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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端又被西風(fēng)誤

雪卻輸梅一段香

無端又被西風(fēng)誤 綰舞LC 3136 2020-06-07 20:33:16

  蕭齊尚書令王儉站在殿中和蕭賾說完了政事,默然不語,在等著他發(fā)話。

  蕭賾微閉著眼,右手托著腮,似乎睡著了。

  王儉可從來沒有看過蕭賾這般模樣,他一直認(rèn)為,這個官家都是勤勉政事,施行仁政,即位初期正是長江兩岸天災(zāi)嚴(yán)重、收成欠佳之時,官家即派遣中書舍人前往賑恤,減免租稅;他還不喜游宴、奢靡之事,下令宮中及職官之家都不得奢侈,因此這何嘗不是個愛民的好官家?

  但在內(nèi)宮之中,這官家卻是不可否認(rèn)的失敗,前有蕭子響,后有這祺澩,然則都是出自張淑妃這宮中。

  張淑妃也是無奈,蕭子卿在蕭賾的諸多兒子中最無德性,不被官家所喜,在他駐守荊州之時,用玳瑁制作騎馬的用具,純銀鞍鐙,金箔包裹箭尾,營造服飾,大多都違背了官家所立制度,官家責(zé)罰于他后,已鮮見于召見。

  蕭子響的喪命更是讓人匪夷所思。

  蕭子響出生之時,與蕭賾親兄弟的豫章王蕭嶷無子,因此過繼于蕭嶷為子,是為豫章王世子,等到蕭嶷有了兒子后,這蕭子響才回到張淑妃身邊。

  然而,這蕭子響崇武,前往西豫州時,已自帶仗左右六十有膽識之人隨同前往,令內(nèi)侍私做錦袍絳襖,還想著拿著這錦袍與在此地的蠻人進(jìn)行交易,以換取器仗。

  被長史劉寅告發(fā)后,蕭賾大怒,召司馬席恭穆、諮議參軍江愈、典簽吳修之等前去責(zé)備,蕭子響一時怒火中燒,將劉寅拖至后堂杖殺。

  蕭賾隨后遣衛(wèi)尉胡諧之、游擊將軍尹略、中書舍人茹法亮領(lǐng)羽林軍三千人,查捕蕭子響,并詔令云:“子響若束首自歸,當(dāng)全其性命,帶回京師?!?p>  眾人到達(dá)荊州,蕭子響身穿素衣登上城頭表明心跡自言只是性格粗疏,并無造反之意,但仍被尹略駁回,雙方戰(zhàn)于西渡河后,尹略被殺,胡諧之和茹法亮乘船逃走。

  蕭賾又遣丹陽尹蕭順之領(lǐng)兵討伐,蕭子響當(dāng)日率領(lǐng)白衣三十人,乘小舟于中游東下京城,請求接見蕭賾,但蕭順之不許,蕭子響被縊殺,時年二十二歲。

  說回這祺澩,行事卻和這兩兄弟如出一轍,一樣喜營造服飾,聽聞因嗣父高聰二子成親,日日在這深宮之內(nèi)造衣,所用之材極盡奢靡,還讓皇太孫蕭昭業(yè)在宮外請了工匠造各類首飾,不日將交由使團(tuán)之人送至高聰府中。

  這官家卻不說二話,任由她折騰,不時有傳聞?wù)f,官家對蕭子響之死頗為愧疚,或許,是想在這祺澩公主身上作出彌補(bǔ)之意?

  王儉正想著這些本不應(yīng)他操心之事,蕭賾突然間清了清喉嚨,道:“嗯,尚書,那使團(tuán)明日離京?”

