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3 你找死我愿意成全

　　就這樣，出租車一路緊緊跟著喬星耀的寶馬車，而我的心也悄悄蒙上了一層灰色的紗。大概十幾分鐘，喬星耀停在一家高檔酒店門口，出租車則停在對面的路邊，陸河從褲兜里拿出五十塊放在司機手上，讓他多停留一會兒。

　　我伸手打開半個車門，聽見陸河急躁地命令我：“別下車！”

　　方園園見狀急忙關(guān)上，擠眉弄眼地對我說：“藍(lán)天藍(lán)，反正我們也不趕時間，再等等嘛。”

　　我心煩意亂地透過車窗朝對面看去，依稀看見喬星耀和于婧雯在車?yán)镎勗?，沒多久從酒店大門走出來一個男人，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他就是于婧雯的新歡，之前撞我和老藍(lán)的時尚男。

　　見他出現(xiàn)，于婧雯飛快地下了喬星耀的車，然后朝時尚男飛奔過去，一頭栽到他的懷里，幸福而歡喜地笑。喬星耀隨后下車，與他們說了幾句話，然后上車離開。緊接著，時尚男親密地?fù)е阪忽┳哌M(jìn)了酒店。

　　我愕然無語，下巴就快要掉下來！可此時此刻，不止我和方園園難以置信。

　　我不禁抬眼看著陸河，他像是如坐針氈，狠狠地將帽子摘下，雙眼直勾勾地盯著對面甜蜜的一幕，意味深長地笑了起來，笑聲越來越大，像是如夢初醒。

　　他笑夠了，重新戴上帽子，轉(zhuǎn)過身對方園園說：“紅裙子美女，手機借我?！?p>　　方園園楞了一下，看了我一眼，立刻翻出遞給他，并說一句：“我叫方園園。”

　　陸河撥通了電話號碼，車?yán)锇察o，對方的甜美聲音很清晰，“你好，哪位？”

　　陸河的聲音低沉，“我是陸河，你，現(xiàn)在在哪？”

　　于婧雯撒謊說：“我在姥姥家，你別再煩我了，就這樣吧?！?p>　　陸河掛斷手機后，快速地下了出租車，大步穿過馬路，朝酒店方向跑去，方園園也急匆匆拉著我下車追了過去。陸河忽然停在酒店門口，他點著一顆煙，抬起整張臉看著酒店大樓，我看不見他躲在帽檐下的目光，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方園園疑惑地看著陸河，問我：“他怎么不跟進(jìn)去呢？”

　　陸河狠狠地吸了幾口煙，彈飛了煙頭，臨走前側(cè)過臉看了我一眼，然后頭也不回的走進(jìn)了酒店。

　　方園園尖聲地喊：“陸河！手機還我啊！”說著她朝酒店門口走去。

　　我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認(rèn)真并嚴(yán)肅地提醒她說：“方園園，你別摻和這件事，我們快走?！?p>　　“可我手機在陸河那啊。”方園園說。

　　“周一上學(xué)你再去找他，總之不是現(xiàn)在！”我說。

　　方園園搖頭，說：“我現(xiàn)在必須去?！?p>　　我喊道：“你瘋了吧！”

　　“你知道我多恨于婧雯！”方園園大聲說。

　　“幼稚！你別忘了，你說過你現(xiàn)在重新開始了！”我急說。

　　方園園咬牙切齒地說：“對，我幼稚，我喜歡宋磊三年，可這三年都被于婧雯毀了！”

　　“于婧雯今天死不了。”我說。

　　方園園冷冷地說：“我在車上看見陸河手里拿著一把小刀?！?p>　　我驚訝的看著她。

　　她幽幽地開口說：“藍(lán)天藍(lán)，說到底陸河是我的救命恩人！今天我們只是湊巧跟陸河坐一輛出租車，湊巧陸河借走了我的手機，所以我現(xiàn)在要去拿回我的手機，順便親眼看看于婧雯有多慘！”

　　我慌慌地松開了手，眨眼之間，方園園大步跑進(jìn)了酒店。

　　而我一動不動地站在路邊，眼望著十字路口疾馳的車輛，身邊不停來往著行人，寒冷的風(fēng)吹散了我的長發(fā)，可我卻無法邁開我的腳步，猶豫一瞬，一個大轉(zhuǎn)身，我飛快地朝方園園追去。

　　酒店一共六層，我一層一層尋找方園園的身影，大概二十分鐘過去，我終于在五層的走廊里聽見了爭吵聲，順著聲音我慢慢靠近5012號客房，在我屏息等待時，耳邊傳來一陣尖叫，我使勁兒地砸著房門。

　　“方園園！開門！”我大吼道。

　　可開門的人不是方園園，是一個短寸頭的男人，他目光狠厲地看著我：“你找誰？”

　　我一把推開他，沖進(jìn)房間里，眼前這一幕讓我嚇得魂飛魄散，這間客服被精心布置成生日party的樣子，窗臺上擺滿酒，大約十多個人，我確定方園園不在這里，于婧雯此時躲在時尚男的懷里像是受了很大驚嚇，兩三個男人惡狠狠地將陸河按在麻將桌上，他嘴上還貼著黃色的膠布，手臂在流血，鮮紅色的血液從他的手指間一滴一滴飛快地掉在地毯上，觸目驚心的可怕。

　　時尚男命令我身后的男人關(guān)上門，警惕地觀察我一番，然后問我：“小妹妹，你是誰？”

　　我怔忡一瞬，機靈地說：“我走錯房間了?！?p>　　聽見我的聲音，于婧雯轉(zhuǎn)過身冷漠地看著我，“藍(lán)天藍(lán)，你是來找陸河的嗎？”

