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8書房議政(上)
林瑾最近經(jīng)常發(fā)呆。
原本,和那個才子侯鳳亭是指腹為婚。
長大之后相見,倒也沒那么討厭。
兩家大人也就交換了八字,默認(rèn)了這樁婚事。
侯鳳亭是東平府十里八鄉(xiāng),小有名氣的才子。
林瑾是出了名的美人。
才子佳人的故事,總是容易被人傳的神乎其神。
可是,誰想到,一次梁山泊邊上的文會,竟然冒出來那樣一個小子……
輕薄,那人太輕薄了。
林瑾眉頭微微蹙起。他長這么大,同齡看到自己,都會仰視。
因?yàn)樗骤?,不僅美貌,還是才女。
十里八鄉(xiāng)的人都說,只有侯家的侯鳳亭配得上這樣的才貌雙全女子。
林瑾沒覺得不滿,沒覺得不對。
似乎才子,就應(yīng)該和佳人相配。
直到那一天,那個壞蛋出現(xiàn)……
被那壞蛋騷擾的時候,林瑾并沒有那么生氣,不知道為啥,事后想想,竟然還覺得……有點(diǎn)兒意思。
跳水自盡?是的,林瑾承認(rèn)自己跳了,但她不是真的想死,而是從“先賢”的書上讀過,遇到類似的情況,應(yīng)該以死守節(jié)。
可是,可是那壞蛋,竟然救了自己,不讓自己死。
林瑾依稀還記得,那個壞蛋是怎么救她的,嘴對嘴的呼氣,然后……
想到這,林瑾有些臉紅。
“他說會來提親,真的會來?還是隨口說說?這都……十幾天了。”
忽然,心頭小鹿亂撞。
林瑾的臉紅了。
自己當(dāng)時為了面子,告訴他會嫁,他是不是當(dāng)真了?
夕陽的光,透過窗欞,模模糊糊的照進(jìn)房中。
看著窗戶紙上斑駁的光,林瑾忽然發(fā)現(xiàn),這些日子,心里想的,竟然都是那個跳脫的身影。
“以一當(dāng)十,童叟無欺?!?p> 想起他說這話的時候,是因?yàn)樽彘L威脅挖祖墳的事兒。
這樣的回答,真是有些霸氣。
至于侯鳳亭,除了開始那些日子的恨,到現(xiàn)在,林瑾想起來,已經(jīng)風(fēng)輕云淡了。
忽然覺得,他們也就是那個樣子,說說詩文,暗地里義憤填膺的貶斥一下現(xiàn)如今的齊帝劉豫,對宋多么懷念,對金不齒……
可是宋時,日子似乎也沒太好過。
還有那幾個平日里看上去傲骨錚錚的書生,才子,私下里也盼望著齊國將要舉行的科考。
用他們的話說,走進(jìn)權(quán)力中樞,才能報國。
可是侯鳳亭這樣的人,在自己被宗族綁起來的時候,連面兒都不敢露,只是派人送來了解除婚約的書信。
這樣的人,連自己的女人都不敢保護(hù),他們能護(hù)的了國?
越是這樣想,那個壞壞的,卻霸氣的身影,在林瑾的腦子里越是清晰。
漸漸地,這個身影已經(jīng)擠沒了其他身影。
他敢下手調(diào)戲,也敢跳水救人,甚至敢到林家鋪?zhàn)油{族長,橫行霸道。
有人說這樣的人,是壞人。
可是,可是林瑾發(fā)現(xiàn),好像有點(diǎn)兒喜歡這樣的壞人。
難道自己真是傳說中的壞女人?
“他,會不會來呢?”