  “回官家,正是如此,不知官家有何圣意?”王儉道。

  蕭賾搖搖頭,道:“無甚其他,尚書請回吧?!?p>  他等王儉出了殿,對內(nèi)侍道:“召李太醫(yī)?!?p>  蘇西疊好了嫁衣,整齊地塞進(jìn)了箱子,看著內(nèi)侍們把這一大四小的箱子都裝上了車。

  蕭昭業(yè)和她站立在一起,看在眼里的,是蘇西那熬夜后顯現(xiàn)的紅眼,和那一張一翕的鼻翼,他道:“姐姐,您還是回去休息吧,這我看著就好,不會出錯的?!?p>  蘇西聽話地挪動了腳,步入了內(nèi)殿。

  正當(dāng)蕭昭業(yè)跨步出殿之時,身后追來一小內(nèi)侍,他拉著蕭昭業(yè)的衣角,道:“皇太孫,請留步?!?p>  蕭昭業(yè)卻聽得這聲音熟悉得很,定晴一看,這哪里是小內(nèi)侍,分明就是蘇西。

  他驚道:“姐姐,您,您這是做甚?”

  “小點聲,把我?guī)С鋈?,我要看著他們出城?!碧K西道。

  蕭昭業(yè)的頭搖得波浪鼓一般:“不不,我可不敢冒這個險!”

  蘇西可不管他如何拒絕,充分發(fā)揮自己在北魏學(xué)的“撒嬌”特長,黏著他不放。

  蕭昭業(yè)的侍從在外催道:“殿下,快出門吧,使團(tuán)可要離城了!”

  蘇西也捏著嗓子道:“對啊,殿下!”

  蕭昭業(yè)只得拉著蘇西至身旁,小聲地道:“你可不能出什么亂子,遠(yuǎn)遠(yuǎn)看著!”

  蘇西搗蒜似地點頭,屁顛屁顛地跟著蕭昭業(yè)出了殿,可憐那伶兒,躲在蘇西的床褥下,顫抖著祈禱那官家可不要突然進(jìn)宮來。

  蘇西坐在馬車上,蕭昭業(yè)下了車,在車外對正使李彪說著話,蔣少游似乎與蘇西心有靈犀,他望向蕭昭業(yè)的這輛馬車,在車上的蘇西思忖再三,還是掀了簾。

  正看著這車的蔣少游怔然地看著她,深情的眼眸下,是一雙如淡色的琥珀一般,晃悠悠地飄然而至,蘇西卻從這眼眸下,看出了他如火般熾熱的內(nèi)心,燃燒著的不只是他自己,還想把她——蘇西,這個他心愛的女子,一起投入到這滾燙的心里焚燒殆盡。

  然而這火光濯濯,驚心動魄之情轉(zhuǎn)瞬即逝,蘇西從他的眼里,溢出了憂傷的絕望,她不敢再看下去,她的心幾近被揉碎。

  蕭昭業(yè)上了車,遞給她一個人形木雕像,道:“這是那副使蔣少游說給你的,傳其人甚機(jī)巧,崔元祖還勸官家要把他滯留在建康,官家也不知為何沒有答應(yīng)?”

  蕭昭業(yè)仔細(xì)地看了這雕像,道:“這不是姐姐你嗎?”

  “天若有情天亦老……”蘇西輕道。

  躲在蘇西床上的伶兒,久了似呼吸不暢,探出了頭,正想大口的吸著新鮮的空氣,哪知卻看見正坐在不遠(yuǎn)處的蕭賾。

  嚇得伶兒又把被子蓋過了頭,整個人在被子里顫抖著,蕭賾道:“出來吧,你可不是她!”

  “官家,我,這不是我的主意,是,是殿下執(zhí)意要出宮……”伶兒跪在了蕭賾前,道。

  蕭賾頭也不抬,繼續(xù)翻著書,似漫不經(jīng)心地道:“與你不相干,只是,你今后離了這宮吧,我已讓辰紗過來侍候祺澩殿下。”

  伶兒跪著哭道:“官家,伶兒犯了什么錯,您能告訴我嗎?”

  蕭賾道:“我要處置一個宮人,還需要向她告知理由?”

