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太陽即將就要升起，愛麗絲菲爾的工作才快要結(jié)束。
她已經(jīng)卸下了盔甲，端坐在寬大的書桌之前。昨夜的戰(zhàn)果早已經(jīng)被清點完畢，擺在了最前面。
在那場戰(zhàn)斗中守軍殺死了四百只左右行尸，五六十只骷髏兵，三十只食尸鬼和大概五名死亡騎士，己方死傷只不過二十人。相較之下，完全是一場酣暢大勝。
愛麗絲菲爾寶石般的紅眸在那幾組數(shù)字上不斷來回……如果能抓住吸血鬼們沒有遠(yuǎn)程力量的弱點的話，說不定能以最小的犧牲保住林中鎮(zhèn)。
“……不過還是不要輕舉妄動為好，總督已經(jīng)自洛克蘭港派出援軍。告訴他們，只要堅守城墻，勝利一定會是我們的?！?p> 她最終否決了部下乘勝出城襲擊的提議……那些騎士渴望的不過是自己的戰(zhàn)功，但她更重視全鎮(zhèn)人的性命。
一切貿(mào)然的行動都是在給曼弗雷德機會。萬一嗜血如命的他最終取勝，林中鎮(zhèn)絕對逃不過屠城的噩運。
愛麗絲菲爾甩開這些無謂的想法，正準(zhǔn)備躺下休息的時候，米哈德找到了她。
“夫人……曼弗雷德出現(xiàn)在城外，他正在對城墻上的守軍將一些蠱惑人心的怪話。您需不需要去見見他？”
聽到他的話，愛麗絲菲爾一陣咬牙切齒。
“……我現(xiàn)在就過去?！?p> 朝陽剛剛升起，越過山巔，光芒照射在了城墻之上。
全身縮在黑色斗篷里的曼弗雷德正在城底來回踱步，當(dāng)著眾人的面指責(zé)他不孝的后代們。
“……我才是卡斯坦因家族真正的主人，你們本應(yīng)生活在我的庇護(hù)之下……而非那個體內(nèi)流著外鄉(xiāng)人血液的不孝女人。好好想想吧，是她背叛了你們，背叛了卡斯坦因家族，為你們招來了滅頂之災(zāi)——現(xiàn)在你們有一個安全的選擇，那就是殺了她……然后再也沒有人會因為她的惡行死去?！?p> 他滄桑陰沉的聲音回蕩在林中鎮(zhèn)的上空……所有在城墻上的人都注視著他，卻紛紛寂靜不語。
發(fā)現(xiàn)自己的話沒能得到任何回應(yīng)，曼弗雷德哼地冷笑起來。
“曼弗雷德——在我的領(lǐng)地上濫殺無辜，然后還要裝腔作勢嗎？你已經(jīng)和卡斯坦因家族沒有半點瓜葛！快滾開，帶上你惡心的玩偶們離這遠(yuǎn)點！”
穿著白裙的愛麗絲菲爾出現(xiàn)在了城墻上——她扒著城垛，對下方的曼弗雷德大罵起來。
他聽到這些話，氣極反笑：“呵哈哈，真是家門不幸——這里是林中鎮(zhèn)，該滾的人明明是你吧！各位，我協(xié)助我的子孫得到他們想要的一切。我親手為你們站立著的城墻奠基，這個女人住在屬于我的城堡里，百年來是我驅(qū)逐敢于染指林中鎮(zhèn)的匪徒，庇護(hù)生活在這片土地的你們和祖先不受土匪的傷害，但最終我得到的只有背叛！”
曼弗雷德把手中的長劍指向了城頭的愛麗絲菲爾
“如果你們只因為我驅(qū)使亡靈就有所忌憚的話，那真是大錯特錯……哼，愛麗絲菲爾，我最后提醒你一次——開城投降，你還有機會成為我們偉大家族的一員，繼續(xù)分享卡斯坦因的榮光。否則……你只能成為我美麗收藏的一部分了。”
“妖言惑眾的時間到此為止吧，曼弗雷德?！?p> 愛麗絲菲爾滿臉陰沉，眼神盡是對他的痛恨。
雖然只聽到那些話的一部分，但她多少猜得到他對這些鎮(zhèn)民們都說了些什么。