劉芒在自己的書房總結(jié)這些日子在東平府統(tǒng)計的情況。
耳根子一陣一陣的燒,讓劉芒覺得有些燥熱。
“哎,也不知誰想我?!?p> 門口,郝建的聲音響起:“王爺,陸先生、王先生、陳相到了。”
“都是自家人,進(jìn)來吧?!?p> 劉芒把整理好的紙張拿起來。
陸夫子、王喆、陳釗,魚貫而入。
陳釗送來劉芒加封東平王的旨意之后,就被劉芒留下做了東平相。
奏報給劉豫,劉豫也準(zhǔn)了。
“哈哈,幾位都知道,東平府現(xiàn)在是我的了。咱們商量一下,今后怎么拾掇東平府吧?!?p> 劉芒想聽聽他們的說法兒。
對于這個議題,王喆不感興趣,只能看陸夫子和陳釗的。
“依著我看,小王爺跟著皇帝走就好?!标懛蜃踊卮鸬暮芟麡O。
“那我還要這個東平王有屁用?!眲⒚⒅览详懙南敕▋骸?p> 這家伙始終認(rèn)為,江南的宋庭才是正統(tǒng)。
“郝建,郝建,滾進(jìn)來。”
劉芒喊道。
“在?!?p> 郝建從外面跑了進(jìn)來。
“你說說,這么多年,我說話,有沒有不做數(shù)過?”
“那是絕對沒有?!边@一點(diǎn),郝建拍著胸脯保證。
如果按照正常的道德標(biāo)準(zhǔn)衡量曾經(jīng)的劉芒,他身上唯一的優(yōu)點(diǎn)就是,說到做到,言而有信。
“行了,滾吧!”
“是?!?p> 每次被劉芒罵上兩句,郝建都覺得很開心,小王爺還拿咱是心腹不是。
等郝建出去了,劉芒接著說道:“今天,這書房,咱們隨便說,就是你罵我皇帝老子,我保證也不生氣,這東平,我是真想治理好?!?p> 看到劉芒表態(tài),幾個人都笑起來。
陸夫子最了解劉芒,之前他說過很多反對大齊尊崇趙宋的話,也都沒事兒。
所以,還是陸夫子先開口:“王爺,依著我看,您那,還不如帶著東平府的一切,回歸正統(tǒng)?!?p> “此話怎講?”
“您這幾日看史書,還沒看明白。自古以來,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如今趙宋正統(tǒng),那邊兒的劉光世、韓世忠等人,極力主張北伐。大齊夾在宋金之間,必不長久?!?p> “更何況,前有張邦昌的楚國為鑒,金人怎么會信任大齊?”
“為王爺計,該早日撥亂反正才能為劉家沿襲香火?!?p> 這話,把陳釗和王喆都說傻了。
都覺的老陸瘋了。
劉芒再不濟(jì),也是劉豫的兒子,怎么會容許他這么說?
卻見劉芒只是淡然的點(diǎn)頭,笑道:“陸師有一句話說的有道理,大齊夾在宋金之間,仰仗依賴金人,必不能長久?!?p> “小王爺也這樣認(rèn)為?”陸夫子問道。
“嗯,事實(shí)就是如此。不過……”
劉芒微微一笑說道:“陸師所說,以史為鑒,趙宋為正統(tǒng),學(xué)生可不認(rèn)。趙宋的江山得自誰手?按照這個論調(diào),再往前翻,恐怕?lián)蔚闷鹫y(tǒng)的,只能是夏朝。”
“再說張邦昌,他最后是歸了江南趙宋的,可結(jié)果呢?”劉芒看著幾人。
張邦昌歸趙宋之后,被以莫須有的罪名砍了腦袋。
這件事兒,幾個人可是都知道的。
劉芒攤了攤手,笑道:“我個人覺得,張邦昌借鑒意義最大的,是歸降之后的結(jié)果?!?p> “所以,我不想歸什么趙宋,當(dāng)然,也不想永遠(yuǎn)受制于金人。”
他這話說出來,陸夫子微微一呆。
他學(xué)問有,見識也有,只是多年的正統(tǒng)教育,從未讓他有過這樣大逆不道的想法兒。
如今劉芒說這些話,陸夫子不完全贊成,卻也找不到反駁的點(diǎn)。
倒是陳釗眼睛亮了起來。