  張淑妃給蘇西熬了粥,正給她送去,聽得殿中哭聲,急步前來,卻看得伶兒穿了蘇西的衣裳,跪在殿中,蕭賾端坐一旁似當(dāng)伶兒不存在一般,忙道:“這,官家,你什么時候來這殿內(nèi)的呀也不事先告訴我……”

  “怎么,你這宮中,還真是夠特別的,我得先征求你的同意才能進(jìn)殿?這宮人,我處置于她,還要告訴她為什么,呵,還了不得了!”蕭賾把書“啪”一聲的摔在地上,眾人都噤了聲。

  蘇西輕手輕腳地進(jìn)了殿,卻聽不見殿中有聲音,她舒了一口氣,提高了音量,喚道:“伶兒!伶兒!我回來拉!你個小饞嘴,看我給你帶了什么好吃的?”

  叫了許久,殿中寂靜無聲,蘇西覺得不對勁,進(jìn)了寢殿,儼然見著伶兒已被五花大綁,跪在地上,輕輕地嗚咽著,張淑妃對她擠擠眼,示意她上前,對正在氣頭上的蕭賾承認(rèn)自己的錯誤。

  蘇西放下了那從宮外帶回來的小吃,摘了頭上的束冠,脫了外面的衣裳,跪在了伶兒的旁邊,道:“官家,要出去玩的是我,要伶兒假扮于我在這被褥之中的亦是我,您要罰,便罰我,何苦拿伶兒出氣。”

  “你!”蕭賾猛的覺得,跪在自己跟前的,并不是蘇西,而是她的同胞阿兄蕭子響。

  蕭賾心里似涌起一股血腥之氣直抵喉嚨里,他卻將它一口吞下,猛的漲紅了臉。

  張淑妃看得害怕,道:“官家,你……”

  蕭賾給她甩了個眼神,道:“你閉嘴!你瞧瞧你養(yǎng)的,都是些什么子女!”

  蘇西雖然心里還是不能接受張淑妃是自己親生阿娘的事,但卻也是容不得這蕭賾如此辱罵于她,沖口而出道:“官家,你怎么能這么說夫人,她好歹也是給你生了兒子和女兒,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

  “有你們這三個不爭氣的蕭家子弟,我蕭賾真是愧對列祖列宗!”蕭賾指著蘇西的鼻子直罵道。

  蘇西輕哼一聲:“嘁!以為每個人都想當(dāng)蕭家子弟一般!”

  “蘇西,你怎么能這樣和官家說話!”張淑妃也聽不下去了,怒斥道。

  蘇西拉起了伶兒,替她解了綁,把繩子遞給了蕭賾:“官家,我知道你一直都不喜歡我,才這么對我諸多挑剔,行吧,反正我也此生無求了,您想怎么對我都可以,但是您卻不能這樣對夫人,她一直都自責(zé),就別讓她繼續(xù)在自責(zé)中過這下輩子了?!?p>  “蘇西,你,你胡說些什么!阿娘好不容易才把你找回來了,你別再舍下阿娘了呀!”張淑妃奪下了那繩子,緊緊地抱著蘇西哭唧唧的。

  蕭賾卻看著這母女倆,還是一臉怒氣:“怎么,一唱一和嗎?蘇西,爭問你,我怎么對你不好了?你給高聰那兒做的那禮,可知大臣們上諫時是何用詞嗎?我都一一給壓了下去,你讓法身拿著你畫的式樣出宮去做的飾物,可知在宮外都已經(jīng)被賣成了天價了嗎?我問你,我可曾在這期間說過一言半語?”

  蘇西聽了沒有說話,細(xì)細(xì)想來,也確是如此。

  蕭賾繼續(xù)說道:“數(shù)日前,魏國前將軍盧尚之至我齊境,以謀兩國邊境之事,聽他提及高侍郎曾與其盧府親事,無奈母去丁憂,現(xiàn)你既想回魏,高侍郎的眼光不差,我想,就成全這門婚事了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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