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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上含羞草的仙人掌

第三章:父親是山

愛上含羞草的仙人掌 優(yōu)雅的老人 2116 2020-04-14 19:18:59

  男人用手一指,江妮的目光隨之像箭一樣射出去,著落處,墻倒了,木門壞了——仰躺在地上泡澡。天上還掛著幾顆殘星,映在水洼兒里,人的視線還有些昏暗,雨前腳才走,潮濕的空氣沖進人們的肺腑,勢要把這“生物”的內(nèi)里也洗洗。

  江妮收回目光,仰面瞧她的父親。男人的背脊佝僂著,肩膀一高一低,身上披了件單薄的冬衣。

  雖說是打了春的,但落過雨后,天要說冷起來,可一點兒也不含糊,春日的天氣就是這個樣子,任性起來,你就是氣的頭頂冒煙兒也沒用。要不老話里怎么會有“春捂秋凍”這樣的話傳下來,就是早就曉得了春日里頭這脾氣,江妮就是吃了這虧——發(fā)了熱(感冒了)。

  腦袋昏沉,身子木僵,一行一動都別別扭扭的,就感覺這腦袋和身子不是一體的。男人摩擦著手掌,眼睛里流露出一種無奈,少有的無奈。通常男人的眼里都是被威嚴占據(jù)著。

  走了稍許神,隨之而來的是男人命令式的指派,“妮兒,去推車。”又是利落干脆的語氣。

  江妮從剛剛幻想出的一點父愛里跳出來,向著東面的雜草堆走去她趟過半人高的野草(與十二歲的江妮比起來),在墻根處找到了那木推車。

  浸了雨的木推車和濕漉漉的土墻依偎在一起,那樣子相依相偎,不忍分開。

  江妮推起濕噠噠,黏乎乎的木推車,自木推車的輪軸處,傳來吱呀呀的響動。心中不禁念叨,不知道什么時候,木推車你也會倒下吧!

  男人的目光鎖定在女孩兒身上。江妮恰在走神,“妮子,干嘛呢!快點兒過來,真和你那老不死的娘一樣?!蹦腥藧貉詯赫Z的催促道。

  江妮沒吭聲,強提了口氣力。加快步子。但是木推車的輪軸自打入了這家的門,就再沒沾過半點油腥,早已干澀了。車輪子也只是勉強的配合著江妮。

  木推車在男人的跟前停下,父女倆把破碎的土疙瘩往車上堆。

  鄰居家的狗不合時宜的狂吠,雞也跟著湊熱鬧。屋子里的男孩兒裹了被子奔出來,朝著與鄰居家共用的西面那面墻就去了,男孩麻利的在地上拾起幾個土疙瘩,就往人家院里扔。結(jié)果那狗叫的更兇了,男孩兒氣上加氣,不知是攢了多大的力氣,可著西邊那面墻,一通拳打腳踢。末了他倒是解氣了,西面那墻卻在他的摧殘下“哄”的一聲倒下了——真是禍不單行??!

  男孩兒嚇得倒退好幾步,跌坐在地上。鄰居家的大黑狗看了這情境,(心想:嘿,俺這暴脾氣的,不發(fā)威當(dāng)俺好欺負的。小子,你是撞槍口上了。)大黑狗掙脫鐵栓,拖著狗鏈子,一路狂奔,直沖著鄰居家那倒霉孩子就去。

  男孩見闖了禍,下身一個沒管住,——尿了。

  一米外,鄰居家的惡犬(忠犬)正飛奔而來,男孩扯著被子爬起來就跑。

  一直默不作聲的男人急了,抓起木推車就朝那狗撞了過去。大黑狗“嗷”的一聲,發(fā)出凄厲的慘叫,狗身被男人撞出去老遠。

  鄰居家的人聽了動靜,已跑出來,發(fā)現(xiàn)自家的院子里一片狼藉,半面墻倒了,雞窩也塌了(半邊雞窩被悶在土墻底下),滿地的雞毛,幸存的幾只雞“咯,咯咯噠,咯咯噠......”的直叫,像是在同主人控訴那戶人家的罪狀。他家的大黑狗還倒在鄰家地上,不知是死是活。

  鄰居家站出來的男人是個鐵匠,脾氣也是個火爆剛烈的,因為手里握著活計。在這不足百人的小山村里,就數(shù)他最吃得開。

  他叫王大柱和江旺柱(江妮她爹)名里同了個字,但在王大柱眼里,這將是他一輩子的恥辱。好在村里的人多喊他王鐵匠,鮮有人會喊他的名來惡心他。

  王鐵匠還以為自己這是睡癔癥了,要不是東面漸起的紅日,暈紅了半邊天,照紅了臉,還真就回屋接著睡了。

  轉(zhuǎn)頭回屋里,抄起一把新打磨好的菜刀,氣勢洶洶的就朝江旺柱去了。

  江旺柱滿頭大汗,背脊發(fā)涼,一副沒緩過神兒來的樣。一旁的男孩兒趴在地上,裹了裹被大黑狗扯花的被子,面如土灰,哭得撕心裂肺。

  江妮見鄰居家的王大叔提著把菜刀直沖她父親去。她一躍而起撲倒在王鐵匠的腳底,拽了王鐵匠的褲腿就死不撒手。王鐵匠雖脾氣火爆,但因生得怕老婆,以至于對所有女的都有那么點怵,王鐵匠見是個女娃兒,不好用蠻力。就抬起攥了菜刀的手,指著江旺柱的鼻子罵,“姓江的,你個癟三,老子去你**有種你就別讓個丫頭片子出來頂包,這大清早的,故意跟俺老子找晦氣呢!”王大柱氣急敗壞,濃密狂亂的眉毛擰成一坨,脖子脹得通紅。青筋暴起,紫青的嘴唇直打顫。

  這要是依了江旺柱平時在家里的派頭,定是雷霆萬鈞,話不多說,直接上去干他。

  果然江旺柱二話沒說,撲通一聲,就給王鐵匠跪下了。

  一旁還趴在地上盼著老爹給自己撐腰的男孩,見了父親這舉動,縱然再怎么撕心裂肺,也只好噤了聲,抽抽搭搭躲在被里不露頭了。

  江旺柱厲聲呵道:“妮子,放開你王叔,過來跪下?!苯莼ㄘ堃粯拥哪樕?,寫滿了驚詫。不是因為父親的喝斥,而是因為那一跪,不僅僅跪碎了一個男人的尊嚴,還讓一個女孩兒心中高大的山跟著矮了半截。

  江妮爬回父親身邊,把頭伏在地上,身體團成個球,就像是受了外力刺激的含羞草,閉攏起自己。江妮本就沒多少斤兩的小身板,嚇的直哆嗦,真擔(dān)心她那皮包骨的小身板哆嗦散架了。

  王鐵匠見了這景象,心想:不知道的,還以為俺老王是什么烏龜...成心欺負他們家。

  王鐵匠強忍了心中的惡心,“老江,你這干什么,你一大男人當(dāng)著娃兒的面,給俺跪下,這叫個什么事??!你要是個爺們,你就站起來,咱有一說一,有事說事?!?p>  這通話說下來,王鐵匠的氣也散了不少,心中還隱隱感覺是自己對不住人了。在他心里,這男人的膝蓋骨就得跟塊兒鐵板一樣硬,不,甚至要比鐵板還硬。就是讓人打斷了腿,也得支愣起身子了。

  江旺柱僵硬遲緩的直起身子來,那神色讓人看不出個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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