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夙聽完她這番話,點點頭,“那就勞煩姑娘了。”
姑娘重新抱起手邊樂器,放置于前方的小案上,伸出纖紙搭在了似蛛絲的琴弦之上。悠揚清靜,音動梁塵。
與齊霜的聲音情緒截然不同。若說齊霜的歌聲的等待丈夫歸家的女子,那此響便是女子終等到了要等人的那刻。
黃鳶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指,輕捻慢撥,每一動作都與樂師水平相差無幾。柏夙不知,這本是歡快樂曲,可才聽了幾句困意就陣陣襲了來。
柏夙的眼眸似被遮了層模糊的黑紗,時間越久,眼前的紗便越厚。直至什么物件場景再看不清。
月光順著窗格投到屋中,柏夙的臉被這光照的半明半暗。黃鶯一曲彈罷,悄走去晃了晃柏夙,“柏公子?”
見柏夙沒有反應(yīng),她忽轉(zhuǎn)頭看想了一旁趴在椅子上的唐蜚零,沒說一句話。
——
晨光微熹,窗扉外搖曳的黃櫨葉子,織就成數(shù)道光斑落在了床上之人的臉上。
任夢西將手放到臉上,想避開這些刺眼的光線,抱起身側(cè)被揉成一團的被子接著睡去。沒一點想起身的意思。
彼時他的耳畔傳來了極不合時宜的幾聲訕笑。他左右手一齊遮耳,卻仍避不開這聲音,忽地做起身來。
他坐起的瞬間,才發(fā)覺有什么事不對,“我昨日不是在紫苑閣的么?怎么會在自己的房間?”
他揉了揉眼,睜了睜朦朦朧朧的雙眸,這一睜開,頓時將自己嚇得不輕。自己這身上竟無一件衣物,連他平時睡覺時穿的中衣也脫得干干凈凈。
他的背后冒出了一身冷汗,故作鎮(zhèn)定扭頭看了看身側(cè),幸虧與他想象的不一,那里并沒有人。
“應(yīng)當是柏夙送我回來的,回來后將我交給阿瑞了吧。幸虧沒在紫苑閣惹上桃花債……”他搖搖頭,想起身給自己倒杯茶水壓壓驚。
“啊——”他剛把杯子拽開一半,便瞧見自己竟連褲子也沒穿,并且這大腿處竟還有大片燒痕。見到這景象他趕忙把被子拉了起。
任夢西剛喊完沒兩聲,便聽得門外陣陣敲門聲,“少莊主,您沒事吧?”
“沒事!進來,我有事問你……慢著,你還是在屋外等吧,我出去問你?!比螇粑髡f了一半,忽話鋒一轉(zhuǎn),惹得門外阿瑞有些不解。
兩姑娘聽到任夢西醒了,便嬌笑著匆匆與阿瑞道了別,阿瑞臨走前同兩人說道,“看你二人笑這么,將少莊主吵醒了。我這回定沒好果子吃了?!?p> “你剛才不也笑了?!苯憬銉墒汁h(huán)抱,朝阿瑞哼了一句。說完便離開了,獨留阿瑞一人享受這讓人膽顫的感覺。
“喂!你二人可千萬不要說漏嘴了?!?p> 少傾,阿順面前的木門忽地被人從里面展開,“少莊主,您有什么事問我?”
任夢西眉眼低垂,臉似被墨染了大半,黑的要命。阿瑞見此面貌,心知他可能有點生氣了,“昨日……是你送我回屋的?”
阿順聽到此話,點了點頭,只一刻便使勁搖了搖頭,“是……不,我只不過送你到門外,沒進到里屋,沒打擾到您的好事……”
“好事?什么好事。不是你是誰送的?”
聽了任夢西這話,阿順一時也不知該如何作答,“什么好事,您當真不知?昨日我只送您到門口,是柏姑娘將您送到屋中的。這,衣服我送您進去的時候還好好的套在您身上……”
聽到柏夙二字,任夢西的心頓時放了下來,“昨日獨她送我回來的么?”
“怎么?您還有其他姑娘?”阿順不解,瞧著任夢西那副一下放松的臉問道。
任夢西搖搖頭,拍了拍阿順的肩膀,“自然沒有,看你因神劍大會累了好幾日了,快去歇歇吧?!?p> 他說罷,便向外行去,這輕快的腳步,讓阿順的嘴都扯到了耳邊,“我什么時候負責過神劍大會?看他這樣子……哎呀,反正千萬不能讓他知道昨夜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
任夢西走到了柏夙房門口踱步了許久,可實在耐不住,便伸手敲了敲門。敲了半晌卻聽不得任何回應(yīng)。
任夢西心中突然一驚,“莫非……莫非她生氣走了?”他也不管什么禮節(jié),直闖進了柏夙屋中。
柏夙整人瑟縮在床內(nèi),只露出一個頭一段手臂,任夢西見她原來是睡著沒醒,忽不再出聲,蹲在了柏夙的床沿,看著她的睡顏。
他伸手將柏夙嘴邊的幾縷秀發(fā)拿起放到她耳后,悄聲嘆道:“柏夙……算你狠?!?p> 靜待不知多久,柏夙忽地睜開了眼眸,手扶床欄,搖了搖頭,似還是不清醒,想拿來那放在門口的濕布擦擦臉,她正想著,卻發(fā)現(xiàn)這濕布竟以端到了自己的面前。
“怎么是您……”柏夙想上瞧,看見了那手拿濕布的人,心下一驚,不自覺朝自己的床里靠了靠。
任夢西瞧她這樣子,整人平緩了片刻,低聲說道:“你能不能好好解釋一下昨夜發(fā)生的事。”
柏夙瞇起眼來,緩搖了搖頭,慢說道:“您一點想不起來了……那就什么都沒發(fā)生過。”
“我不信。我告訴你,如若發(fā)生過什么事,你得對我負責!”
任夢西忽地站起身來,手扶床框,俯視看著柏夙。
柏夙抿了抿嘴唇,微閉起眼眸,似是有點不相信他口中的話,“您讓我對您負責……明明是您自己干出來的,憑什么要我負責。我已經(jīng)仁至義盡了?!?p> 任夢西突然一腿半跪在了柏夙的床上,著實將柏夙嚇了一大跳,看著這與自己只隔了不到半指的臉,柏夙面上已然浸紅了一片。
“哪有您這樣的?平白無故上女子的床。下去?!卑刭砩斐鰞墒窒朐谒谂步埃瑢⑺崎_,可退了半天就是死活推不開。
“事到如今,你還害羞。”任夢西抬手將柏夙推搡自己的手捂了住,臉龐也逐漸朝柏夙靠近。
柏夙故作鎮(zhèn)定,沖他勾唇笑了笑,猛地轉(zhuǎn)過臉,咬牙說道:“事到如今,不全是您自找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