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皓軒的生日
?。ㄒ唬?p> 時間已經(jīng)接近早晨8:00了,太陽卻依舊躲在厚重的灰色云層里,院子里的樹上有些泛黃的葉子撲簌簌地飄落下來,被吹來的一些塵土輕輕蓋住,清涼潮濕的冷風(fēng)透過窗戶吹進幽若的房間里,躲在被窩的幽若突然間打了個寒噤。
她裹著被子來到窗前,用力把發(fā)出“咯吱咯吱”的窗戶關(guān)上,又回到床上準(zhǔn)備再賴會兒床,剛躺上床,老林就突然闖進自己的房間。
“你怎么還在睡覺,快起來,老張在飯店等著呢!”
“我說了我今天有事!”幽若順勢把頭鉆進被窩里。
老張看幽若又在抗拒他,心里的不耐煩和反感又突然襲來,他走到幽若窗前,將蓋在幽若的被子掀開扔在地上。
“不去也可以,以后你就別住在這個家里,別用我的錢,自生自滅吧!”
幽若待老林走出房間狠狠地關(guān)上門后,她坐起身來,看著窗外沉悶的天。
“想要活下去,一開始就要忍住寄人籬下的處境?!?p> 她走到洗漱間,洗漱完穿好衣服,將天線寶寶人偶套裝裝進手提袋里,提著手提袋便下了樓。
“坐我的車去!”老林向幽若撇下這句話就往門外走去。
幽若跟在繼母和張卓越的身后,上了老林的車,這是自從老林和媽媽離婚后,第一次坐他的車。幽若看著老林的側(cè)臉,從這個角度,幽若只能看到他時隱時現(xiàn)的魚尾紋,他正在和坐在副駕駛的繼母談?wù)摾蠌堖@個人是如何的幽默,臉上露出的溫柔是她自己永遠(yuǎn)都得不到的奢望。
老林發(fā)覺幽若正看著自己,板著臉回頭望著自己?!耙粫簞e給我丟臉!”
每個人可能都會在自己生活中的某個部分里擔(dān)任配角的角色,愛情、友情、親情無一例外,對于幽若,她是自己生活的主角,但在家庭里她永遠(yuǎn)只是一個配角,在車?yán)锩娴挠娜舴路鸷蛙囃饷娴目諝馊跒橐惑w,她露出不失尷尬的神色看著窗外,耳邊卻是車?yán)锲渌擞行┛鋸埖恼勑β暋?p> ?。ǘ?p> 車大概走了將近快一個小時才到達(dá)目的地,幽若趕緊從憋屈的車?yán)锵氯?,剛下去就被張叔摟在懷里?p> “小幽若,你可真給張叔面子?。 ?p> 幽若突然被這種很膩歪的親昵惡心到,他抬頭看了一眼摟著自己的張叔,一臉橫肉,笑的時候脖子上的贅肉像是要馬上擠出肥油來,胡渣像是很久沒有刮過,亂七八糟的瘋長著。幽若趕緊從張叔的懷里掙脫出來。
張叔看到幽若從自己的懷抱里掙脫出來,脆弱的尊嚴(yán)似乎像是被觸犯了一樣,他走到幽若面前,攬著幽若的肩膀?!皬埵妩c了好多你們小姑娘愛吃的東西,你一會兒看看要是不喜歡可以再點!”
“好嘞好嘞!”幽若不自在地再次掙脫,跑到老林的身后。
“我下午真的有事兒!我能不能先走?”
“不行!吃完這頓飯!”
“可是……”還沒等幽若說完,老林就隨著張叔往包間里走。
幽若在包間里十分不自在,就借著去衛(wèi)生間的由頭出去溜達(dá)了一圈,她給“外婆家”打了個電話,預(yù)約了一個位置,并吩咐完服務(wù)員上菜時間就掛了電話。她又看了看表,眼看著和皓軒約定的時間越來越接近,她實在找不到辦法順利離開這個飯局。正準(zhǔn)備返回包間,就看見繼母和張卓越也正往包間走,幽若偷偷走在他們兩個的身面,忍不住偷聽兩個人的對話。
“媽!林幽若為啥也出現(xiàn)在這里,看見她就煩!”
“你那張叔喜歡幽若,聽你爸說,以前你張叔特別喜歡林幽若的媽媽,但是林幽若的媽媽特別不喜歡他,我看他是從林幽若的身上看到自己愛戀女神的影子啦!”繼母說話的同時,還發(fā)出嘲諷意味的笑聲。
“我聽說這個張叔一向風(fēng)流,好像特別喜歡年輕可愛的類型!”
