠只想著別人,從不為自己考慮。你都睡了兩日,快醒過來吧,我喜歡看你鬧、聽你笑?!?p> “小六,我要喝水……”林云習(xí)慣性地喊著林小六的名字,伸出玉手搓揉著撞傷的地方,觸到包扎的紗布。
她微微睜開眼睛,觸目便是熠塵陌冷俊如冰的臉,頎偉的身姿籠罩著一層寒霜,似月光灑了下來。
那厚厚的寒霜沿著熠塵陌的腳鋪開一地,徐徐蔓延到床上。
林云冷得一顫,將錦褥向上拉了拉,覆蓋在胸口處,她扶著床榻直起身子,撇嘴道:“熠少,我……我又惹事了?!?p> 熠塵陌快步走到床邊,林云凝視著他那張結(jié)了冰霜的臉,不覺朝里挪了挪位置,那張毫無表情的臉還是近在眼前。
他會不會因為這件事情,一個不高興,回北陵變得遙遙無期了吧?
她再次瞥頭看向熠塵陌,他依舊保持著沉默,周身籠罩著寒冰。
她只得硬著頭皮,噘嘴裝可憐,閉上雙眼,欲撞破這堵寒冰墻,第一次用嗔嬌的語氣對熠塵陌說道:“熠少,我錯了,我再也不會到處亂跑了……”
熠塵陌伸出強健有力的長臂,托住林云的香肩,將錦枕橫放,讓她舒適地靠在上面,火氣消了不少,卻是沒好氣地說道:“以后能不能多想想自己,你這樣魯莽行事,給我添了多少麻煩!”
難道冰墻真的被撞破了?隔著薄薄的睡衣,林云感受到熠塵陌寬大的掌心里,傳來的溫度,她身上的寒氣漸漸消失。
她詫異地睜開眼睛,直盯著熠塵陌,大魔王竟然不發(fā)火?
熠塵陌見林云嘴唇干裂,示意千勛倒了一杯水過來,他接過千勛手中的茶杯……
熠塵陌這一舉動令林云膽顫心驚,她連忙恭敬地伸出雙手欲接過茶杯,低頭錯愕道:“謝謝熠少體貼下屬,怎敢勞煩您親自端茶遞水呢,我自己可以?!?p> 熠塵陌又開始一輪的沉默,并沒有把茶杯遞給林云的打算,林云雙手一頓,僵在半空。
他直直將茶杯繞過她的雙手,杯沿抵在她唇邊,動作卻是溫柔。他睨了她一眼,目光不容她有一絲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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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勛站在一旁呆若木雞,熠塵陌親手喂林云喝水?!從小到大,除了已過世的夫人,他還從未見熠塵陌給哪個人端茶倒水的。
他揉了揉眼睛,又點了點頭,他家少爺自從北陵回來,就像變了一個人。經(jīng)常一個人傻笑,一個人發(fā)呆,倒是越來越和氣,越來越有人情味了……
不過,這一切好像只有在愛闖禍的林云出現(xiàn)的時候,他才能看到,他似是越來越看不懂他家少爺,忍不住多看了林云兩眼。
林云整個人都懵了!
緩緩的溫水,浸潤著她干裂的雙唇,暖暖地沒入她的心里,激蕩起漣漪,一圈一圈在心里回蕩。
林云的柔唇顫了顫,微啟卻無言,咽了咽喉,百感交集凝聚在眼眸中,化作瑩瑩淚光。
“為何冒著生命危險同五皇子去馬場,不要告訴我,你是想去騎馬,我要聽實話!”熠塵陌已經(jīng)查出她同景玉軒相識,也是源于一場追殺,再聯(lián)系到今日馬場發(fā)生的事情,一切都了然于胸。
他高高在上的冷峻面容中,可見眼眸怒氣甚濃。
林云被熠塵陌盯得無所遁形,這般模樣才是大魔王正常的舉動。沉吟片刻,她低下頭以掩飾內(nèi)心的惶恐不安,“我想找到那群黑衣人,我想……”
林云的話還沒有說完,熠塵陌冷峻的面容漸漸消退,融化成殤,“你不惜冒著生命危險去調(diào)查黑衣人,就是為了回北陵吧?為了離開我,毫不在意自己的生命!”
房中的燭火籠罩在林云的身上,整間屋子明晃晃的。為何聽了熠塵陌的話,看到他傷感的目光,她的心揪地疼?
她抬起頭,雙眸清澈如水,“我從小就在軍營里長大,早已將生死看透,不在意生死!”
“我在意!”熠塵陌在馬場抱起滿身是血的林云,再也無法欺騙自己的內(nèi)心。不知何時,她早已成為他心中之重,若不向她表白內(nèi)心所想,他怕自己會后悔一輩子,這簡單的三個字,擲地有聲中透出心酸的滋味。
林云清澈的雙眸泛起漣漪,閃著光亮。她慢慢地躺了下去,側(cè)著身子背向熠塵陌,心里那堵早就破敗不堪的心墻,就快被那杯茶水和熠塵陌的那句“我在意”完全沖塌了。
溫暖的茶水,化作眼淚,縈繞著那句“我在意”,從林云眼角處悄悄地流了下來……
熠塵陌見林云不再理他,一時手足無措,猜不出她心中所想是何?頓了頓,又補上一句,“別忘了,你在我這里簽下契約,你的一切由我說了算!我沒有同意你離開,你永遠不能離開我!”
契約!
原來他與她之間只是一種契約關(guān)系……淚水更加肆無忌憚地滑落嘴角,浸入舌尖里,舌尖的感覺竄入心里,咸咸的、苦苦的。
他是她心中那輪最遙不可及的月亮。
熠塵陌見林云轉(zhuǎn)身入睡了,從懷里掏出那個布袋子,緊緊握在手中,又輕輕放在她的枕邊,再輕輕放下床幔,輕輕關(guān)門而出。
千勛見到熠塵陌一系列的動作,忍不住開口道:“少爺,您對林云似是不同?”
“嗯!”熠塵陌淡淡答道,負手而走,漸漸消失在朦朧的夜色之中。
熠塵陌居然應(yīng)了一聲,留下千勛癡傻地站在風(fēng)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