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最后一座攻城塔在阿蓮娜的魔法中燃燒,今夜的戰(zhàn)斗似乎已經劃上了句號。
行尸們如潮水般聚來,又如潮水般散去,只留下數不清的成堆尸體。射手們不斷放箭射殺向后逃跑的亡靈,削減著它們的數量,倒下的敵人在城外拖出了一條漫長的軌跡,指示著它們逃跑的方向。
直到所有敵人消失在夜色之前,愛麗絲菲爾仍不敢相信勝利會來得那么輕松。
一套修身的銀白色鎧甲包裹著她纖長的身軀,頭上戴著一頂帝國戰(zhàn)爭領主的特制盔冠,更襯托出身為伯爵夫人的高貴。
她在瞭望塔上,看著亡靈們退潮般離開了城鎮(zhèn),心中萬分欣喜。
“真的跑了?不知道曼弗雷德在搞什么鬼把戲……是要消耗我們的體力還是怎么樣——我們拿下了第一場戰(zhàn)斗,奧蘭靈保佑,準備小小慶祝一下吧,我要親自去賞賜我的將士。”
她開始還能故作鎮(zhèn)定,和身邊的其他貴族討論曼弗雷德是否有著其他的陰謀。但很快,自信涌上了她的心頭。
很為被圍城一方的領袖,這樣的自信對她意義非凡。
一名本地的地主小心地詢問愛麗絲菲爾:“那個曼弗雷德,這次好像只派了一些低階的亡靈來送死……這次正面進攻會不會只是掩人耳目的佯攻?說不定還有地道或是別的什么方法?!?p> 愛麗絲菲爾笑了起來:“士兵在二十四小時監(jiān)聽著地底的動向,安東尼和法師們隨時監(jiān)視著高空,曼弗雷德沒辦法突破我們的防御。林中鎮(zhèn)的高墻從被建起后就從未突破……卡斯坦因家族必勝!”
“必勝!”
……
洛基等人在擊退曼弗雷德的攻勢后,繼續(xù)留在塔樓里休息。
那個伯爵夫人親自來到城墻上慰問,協(xié)助治療受傷的士兵,當面獎賞了他們“第四天災”在內的一眾守軍,并且向所有犧牲者的家屬發(fā)放了撫恤金。
對一個高高在上的貴族來說,這已經是難能可貴的表現。她沒有其他領主唯我獨尊的態(tài)度,反而像帝國古代的護民官一樣親切、和每個士兵交流,為他們的死傷感同身受的落淚……
不管她是為了勝利才表演出這些情節(jié),還是發(fā)自真心。洛基覺得,即便敵人有十倍之眾,又都是不死不休的亡者,只要有這樣的人來統(tǒng)帥守軍,林中鎮(zhèn)就不是完全沒有勝算。
而且曼弗雷德要是再像今晚這樣多送幾次人頭,雙方的差距就會越拉越小……
想到這里,洛基也覺得不對勁起來。
“艾莉克斯……你對曼弗雷德了解多少?”
周圍一起休息的都是守衛(wèi)塔樓的士兵,艾莉克斯等人自然也分得一席之地,洛基發(fā)問時,她正坐著回想此前的戰(zhàn)斗。
“在我降臨的時候他已經‘病逝’了,我對他一無所知。曾經有傳言說他將自己轉化為了不死者……但我一直以為那是無稽之談,哈哈?!?p> 洛基想起艾莉克斯站在藏身的山洞口,把自己嚇得肝膽俱裂最后卻屈辱投降的那一夜:“你不是有偵測邪穢的力量么……為什么會沒辦法發(fā)現曼弗雷德。”
她壓低了聲音,但在安靜的夜里顯得還是很吵鬧:“熾天使并非全知全能!只有虔信者的祈禱,或是極其邪穢的存在才能引起我的注意力……而且我們在凡界的力量也不是用之不盡的強大?!?p> 她神色復雜的盯著洛基,看得后者心里一陣發(fā)毛:“你手中的‘墓園之鏡’是絕對不該出現在這個世界上的穢物。它根本就是一個精神病人的狂想,是對奧蘭靈的意志完完全全的褻瀆……好在馬格納本人已經灰飛煙滅。他再也沒辦法褻瀆我們的秩序?!?p> 洛基聽著艾莉克斯的話,頓時一愣,緊接著把曼弗雷德的破事全部拋在了腦后,整個人幾乎是瞬間貼到了她的身前。
“喂!你怎么……”
艾莉克斯用手臂阻擋著面前這個瘦骨嶙峋的法師,看著洛基的白面具突然貼到了臉前,她的背脊傳來一股涼意,不可抑止地感到了一陣惡寒。
“……你還知道‘墓園之鏡’的什么秘密?再多說一點吧?!?p> 盡管洛基的姿態(tài)現在就像一只乞食小狗一樣可愛——但艾莉克斯還是反胃。
“什么???我怎么可能對這種東西有什么了解……這只是奧蘭世界歷史的一部分?!?p> 艾莉克斯一板一眼地復述起她曾在天界學習過的知識:“……馬格納·蘇斯得到了至高的力量,這是一場徹頭徹尾的悲劇。他妄圖按他的幻想,以吾主賜予眾生的‘固有結界’,創(chuàng)造一個腐爛國度。在那里他像吾主一樣創(chuàng)造萬物,像吾主一樣賦予他的造物一切——但最終,加百列以奧蘭靈意志揮舞的圣劍終結了這惡毒的狂想,將馬格納和他未完成的扭曲世界一同葬送于深淵之中,奧蘭世界的秩序得以繼續(xù)被守護。”
