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你可想好了。這一去便再無回頭路可走,如果失敗的話……”
宇文芯還未說完便被赤努打斷了。
“我心意已決,至于成敗,自與你無關(guān)。八爪族內(nèi)部的事務(wù),王妃還是不要過問了?!?p> 他的冷漠讓宇文芯不得已將憋到嘴邊的話又收了回去。
他們已經(jīng)成婚五年卻并未有夫妻之實(shí),甚至連普通的交流也做不到。
也罷,這段為了兩族之利而聯(lián)成的姻緣也不過如此。
她撇了撇嘴,頗為泄氣的出了營帳,黑眸中是淡淡的憂傷。
立在軍帳外的沙地上,卻發(fā)覺一襲飄逸的身影。
是他,又是那張?jiān)频L(fēng)清的側(cè)臉。
呼嘯的寒風(fēng)夾雜著點(diǎn)點(diǎn)冬雪卻對他沒有任何影響。
他的傷口也是剛剛愈合而已,此時(shí)卻看起來莫名的精神。
手中的長劍穿過層層的雪幕,用力的刺出。
額邊的鯨角高聳,一雙藍(lán)眸呆望著漫漫飛雪,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雖缺失了一只臂膀,可留下的那只獨(dú)臂卻充滿了力量。
任憑冰冷的雪花打落在他的身上,他卻矯健的一甩左臂,一道白亮的劍光劃破了夜空。
藍(lán)眸卻卻不經(jīng)意的一瞥,發(fā)覺了她的存在,便忽的將手中的劍收回。
“這么晚了,王妃為何會(huì)來這里?”
簡昆的眉間落滿了霜雪,聲音也自然的透出了幾分冷意。
“副將不也沒休息嗎?如此酷寒之日卻依舊不忘修習(xí)劍法,本公主很是佩服。”
她專注的凝視著他的眼眸,還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笑意。
“簡昆身為副將,這些是我應(yīng)該做的,公主謬贊了?!?p> 言語間,他已經(jīng)收起了劍柄,欲轉(zhuǎn)身離開。
“副將何必這么著急回營?若是可以,去我的帳中坐坐可好?”
她圓溜溜的眼睛帶著幾分嫵媚,還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柔情。
可簡昆卻木訥地撇過臉去。
“副將不敢,公主貴為王妃。副將這么做實(shí)在不合規(guī)矩,還請不要為難在下?!?p> 他說著竟看也不看宇文芯一眼。
縱使立在雪中的女子有著極為俊俏的容顏,卻一點(diǎn)也入不了他的眼。
“副將何必要這么著急的回決?我?guī)ぶ幸褳槟銣睾昧瞬?,你不?huì)連這樣的薄面也不肯給我吧?”
簡昆的眉頭微皺,可終究扭不過宇文芯的固執(zhí),只得漠然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
片刻之后,他走進(jìn)了宇文芯的營帳。
不比那些八爪兵的素凈,她的營帳略顯寬敞。
空氣中還彌漫著一種香草的氣息,雖然很淡,卻令人莫名的舒心。
“副將坐吧,何必這般拘謹(jǐn)?”
宇文芯唇角是很少有的笑意,竟親自提起了茶壺為簡昆斟滿了茶水。
“這是我親自調(diào)的茶,副將嘗嘗如何?”
簡昆不明她所謂何意,卻端起了面前的茶碗微微抿了一口。
茶水浸入舌尖的剎那,他忽而愣住了,看著手中的木碗久久愣神。
莫煙,這可是鯨地的特產(chǎn),只是怎會(huì)在這里……
宇文芯似乎看出了簡昆的顧慮,她揚(yáng)面淺笑。
“怎么樣,味道不錯(cuò)吧?我知道你喝不慣八爪的茶水,所以特地托人去鯨地帶來了些。”
“你若是喜歡的話,我以后可以經(jīng)常沏給你喝?!?p> 他衣衫上的雪漬還未干,望著茶碗中冒出的熱騰騰的白氣,心頭不由多了幾分暖意。
但那張面頰仍是嚴(yán)肅的,貼于兩鬢的發(fā)絲讓他看上去極為周正。
“謝謝?!?p> 只是輕輕的吐出了兩個(gè)字,卻并未表現(xiàn)出任何喜感。
宇文芯的眸色有些黯淡,她一直想找回漂流信紙中的溫存。
卻不明白他為何冷冰冰的,就好像他們從未有過任何的交集。
“副將是不喜歡莫煙茶嗎?那我趕明托小兵再去買些別的品種來?!?p> “不必了。王妃若是沒有別的事話,末將就先回去了?!?p> “擅自在王妃的營帳中呆了這么久,大王知道了,定會(huì)怪罪。”
桌案上的茶水還未喝完,他卻起身便要離開。
“簡昆?!?p> 她輕輕喚了他一聲,柳眉微蹙,卻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就這般別扭的抿了抿唇,緩緩的走到了他的身前。
“我,我有件東西要送給你?!?p> 她說著便于火紅的裙衫間摸索,不多時(shí),取出了一只淡紫色的荷包。
簡昆淡然地望去,是他再也熟悉不過的紅蓮模樣。
只是一瞬間,他額前的金斑開始不安的躁動(dòng)了。
似乎有一種強(qiáng)大的力量妄想突破層層枷鎖,噴涌出來。
“你,喜歡嗎?”
她發(fā)覺了他的愣神,卻不知那雙眼睛為何看上去著這么憂郁,甚至還夾雜著幾分悲傷。
“對不起,我不能要?!?p> 他像是被觸及了傷口,卻故作堅(jiān)強(qiáng)的轉(zhuǎn)過臉去,眼眸卻有些濕潤。
“為什么?”
她臉上的笑容似乎有些支撐不住了,轉(zhuǎn)而變成了一種苦笑。
“因?yàn)椤!焙喞ゾo緊的咬住了下唇。
“我已有了心愛之人,不可以再收其他女子的東西?!?p> “簡昆只是卑微的副將,還請王妃自重,莫要再讓末將為難?!?p> 話音剛落,他便如一支白羽一般沖出了營帳。
眼眸中那些晶瑩的液體自是忍不住的往下淌落。
原來,一想起她,他就會(huì)變得這么脆弱,這么不堪一擊。
那明明只是一只荷包而已,卻足以讓他想起他們在一起的種種。
他第一次牽她的手,他們唇瓣貼在一起的溫度。
皎潔的月光下,他可以這么肆無忌憚的將她攬?jiān)趹牙?,撫摸著她的秀發(fā)。
他為她畫眉,為她打草鞋,和她一起看云煙的潮汐。
他想,他愿意為了她付出自己的一切。
可是卻不知從什么時(shí)候起,失去了愛她的資格,而往日,再也回不去了。
就這么失魂落魄的拿起了酒瓶,一句話不說,咕嚕咕嚕的直往嘴里灌。
“喂,你怎么了?”
赤努不明所以,卻看見簡昆將滿滿一壺烈酒一口氣飲下。
他面色脹的通紅,眼看著要一頭栽倒在軍案上。
又發(fā)瘋似的一揮,將手中的空酒甩了出去,任憑它啪的一聲,碎了一地。
“阿蓮。阿蓮,怎么辦,我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