之前已經(jīng)放出過相關(guān)的消息……現(xiàn)在是了結(jié)一切的最好時機。為了守護(hù)卡斯坦因家族的威望，曼弗雷德這個污點必須被洗去！
“各位——如你們所見。城下那個墮入邪道，充滿憎恨的吸血鬼就是曼弗雷德·馮·卡斯坦……卡斯坦因家族，也是曾經(jīng)的卡斯坦家族的第三代族長?！?p> “果然……”
“傳言是真的？”
這句話由愛麗絲菲爾親口說出，士兵們的神色紛紛開始疑惑起來，竊竊私語的聲音到處都是。
她聽見部下們的議論，神情堅定。
“他在變成吸血鬼后更加，蠱惑林中鎮(zhèn)的貴族，引誘青年墮落……即使教會也沒有察覺他的惡毒行徑。而所有親近曼弗雷德的人被他污染成為吸血鬼，不愿意合作者便被他毒害暗殺——甚至是我的亡夫、他的曾孫也不例外?！?p> 不顧周圍越來越激烈的低語聲，愛麗絲菲爾深深吸了一口氣，轉(zhuǎn)身朝城墻上的士兵喊了起來。
“曼弗雷德也許曾經(jīng)是個偉大的人，但卡斯坦家的曼弗雷德早就死了，現(xiàn)在站在你們眼前不過是一個墮入邪道的怪物！他想要的只有殺死所有的活人，把我們城中的家人轉(zhuǎn)化成不知痛苦的不死士兵，靈魂囚禁在腐朽的肉體之中，受他永遠(yuǎn)奴役?！?p> 曼弗雷德朝她大喊起來，聲音顫抖而充滿憎恨：“……愛麗絲菲爾??！”
她抽出了自己的佩劍直指城下，對曼弗雷德怒目而視：“弓箭手聽令——放箭！”
米哈德振臂，大吼起來：“保衛(wèi)林中鎮(zhèn)?。 ?p> “保衛(wèi)林中鎮(zhèn)?。 ?p> 先是一個，再是十個，決心傳遞到了所有人的心中。
誓要保衛(wèi)城鎮(zhèn)的怒吼形成了一道聲浪，沿著城墻不斷起伏。
曼弗雷德被這道吼聲包裹，他左顧右盼試圖尋找那些沒有回應(yīng)愛麗絲菲爾的人，臉上陰晴不定。
他現(xiàn)在才明白，自己做出的這番舉動是自取其辱了。
漫天箭雨覆蓋著曼弗雷德周邊落下。
曼弗雷德看著那些站在城墻上的凡人，耳旁環(huán)繞著的盡是他們的嘲笑和咒罵。他心里不斷冷笑，搖身化作一道黑霧，任憑箭矢從中穿過，沒入了泥土和昨晚遺留在戰(zhàn)場上的尸體之中
“很好，愛麗絲菲爾，你錯過了最后的機會。在你凄慘的死去之前……我一定會把你的舌頭割下來，好好緬懷你的伶牙俐齒??！你們都得死！”
留下最后一句狂言，他的身形消失在朝陽之下消失得無影無蹤。
守軍們歡呼著愛麗絲菲爾的名字……她這時也才松了口氣，感到無比的疲憊。
她對周圍向她致敬的士兵們回以微笑，轉(zhuǎn)頭看向自己信賴的那個隊長：“米哈德……這里先交給你了?！?p> 他雙腿并攏，把手放在自己的胸前敬禮：“是，您放心休息吧。”
……
愛麗絲菲爾的身影也從城墻上離開了。
艾莉克斯剛剛也興高采烈地和人群一起喊出“保衛(wèi)林中鎮(zhèn)”。現(xiàn)在看著愛麗絲菲爾遠(yuǎn)去，她長出一口氣，回頭看向捏著下巴，不知在思考什么的洛基。
“卡斯坦因家這一代有她來主導(dǎo)，這里的人民一定能幸福地生活下去吧?！?p> “……首先要從曼弗雷德的圍攻中活下來吧?！?p> “這是什么話？你覺得他能攻破這道高墻嗎？”
艾莉克斯被洛基這句專屬于失敗主義謀士的喪氣話稍微震驚到了。
“……說不準(zhǔn)……不管這個，我發(fā)現(xiàn)我倒是有些能理解曼弗雷德的想法呢……”
露可可靠著城垛坐著，被他的發(fā)現(xiàn)吸引，抬頭問道：“是什么想法呀？”
