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蓮呆呆地望著車窗外的府院,面容越發(fā)憔悴。
窗外是飛馳而過的樹枝,迎目的秋景并未讓姑娘的心情好一些。
“怎么?姑娘的臉色怎這么難看?”
鐘離莫瞧見孟蓮那略顯虛弱的側臉。
這女子容顏雖俏,卻怎么也掩飾不住眸中的憂愁。
“哦,也沒什么。”
孟蓮索性離鐘氏少年遠了一些,對于他忽如其來的關切內(nèi)心莫名的抵觸。
鐘離莫倒并不介意孟蓮對他的疏遠,薄唇輕啟。
“也罷,姑娘才與我相識不久難免生分。待回到鐘府,我必讓老爺好好款待你。”
少年言語認真,孟蓮卻不停地擺弄著手指,眼神變得游離不安。
眸中的景色在快速地飛逝,馬車終究在鐘府的府院前停了下來。
“少爺,到了。”
外面的車夫一聲叫,讓正在發(fā)呆的孟蓮又重新回到了現(xiàn)實。
鐘離莫已然跳下了馬車,雙眸溫柔地望著自己,少年雙手前伸,像是要扶孟蓮下車。
孟蓮卻并未接受他的好意,獨自一人小心翼翼地往車下走。
火紅色的門柱,金黃色的門匣,立在府前披紅戴綠的丫鬟,這一切看起來十足的陌生。
“老爺,少爺回來了,少爺回來了。”
門房的下人見一身玄衣的少年,興致沖沖地向府院內(nèi)跑去。
孟蓮向前移了兩步,身體卻開始不住地顫抖。
她能夠敏感地察覺到加快的心跳和手心中淌下的冷汗,而又顯得無能為力。
“恭迎少爺回府?!蹦且慌叛诀啐R齊地向鐘離莫行禮。
孟蓮自然沒有見過這么大的陣勢,竟站在那里無所適從。
鐘離莫卻扶了下她的臂膀道:“快進去呀,站在這里做什么?”說著便拉著孟蓮的衣袖向府堂走去。
鐘家的府堂一如其他的豪門大族,堂面寬敞,堂木家具的擺設也盡顯奢華。
彼時,鐘府老爺正坐在堂前喝茶,下人方才沏好的茶水讓他用得心安。
“爹,您看我把誰給你帶回來了?!?p> 方才走上堂前,鐘離莫便按捺不住心頭的激動。
誰知這鐘老爺子一抬眼,望見孟蓮的一瞬間,手中的茶杯“呯”得掉在了地上。
“爹……”
孟蓮的眼眸瞪大了一圈,嘴唇顫抖著,聲音也越發(fā)的激動,“爹,阿蓮找得您好苦呀爹……”
鐘離莫早知父親在外面做的好事,此時定定地望著他,倒讓鐘老頭子臊紅了臉。
鐘老爺一時間尷尬地坐在堂椅前,說不出話來。
他不失心虛地看了自己兒子一眼,低聲道:“莫兒你先退下吧。有先話我要單獨和這姑娘說。”
鐘帥察覺到了父親的態(tài)度,冷哼一聲向堂外去了。
倒也并未走遠,只是趴在堂門側耳傾聽。
此時偌大的堂府就只剩下了父女二人,說他們是父女,可能有些滑稽。
那帶著敵對的眼神,反倒有些冤家路窄的架勢。
“來做什么?說話?!?p> 鐘老爺?shù)穆曇舸潭怃J,眉頭緊皺,方臉上的神態(tài)冰冷異常。
孟蓮一個激靈,渾身的神經(jīng)緊繃,整個人忽的變得怯懦起來。
“阿爸,阿媽她……”她的小臉垂得很低,雙手又開始了不安地摸索。
“有什么話快說,我可沒有那么多時間和你耗?!?p> 老爺當?shù)臅r間長了,鐘老爺子說話一貫的傲慢。
孟蓮心急,便心一橫道:“阿媽她走了,我沒有錢給她安葬,所以我想—”
話還沒有說完,便被高高在上的鐘老爺打斷了。
“我沒錢,如果你是因為這事來的,那就請回吧?!?p> 她印象中陌生的阿爸平靜地擺弄著一旁的茶壺蓋子。
對于母親的逝去,他竟沒有一絲一毫的難過。
“阿爸,您就行行好吧阿爸?!?p> “欠了這么些錢,阿荀還要念書呀,阿爸。”孟蓮的淚不爭氣地奪眶而出。
鐘老爺卻好像什么事情都沒有發(fā)生,反倒大搖大擺地向內(nèi)房走去。
下一秒,便被孟蓮抱住了大腿。
“阿爸,我求求您了阿爸,我不是要故意打擾您的。沒有這筆錢,我們真的活不下去了,阿爸?!?p> 她緊緊地抱住男人的大腿,下一秒?yún)s被她所謂的父親一腳踹開,猛的一下被甩在了地上。
“我再說一遍,我沒有錢。我有自己的妻室兒女,我和你們那個家沒有任何關系?!?p> 孟蓮身體吃痛,她掙扎地從地上爬起,微微哽咽。
“我明白了,您從未把我們和母親放在心上?!?p> “可是現(xiàn)在,阿媽走了,您心里難道就沒有一點難過嗎?”
冰涼的淚珠順著小女子的面頰滑落,淚眼朦朧中,站在那里的男子唇角卻是一抹鄙夷的笑。
“難過?我為什么要難過。真是笑話,你當你母親是什么?她也不過是一個繡娘。
“當年也算是我抬舉她。誰知道她如此的不自知,竟然想做我鐘府名正言順的夫人?!?p> “將她掃地出門也算放了她一條生路?,F(xiàn)如今,你卻又找上門來,是讓別人看笑話?”
鐘老爺面色鐵青,臉上的青筋都暴了出來。
孟蓮卻失常地傻笑,她艱難地從地上爬了起來,就好像變了一個人。
“笑話?阿爸在外面做了些什么,還怕別人指指點點嗎?”
“原來阿媽只是您眼中的玩物罷了,堂堂的鐘府竟是連一袋子銀兩也拿不出來?!?p> “阿爸年輕的時候就只顧著在外面風流快活了,之后便一走了之?!?p> “有沒有想過阿娘怎么辦?我和阿荀又怎么辦?”
她的眼淚打濕了鐘府的地板,鐘老爺卻不為所動。
“你的出生就是如此,這一點你怨不得我。離開這里吧,我與你再無瓜葛。”
孟蓮雙手緊握,方才的悲傷都化為憤怒了。
她看起來是冷靜了不少,有十足的耐心和面前的男人繼續(xù)周旋下去。
“您現(xiàn)在想要撂挑子了,晚了。您什么時候拿出那一袋鯨幣,我就什么時候離開鐘府。”
“鐘家沒錢,我可以慢慢等,也不怕等不到?!?p> 眼眸中散發(fā)的冷光就像一把匕首,直直向鐘老爺刺去。
“你這是在威脅我?難道你想賴在我鐘府不走了不成?”
“是又如何,您怕了?”孟蓮一聲冷笑,與他四目相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