說到馬格納進行瀆神創(chuàng)造時,她咬牙切齒。談到加百列把他碎尸萬段時,她興致高昂。洛基對這種十足一個洗腦完畢的天使模樣嗤之以鼻。
他雖然不知道這段圣經一樣堂而皇之的記錄不知道有多少可信。但至少所記載的確實是他不知道的歷史。
最后,洛基對著艾莉克斯歪嘴笑了起來:“呵,真是一個激昂壯闊的正義故事呢。(^_^)我現在知道你們天使都是愛毀掉別人夢想的討厭鬼了……”
“嘖。”
艾莉克斯咋了咋舌,裹起毯子側躺在了溫暖的茅草之上。
她懶得再想洛基為什么突然問這種問題,閉目養(yǎng)神,準備就在這里睡下。
她不知道的是……根本沒有多少人和馬格納·蘇斯發(fā)生過接觸,所有巫妖都在口耳相傳他的傳說,但諷刺的是,最了解他的卻是他的死敵——自詡為奧蘭靈的代行者,那些生活在天界的天使們。
所以她的話對洛基大有啟發(fā)。
洛基是在一座環(huán)境險惡的古墓中偷取了這塊寶石……一群巫妖協(xié)商發(fā)掘那座墳墓,在詭異的結界和機關中死傷慘重,本來他們已經打算中途收手,負責打工的洛基卻打開了墓室的大門,并打開了石棺偷走了里面的寶石。
……
回憶起馬格納·蘇斯的故事,他是在深淵的另一處古戰(zhàn)場被深入到此的加百烈親手斬殺。洛基親自旅行到過那里,也看到過五百年前那場戰(zhàn)斗的狂野痕跡。天使長親手斬殺馬格納的故事是可信的。
再說,巫妖從來都喜歡把自己的根據地打造成墳墓,所以洛基并不覺得那座墳墓會是馬格納·蘇斯提前為自己準備的葬身之處……最可能的只是他存放墓園之鏡的一個倉庫和臨時基地罷了。
強者能夠將心中所想之事物質具現化——奧蘭靈就是憑借著“七日之夢”,創(chuàng)造了這樣一個奧蘭世界。
但在這個徹頭徹尾的唯心主義世界,至今還沒有人能達到她的高度,這也可能是因為作為她幻想的一部分,他們永遠也沒辦法超越她的幻想。
即便是天賦異稟,又達到凡人能達到最高的七級的強者,也不過是能短暫的將心中的執(zhí)念投影到現實世界,形成所謂的“固有結界”。
比如狂熱愛好玩火的火法師修煉到了極致,可能能在冰原之中靠自我的意志改變周圍的環(huán)境,讓火山平地拔起,熔巖肆意在冰面上流淌。
天使長加百列自詡為奧蘭靈在此世的代行者,教會記錄他曾在凡界顯現自己的“固有結界”。據說“當時所有人都聽見了一首和雅、清徹的梵音,無數光點在他身后如同鐘表的機構般有序地運動著,由圣光組成的繁復花紋和結構揭示了世界的所有奧秘。在這些奧秘的影響下,一切邪穢無處容身,一如奧蘭靈降臨?!?p> 與法術創(chuàng)造的結界不同,這是“被造者”對“造物者”的世界的侵蝕。可以說那些人的魔力已經強大到超出了奧蘭靈的控制,才會以自己的思想影響著她的世界。就以馬格納·蘇斯為例,在洛基的心中他是一個狂熱追求“真理”的亡靈法師。
他的執(zhí)念會創(chuàng)造一個契合他理想的世界——一個他成為了真正的神的世界。
在那里死者橫行,所有靈魂都受他控制。
作為固有結界時,它會替換掉現實世界的一部分,能短暫地存在,并且只會影響他周邊的靈魂。
他可以將其他人“拉入這個世界”,但實際上并非“拉入”。是他暫時用幻想的世界替換了現實世界的一部分,那些受影響的人不過是剛好站在被替換的部分之上。
如果他真有能力把心中所想象的具現化為一個獨立的世界,那就等于再創(chuàng)造了一個屬于他的冥界,他將成為奧蘭世界前所未有的第二個神——本不該存在的“冥神”。
……洛基越想就越發(fā)狂熱。
墓園之鏡里的世界似乎就是馬格納偉大構想的雛形——如果是那樣的話,天界對他無休止的追殺就有了十分正當的理由,因為他們絕對不會容忍第二個神的出現。
一切推斷和客觀事實都能合理的結合在一起,洛基覺得他的推斷是完全正確的。
如果是這樣的話……
自己有沒有機會繼承馬格納的衣缽,繼承他未完的研究——
他頓時心潮澎湃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