“就算是顏面掃地也要留下一句狠話，這樣退場時自己才能得到精神上的勝利……好像自己真的贏了一樣。我明白，他大概就是這么想的……哈哈哈?！?p> 艾莉克斯撇了撇嘴。
“好無聊的想法，我還以為你能說一些有價值的情報?！?p> 聽到她的話，洛基罕見地有些喪氣：“……比起笑話不好笑，你們根本理解不了我笑話的內(nèi)涵，這才更加難受。”
“呃？”
露可可愣住了。
她本想追問洛基，問問他說的哪一句是笑話。但為了照顧他的玻璃心，還是把這句到了嘴邊的疑問咽了回去。
“無論如何，只要擊潰曼弗雷德，林中鎮(zhèn)就會恢復(fù)往日的安寧——即使沒有我，他們也能生活在正軌上了吧?！?p> 艾莉克斯交合食指，閉著眼睛在暗自祈禱什么。
哈娜冷冷地看著三人，舌頭來回吞吐著。
“哼……洛基，我突然有個好主意?！?p> “嗯？”
洛基轉(zhuǎn)到哈娜的方向，好奇地看向了她。
“……今天在見到曼弗雷德，我確信他本身不是我的對手——等他再度顯身的時候，暫時把斯嘉烈借給我一用，由你和她只牽制住他，讓我有一擊制勝的機會……這樣你能拿到額外的懸賞，我也能飽餐一頓，是不是很棒？”
哈娜的笑容看起來十分甜美，甜美到足以令洛基心生疑竇。
而且她提出的根本不是計劃，而是一個奇怪的要求。
“詳細(xì)說說？我很感興趣……”
“呃，簡而言之……就是給我找個偷襲的機會?！?p> “——我以主人的身份命令你，向我下跪……”
“嗚？！你怎么突然……”
哈娜驚呼起來，感受到自精神鏈接傳來的那陣波動，她沒有猶豫太久，咬牙切齒地趴低了身體。
現(xiàn)在的她還沒有單吃洛基的把握。
“喂——不要亂用契約的力量啊。過度使用的話誰知道會不會出現(xiàn)什么問題？”
紅褐色的秀發(fā)從香肩上滑落，緊貼細(xì)潤的臉頰。她努力維持著前臂貼地，蜷縮著趴伏的謙卑姿勢，不被洛基看出破綻。
洛基撓撓頭：“對不起……我只是剛剛被騙過，有點不太能相信你……”
他瞥了一眼微笑著的艾莉克斯，后者眼神條件反射般游移到了一旁，不敢和洛基四目相對。
“不過精神契約應(yīng)該沒有過度使用一說吧。作為被我完全支配的奴仆……我會顧及你的尊嚴(yán)，但不會容忍背叛?！?p> 周圍士兵對這班冒險者投來奇異的目光，不知道他們在搞什么奇怪的PLAY。
這個白癡巫妖居然這么敏銳？
哈娜不知道自己的小算盤是不是被他發(fā)現(xiàn)，蛇尾不安地蠕動著，因為沒有雙膝，這樣跪伏的姿勢更令她萬分難受。
她的聲音更加陰冷：“哼……惡魔可不會說謊！要是不信任我就干脆放我走吧，省得還要擔(dān)心自己在睡夢中被偷襲——”
“好吧，你先起來。不過之后一定要乖乖聽話才行……”
哈娜立刻從地上彈了起來，露出自己兩顆尖牙，猙獰地笑了起來：“這是什么語氣……別以為是‘主人’就可以用這種語氣和我說話——我在魔界的真身可是被稱作‘邪神’的存在……你根本對我一無所知！”
“——我以主人的身份命令你，向我下跪……”
“？”
艾莉克斯和露可可假裝沒看到，尷尬地離開了這里。
洛基俯視著趴在腳下的哈娜，她從齒間發(fā)出不甘和屈辱的細(xì)微聲響，發(fā)梢輕輕搖動，飽滿的身體正不斷顫抖著。
看著這一幕，洛基的靈魂中涌起了某些來自前前前世的神秘記憶。
那種心中有某些東西沸騰的感覺就好像覺醒了什么屬性。
“……啊……奇怪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