“你聽誰說的?”
“白哲!”“媽!你剛是沒看到張叔摟林幽若時,林幽若的那個表情,夠我笑一輩子的!”
兩個人不顧旁人張揚的笑出聲,和周圍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幽若突然變了臉色:“這個老男人竟然占我便宜?”
幽若帶著對老張的憤怒正要走進包間,卻正好碰上老林,老林把自己拽到一邊。
“你去哪了?你張叔找你!”
幽若完全懶得理老林,正打算走進包間,又被老林拉回來?!拔腋嬖V你!你今天好好把這個任務(wù)完成了,我就讓你走!”
“怎么?讓我當(dāng)小姐哄他開心?”
“你**說什么?”老林正想給幽若一巴掌,就傳來屋里老張油膩的聲音。
“老林,你在外面干什么,是幽若回來了嗎?”
老林聽到老張的聲音,孫子一樣的將幽若推進包間,幽若就像一只案板上待宰的雞。
“來!小幽若,坐我和你爸爸中間!”
“不用,我坐這就好!”
“你離張叔近點!快過來”
幽若心里又開始犯惡心,就準(zhǔn)備原地坐下,卻不巧看到老林投來的警告的眼神。幽若頭皮發(fā)麻,腳不受控制地坐到了老張和老林的中間,她覺得她現(xiàn)在像極了陪酒的小姐。
?。ㄈ?p> 幽若坐在老張的身邊,聽著他從聊家庭到聊工作,全是一些無營養(yǎng)的話題,露出一嘴被煙熏黃的牙,吐沫星子亂飛,幽若看著桌上的飯菜完全沒有了食欲。老林、繼母、張卓越三人卻給老張實力捧場,不自然的笑里還帶著一些混金的贊美。直到服務(wù)員拿進來一瓶還未開封的五糧液。
老張拿起剛上來的白酒,在幽若面前倒了一杯。
“來!幽若,喝一杯!”
幽若以為自己聽錯了,再次確認(rèn)了一下。“你是讓我喝了這杯白酒?我不會喝酒!”
“哎?張叔像你這么大的時候,早就學(xué)會應(yīng)酬了,別說是這一杯,這一瓶我都能干了!以后你可是得幫你爸應(yīng)酬的啊,酒量都是慢慢練出來的!”老張說著,抓起幽若的手就往自己的嘴巴上貼。
“你干嘛?”幽若趕緊把手掙脫出來。
“呦~老林,你女兒還挺害羞的!”說著老張又捏了捏幽若軟綿綿的臉頰。
“張叔,你能不能別動手動腳的!”
“那你倒是喝一杯?。 崩蠌埐荒蜔┑乜戳艘谎劾狭?。
“幽若!聽你張叔的話,喝一杯!”老林把杯子拿到幽若嘴邊,又在她耳邊說:“你喝完我就讓你走!”
幽若看了看面前馬上要溢出來的酒,又看了看旁邊的老林投射出危險警告的眼神,她拿起酒杯就一口氣將白酒吞進肚子里,喝完就把杯子往桌子上一扔,拿上衣架上的手提袋就往包間外跑。
幽若感覺喉嚨火辣辣地疼,這種疼一直蔓延到全身,胃里也像是海浪一樣翻滾,她趕緊跑進衛(wèi)生間,蹲在地上開始吐起來。她一想到老張其貌不揚的臉,以及丑惡的行為,她感覺它的手上沾滿了他的唾液,她的胃又開始發(fā)出崩潰的信號。她站起身,走到洗手池邊,用力地洗掉手上和臉上的“污漬”。
“好惡心!好臟!”
幽若足足洗了十五分鐘,直到臉和手開始泛紅,才癱軟的坐在地上。那杯白酒燒灼著幽若的胃,她感到前所未有的難受。
?。ㄋ模?p> 幽若在衛(wèi)生間換好人偶套裝,就帶著醉意搖搖晃晃地走出飯店。
好不容易到了和皓軒相約的地方,幽若看見“外婆家”門口皓軒來回踱步,像是很早就在那里等候了。她笨拙地跑到皓軒的面前,用力地抱住皓軒。
兩個人就這樣靜止了一分鐘。
“小鬼頭,怎么才來?”
