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樹葉落盡,北方的冬天來了。
風雪一吹,所有人都穿上了厚厚的羽絨衣抵御這場漫長的冰冷冬天。而我也從衣柜翻出那件兩年前的舊棉衣,稚嫩的圖案又有點土的綠色,袖口略微有一些短,胸前的拉鏈有一些掉色。
鏡子里的藍天藍與我崇拜的個性姑娘完全不搭邊,可那個人是王子,就差一個漂亮的領結(jié)。如果穿名牌、帶名包或是化上精致的歐美妝能讓我自信心爆棚地站在那個人身邊,我愿意一試??墒聦崊s是,青春期的我漸漸長胖,臉頰帶一點點嬰兒肥,額頭和鼻尖偶爾冒出一兩顆暗紅的青春痘,唯獨最讓我郁悶的是,我發(fā)育的很順利,這件棉衣太小讓我無法挺起胸脯走路。
期中考試后,我成績還算理想,考進全班前十五名,在老藍和田慧珍的臉上終于看見了笑臉。
周末時我和方園園約好一起逛街,平時我很少逛街,大部分的衣服都是田慧珍買給我,我從不挑剔,但我如今已經(jīng)快十七歲,再也接受不了田慧珍的眼光。
二十分鐘后,我來到方園園家小區(qū)等她,天氣很冷,我將圍巾裹住半個腦袋,站在小路旁不停地搓手。沒多久我看見遠處走過來一個人,頭頂灰色棒球帽,疾走到我對面,忽然停下來,他伸手抬了抬遮住目光的帽檐,我看清了他的眼睛。
是陸河,半個多月不見,他像是消瘦不少,深重的黑眼圈,雙眼無光,就像一個頹廢的毒/癮少年。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轉(zhuǎn)身朝于婧雯家的單元門門口走去,然后坐在冰冷的臺階上,點著一顆煙,仰起頭狠狠地吸了一口。
我收回冷漠的目光,掏出手機打給方園園催促她快點下樓。
沒幾分鐘,于婧雯走了出來,大聲質(zhì)問陸河:“你怎么又來了?”
我聞聲看了過去,陸河立刻站起身,扔了煙頭,急忙說:“你給我點時間,我們談談?!?p> 于婧雯化了精美的妝容,身穿栗色貂皮大衣,高貴可人,她轉(zhuǎn)身不看陸河,冷漠地說:“我該說的都說了,你走吧?!?p> 陸河急慌慌地走到她對面,真誠真意地說:“雯雯,你別這樣好不好?我向你保證,從今以后我不泡吧,不賭錢,不逃課?!?p> 于婧雯抬眼看他,卻順勢看見了不遠處的我,我立刻移開目光,向雙手呼出一口熱氣取暖。
可我還是能聽見于婧雯冰冷的聲音:“陸河,你以后別再找我了?!?p> 陸河大聲地喊:“你心里明明知道你對我有多重要!”
于婧雯說:“你別幼稚了?!?p> 陸河哀求道:“雯雯,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別離開我?!?p> 我冷笑一聲,瞧瞧陸河此時這副下/賤挽回心上人的鬼樣子。
于婧雯不理會他的可憐,邁步走下了臺階,陸河伸手拉住她,于婧雯毫不留情地甩開了陸河,低喊:“你別碰我!你總是這樣,無論什么事情都自私的強求我!”
陸河氣急敗壞地吼道:“你到底讓我怎么做?我說了,我會改!我什么都改!”
“分手吧?!庇阪忽├淅涞卣f。
陸河再次抓住于婧雯的手,失魂失魄地說:“雯雯,別這么對我,求求你,我不能沒有你?!?p> 于婧雯推開他,冷漠地轉(zhuǎn)過身去。
陸河從外衣內(nèi)兜里拿出一大把紅色鈔票,他語無倫次地說:“我有錢了,你看,你想要什么我都買給你!雯雯,給我最后一次機會!”
于婧雯冷嘲地笑著說:“收好你這點錢吧,我現(xiàn)在不想見到你,一秒鐘都不想。”她最后一句話就像一座冰山徹徹底底地崩塌,陸河再也沒有哀求的理由。
于婧雯一邊走一邊打電話,路過我身邊時她目光復雜的看了我一眼,大聲對電話說:“你現(xiàn)在快來我家接我!”
眼看于婧雯朝大門口越走越快,陸河卻停在我前方幾米遠,他落寞的黑色背影在此時亮晶晶的陽光下顯得格格不入,甚至有些恍惚失控,仿佛一碰就會冰消瓦解。
方園園終于出現(xiàn),頭戴白色兔耳朵的毛線帽子,她見到眼前這一幕,在我耳邊低聲說:“陸河和于靜雯又鬧分手了,像拍偶像劇似的,前幾天我看見陸河在這等了一整夜呢,大冷天的,真是癡情!”
當然,我猜到會有這么一天,也許老天正在一點一點幫我完成心愿。
“我們快走吧,凍死人了?!笨赐炅撕脩颍覍Ψ綀@園說。
路過陸河時,我忍不住側(cè)臉看他的眼睛,深邃無邊的瞳孔就像是無法填滿欲/望的黑洞,讓人不寒而栗。
我和方園園在路邊等出租車時,看見馬路對面的于婧雯上了一輛黑色寶馬車,那輛車我一輩子也不會忘,喬星耀好看的臉就在車窗里,安安靜靜的等待。
方園園諷刺地說:“雖然我那個救命恩人也不是什么好人,可于婧雯這種不要臉的賤女人,她根本配不上陸河?!?p> 沒多久,喬星耀調(diào)頭從我們身邊開走,而我躲在方園園身后,卻無法克制朝他望去,更無法克制想起那晚星空下的心跳。我從沒有那么討厭一個人,于婧雯甩了癡情的陸河,有新歡時尚男,又有喬星耀溫柔多情的等待。
我不止討厭于婧雯,甚至扭曲成嫉妒。
幾分鐘后,我和方園園一同上了出租車后座,緊接著有人飛快地鉆進副駕駛,是陸河,他狠狠地摔上車門,大聲對司機說:“跟著前面那輛黑色寶馬!”
司機說:“小伙子,我車上有乘客。”
陸河側(cè)身用余光瞄了我一眼,壓低了帽檐,憤怒地吼:“我們一起的!快開車!”
我剛要說不,方園園一把摁住我的手,對司機說:“對,我們認識,你先送他吧。”
我皺眉瞪著方園園,她小心翼翼地對我搖搖頭,然后貼在我耳邊小聲說:“看樣子是于婧雯劈腿在先,她這次死定了,我等這一天很久了。”
說完她一副幸災樂禍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