　　我看了一眼陸河，他身上血跡斑斑，表情痛苦，我假裝鎮(zhèn)定地說：“我真的走錯了房間，我現(xiàn)在就走?！?p>　　就在我要轉(zhuǎn)身離開時，時尚男說：“我記得你，上個月有天晚上我去一中接靜雯，撞了你和你爸爸，是不是？”

　　我不安地看著他。

　　他繼續(xù)說：“我對你印象很深，因為你沒有要我一分錢?！?p>　　他見我不說話，看了一眼陸河，問我：“你認(rèn)識他嗎？”

　　我咬緊牙關(guān)不敢出聲。

　　時尚男放開于婧雯，走到陸河身邊，彎下身逼視他一眼，轉(zhuǎn)過頭冷冷地對我說：“今天是我生日，都被這小子給攪和了，我扎他兩刀當(dāng)教訓(xùn)，你覺得我做得對不對？”

　　這語氣實在陰森恐怖，我看向于婧雯，她表情復(fù)雜閃躲，此刻我非常同意那句話，越美麗的女人越危險。

　　我腳步慢慢向后移動，飛快地跑出門口，卻被時尚男追上來一把扯住，他目光狠厲地說：“美女，既然來了，一起參加我的生日party不好嗎？”

　　我甩開他，大聲說：“我沒興趣！”

　　“但我不確定你現(xiàn)在是不是想出去找人來?！睍r尚男側(cè)身給旁邊兩個人眼色，那兩個人將我拖到陸河面前，我失措地盯著陸河此時不人不鬼的樣子，雙腿發(fā)軟。

　　時尚男走過來，說：“美女，我欠你一個人情，如果你現(xiàn)在想帶他走，我同意?！?p>　　一直以來，陸河就像一把鋒利的匕首，對我的心狠狠地扎了幾刀后卻依然不得一絲報應(yīng)。我曾發(fā)誓想親眼看見他下地獄，此時此刻，陸河正身處地獄，他流血流淚與我無關(guān)。

　　想到這，我堅定地大聲說：“我不認(rèn)識他！”

　　話音剛落，我聽見陸河嘲諷的悶哼了一聲，而我卻沒多看他一眼。

　　時尚男問：“你確定不認(rèn)識嗎？”

　　我轉(zhuǎn)過身冷漠的搖頭。

　　時尚男笑了起來，說：“看樣子敵人的敵人是朋友，那好！給我再扎一刀！”他可怕命令的話音剛落，我耳邊立刻傳來陸河痛苦地嗚嗚的聲音，于婧雯驚呼一聲：“季恒，別這樣！”

　　而我狠下心別過頭去，一口氣跑到電梯口，心跳如雷，我甚至想哭，雙腿一軟，一下子癱坐在地上。

　　那一刻，我清清楚楚地聽見心底有個聲音在沉默的尖叫著我沒錯！陸河活該如此！他自作自受！他該死！我沒有錯！

　　緊接著，電梯門打開，一雙白色球鞋走到我的眼下，耳邊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藍(lán)天藍(lán)，是你嗎？”

　　我抬起整張臉看見喬星耀俯身向我伸出長長手臂，一瞬間恍如隔世，將手遞給他，站起身來，他低頭仔仔細(xì)細(xì)地看著我的眼睛，問：“你怎么在這？發(fā)生什么事了？”

　　我木訥地?fù)u搖頭。

　　他蹙眉緊張地問：“快跟我說，你到底怎么了？”

　　我睜大眼睛看著他，問：“你是來找于婧雯的嗎？”

　　他說：“是，我們有個朋友過生日。”

　　我聲音很低，幾乎只有自己能聽得見，“陸河來鬧事了，你朋友用刀扎了他，于婧雯受了驚嚇。”

　　“那你有沒有受傷？”他忙問。

　　“沒有?！蔽业吐曊f。

　　喬星耀一把抓住我的手臂，目光凝重的命令我說：“藍(lán)天藍(lán)，你在這里等我！哪兒也別去！我馬上就回來！”

　　他說完跑向那條長長的走廊，在那段漫長的等待里，我心中壓抑已久的怨恨卻不及此時的半分恐懼。我從來不覺得，自己是一個好人，我只知道在我光鮮的外表背后，隱藏一個有點見不得光的靈魂。這一點點黑暗的地方，如今我通通還給陸河！

　　然后，我聽見有一扇門被踢開的巨大聲音，側(cè)臉望去，陸河半個身子的衣服上沾滿了刺眼的血痕，一只手捂住另一只胳膊，從眼前昏暗的走廊里跌跌撞撞地跑來，我不由得像后退了一步。

　　陸河來到我眼前，仿佛從不認(rèn)識我，伸手摁下電梯，四周忽然安靜的可怕，我甚至可以聽得見血水從他的手指間一滴滴掉到地上的聲音，直到電梯門打開，他走了進(jìn)去，轉(zhuǎn)過身與我面對面，他強忍著痛苦，靜靜地站在那里，黑漆漆的眼眸深深地注視著我，那道心已死的視線里像是清楚地告訴我，從今以后，我和你，恩斷義絕！

　　突然，方園園從樓梯間朝我跑過來時，發(fā)現(xiàn)陸河血淋淋的樣子她嚇得魂飛魄散，尖叫著沖進(jìn)電梯里，攙著虛弱的陸河對我吼：“藍(lán)天藍(lán)！要出人命了！”

　　我看見方園園伸手驚慌失措地摁著電梯開門，喊破了音：“藍(lán)天藍(lán)！快進(jìn)來！陸河的傷不能等！”

　　而我卻一步一步向退后，歇斯底里地喊：“讓他去死！”

　　電梯門緩緩合上的最后一剎那，陸河垂下眼慢慢笑了起來，仿佛做好準(zhǔn)備跌入一個絕望的黑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