幽若聽到皓軒的聲音,隔著厚厚的頭套也能感受到皓軒有節(jié)奏的心跳聲,她感受著皓軒的體溫,突然鼻頭一酸,眼淚抑制不住地留下來。
“咱們要一直這么抱著嗎?”幽若拍拍天線寶寶的頭。
“再抱一會兒!”
幽若將手從袖子里抽出來,偷偷地將臉上的眼淚擦掉,然后又把手伸回袖子里。皓軒突然感覺到幽若的不安,他輕輕把頭套取下來,看見幽若的劉海濕噠噠的粘在幽若的額頭上。
“怎么出這么多汗?”
“我剛洗了個臉!”幽若還是不愿意放開抱著浩軒的手?!案魚不好意思!”
“你是不喝酒了?怎么一股酒氣味兒?”皓軒看著幽若明顯因醉酒變得迷離的眼神。
“喝了一杯白酒!”
“誰讓你喝酒的?”
“老林和老張!”
“老張是誰?”
“流氓!”
“?”
“我們進去吧!同桌,別忘了你今天是主角!”幽若晃晃悠悠地攬著皓軒的胳膊往屋里走。
兩人走到幽若事先定好的那一桌,菜已經(jīng)上齊了,等皓軒坐好了,她又晃晃悠悠地去柜臺和服務(wù)員說著什么,然后彎下腰拿出一個蛋糕,從袋子里取出蠟燭插在蛋糕上,便小心翼翼地的往皓軒的面前走去,可是眼看著快要到桌子邊了,幽若暈暈乎乎地直接跪在了地上,幸好她反應(yīng)快,把蛋糕順勢推向桌子中間。
“你沒事兒吧?”皓軒顯然嚇了一跳,趕緊扶起還在地上發(fā)呆的幽若。
幽若站起身坐在皮質(zhì)沙發(fā)上,笑瞇瞇地看著皓軒?!斑@個酒勁太大了,我太暈了!”
“你爸為什么讓你喝酒?”皓軒皺著眉頭看著面前像是要馬上睡著的幽若。
“同桌,我第一次做蛋糕,可能有點丑,你嘗嘗。”“不對,你應(yīng)該先吹蠟燭許愿!”“你快點許愿!”
幽若透著燭光,看著眼前認(rèn)真許愿的大男孩,明明近在咫尺,可幽若卻感覺到這種幸福感永遠(yuǎn)都不會屬于自己,像是自己從來不配擁有幸福,這讓幽若很失落。失落感讓幽若開始放聲大哭。
哭聲讓鄰座的客人紛紛回頭,皓軒一邊和其他客人道歉一邊坐到幽若的身邊。
“你怎么了?”
“……”
“你喝醉酒喜歡哭啊?”
聽到皓軒的這句話,幽若像是好不容易抓到哭的理由,哭地越來越大聲。
皓軒把幽若攬在懷里,像是撫摸著一個自己心愛的物品。
不知道是酒勁兒上來還是因為哭地太用力,幽若頭疼的厲害,她坐起身,拿起桌子上的紙巾狠狠地擤了擤鼻子?!巴?,你總有一天會離開我的對不對?”幽若低著頭不敢看皓軒的眼睛。
“你知道我剛才許的愿望是什么嗎?”
“……”
“我剛才懇請上天,讓我和林幽若永遠(yuǎn)在一起,并且希望你能夠真正地快樂!”
幽若聽到皓軒這么說,高興地用雙手捧著皓軒的臉頰,仔細(xì)地盯著皓軒不斷放大地眼仁。
“你怎么可以把愿望說出來?這樣就不靈了?!?p> 幽若拿起蠟燭重新插到蛋糕上,又用打火機重新點燃。“我們重新許一遍!”
“你這樣太耍賴了!”
“重新許一遍嘛!”幽若將蛋糕移到皓軒的面前。
皓軒突然被眼前幽若的認(rèn)真臉戳中笑點,笑得前仰后合。
“你快點!蠟燭都要燒沒了!”
“許,許,這就許!”皓軒閉上眼,心里默念了一句:“我喜歡林幽若!”
在過去的16年里,幽若不是悲觀者,但也不是樂觀者,只是重復(fù)走一樣的路,承受不一樣的痛苦。
直到遇到林皓軒,生命變成了輕盈的朝露,變成了彩色的晚霞。
可是,如果美好能夠一直被保存,那么人就永遠(yuǎn)不會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